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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魔君娶亲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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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转,夙追感觉到身上的重量,人的灵魄虽然重,是那种宛若羽毛的质感,当他在黑暗里忽然踩到实地,夙追已经回到躯壳,想是躺了很久,躯体的疲惫愈发沉重。
更要命的是,紧绷的肌肉跟着小心翼翼的揉捏酥酥痒痒。
夙追脑海放出方才的见闻,魔君的举动让没完全清醒的夙追羞耻不已,睁眼对上九由的明眸。
房间暗了大半的灯烛,只床边晃着烛焰,九由的眸子映出夙追轻微呼吸的脸,随后金币哗啦从玩家“九由”转到了玩家“夙追”。
不知过了多久,九由的眉眼从错愕突然变得不可言说。
不管他之前如何尝试,夙追接收不到任何灵力,一扇从此封闭的门,将他拦在门外。
手上力道加重,夙追察觉他要撤,两手揽住对方,金币持续输入到玩家“夙追”。
重生了!
*
夙追很快从回到躯体的快感中冷静,只有他重生了。
天劫降下时,夙辽在他面前灰飞烟灭,铜镜里映着男人略显憔悴的面容。
看着夙辽的泥人,夙追时常伤感落泪,魔宫里的侍女如是道。
夙追是伤心,大可不必兴师动众,他要伤心,让魔君知道他很伤心,人尽皆知。既然重活一回,他一定将上一回未尽的事业赢回来。
魔君补偿的天灵地材+金币。
魔君补偿的玩乐器物+金币。
魔君补偿的妖魔鬼怪,让左护法带到照见城的杂耍班子,再+金币。
是日圣使萨萨送来竹篮,竹篮铺着绵软锦缎。
“仙君,主上看您成日落泪伤身,特地到蓬荜山的天灵毓秀之地寻了只小兽。”萨萨只知魔君想让夙追放下夙辽的泥人,魔族虽感情淡薄,可看着夙追这般情形,也受了不小的触动。
夙辽在魔宫时跟魔族的人玩的近,萨萨不由感伤,未曾亲眼看到竹篮是何物。
待夙追掀开上面的小被子,萨萨的眼珠都要蹦出来了。
一只出生不久的小兽,嘴边一圈薄薄的绒毛,可能还没有喝一口奶水,已经没了气息。
萨萨眼泪唰地下来了,不知所措。
夙追托起小兽的身体,尚未僵硬,仍有余温,他看着泥人有了眉目。
泥人是夙辽生前亲近之物,带着对方的灵力,微弱也无不可用。
灵力像是对初生没来及睁眼的小兽产生了怜悯,亲近到兽的鼻间,倏地钻入。
萨萨端来了奶汤,夙追指间蘸着,贴到小兽唇边,小兽四肢抽搐了一下,“嘤”,粉色舌尖舔到手指上的甜汁,主动含在嘴里。
是夜,夙追未眠,背后的床幔露出一条缝,床榻边有什么在动,夙追暗笑,恍如在皇宫窗边。
他伸手握住了那只毛茸茸的兽爪,能完全握在他掌心,夙追如对暗号,在兽爪里里外外摸索一遍,最后揽到自己身上,兽爪逐渐变成了人的手臂。
等九由回到宫殿,发现那些泥人有了脸,刻的不是别人,正是夙追自己。
夙追道:“答应送魔君,我尽心尽力,日夜不休,力求魔君今后看到这些泥人,想起我一片真心。”
他们之前商量过,夙追同意将泥人当作他对流苏耳坠的回礼。那时大婚未成,夙辽仍在,晃眼已成前世。
九由端详泥人的神态动作,不置可否,看到这些泥人,心下慌乱不已。当夙追每日对着泥人吹气,他更是如此。
夙追:“魔君想起什么没有?”
九由顿了顿。
只见夙追揽着九由的脖子:“魔君让我掌管钱财当真。”
九由眸子敛起锐利:“你怎么管?”
夙追:“舔我一下。”
*
严也看到应知在厨房,先是一惊,只见应知已然到了眼前:“舔我一下。”
严也:“我舌头疼。”
应知不理解。
严也:“你前天薅着我的舌头发麻,昨天又咬了我的舌尖。”
应知:“我不熟练,才要多练一练。”
严也:“游戏里的事情,你不用投入太多感情。”
应知莞尔一笑:“现实和虚拟,我能分清。”
阳台上的植物从窗户压低声音:
“我感觉,严也,危!”
“应知是不是被穿书了?我好怕。”
“如果你掏心掏肺,被喜欢的人当成渡天劫的容器,可能比他还不正常。”
“可是,应知不应该分不清啊。”
“他不是说了,他知道真假。”
精怪们突然沉默,不约而同想到一个答案,看着严也的背影,看着应知的侧颜。
严也有所感,视线定在沙发后面,只见酥油糖伸开腿脚,若无其事走过,跟着应知回房间。
草木精怪发出惊叫,顿神的瞬间,房门关上,一人一兽消失在门后。
“他晕倒了!”
“人呢?”
“不知道啊,眨眼从哪里消失了,果然不是普通精怪。”
严也注视楼下几不可察的一丝灵力随即消散,若有所思。
应知贴着门,忽然笑了一下,转身和酥油糖四目相对。
“笑什么?”
“爹爹,有何事?”
酥油糖呆呆的大圆脸多了无奈,道:“外面那只太敏锐,我只能借用。”
转眼夙勉从酥油糖的毛皮里起身,问:“我是觉得,你或许还有别的打算。”
应知想了想,笑着摇头:“九由将夙追当成压制魔息的容器,未想取其性命。顺着他,讨好他,娶他,只是想让他甘心情愿,祭品若是心无怨恨的献祭,再好不过。可是事与愿违,魔息失控,夙追以命相抵,魔君受不了,他疯了,他想要夙追活,千方百计让人还魂,守在身边,小心翼翼试探,他好害怕啊。这是我对他的惩罚。”
应知露出小犬牙。
夙勉抬手贴着他的额,半响道:“是爹爹不好,让你在人界受了这么多欺负。我觉得魔君有些可怜。”
“爹爹。”应知默了默,轻轻喊道,“几千年了,父神还没有答应爹爹进门,我的野爹爹,也很可怜。”
夙勉面露忧色:“此消彼长,若是能解开你们的牵绊,自此山高路远。”
应知不置可否,他和严也共生多年,一时竟说不出若他们当真完全分离该是何种心情。
*
“君上,魔后私自调了一队魔兵到祝融渊打了两条锦鲤,扔进了您的池子里。”
“知道了。”
“君上,魔后从您的私库取走银两,买了一批小魔,送到学字班。”
“随他。”
“君上,魔后到荣定仙君的仙宫赴宴吃茶。”
九由脚步一顿,冷声问:“荣定仙君为何邀请?”
回禀的魔卫眼观鼻鼻观心,道:“君上不在时,照见城的事物均由魔后负责,荣定仙君上门讨要仙界之人,魔后和荣定仙君不打不相识。”
夙追拎着酒坛走到一方坡下,驻足看了片刻,正要上前摘几颗蜜桃。
眼光一转,道:“小仙君跟着我有些时候了,可是对我有什么想法?不妨大胆说与我听,咱们也可绸缪。”
青年仙人闻言怔了怔,绸缪?突然脸色大变,现身拱手道:“小仙承蒙公子上次出手,感激在心,亲自道谢。”
夙追:“你想如何感谢?”
青年仙人抿唇攥拳,倒是从没想过。
夙追:“你知道我有夫君。”
青年仙人默然回答。
夙追:“你知道魔君常常夜不归宿,让我受空榻。”
青年仙人愣了愣,仍是一副对夙追深表同情。
夙追倏而一笑:“我正缺一个暖床的小白脸,仙君意下如何?”
青年仙人立时惊骇,眼看夙追对他吹了一口气,甩开夙追轻佻的手指:“魔后请自重,小仙感念不杀之恩,没齿不忘。”
说完,像被狼撵的兔子逃的不见了人影。夙追收起了笑,看着山上的蜜桃,突然没了兴致。
想起前几日,夙追远远闻到蜜桃的香气,要到这里,被九由拦下,凭空将桃枝砍到了魔宫。
吃桃砍树,这也太败家了。夙追只得作罢。
适时夙追在仙宫品着一壶佳酿,问:“四海升平,荣定仙君远离仙界。哪像照见城乌烟瘴气,每日有数不清的琐碎杂事。”
荣定:“魔君对你信任,让你掌管魔域。我看,他是故意用烂摊子折磨你。”
“为何?”
“气你上回自作主张,引天劫。”
夙追气性大,牙疼咧嘴,可能蜜桃吃多了,道:“荣定仙君,若是遇到你,看在朋友一场,一剑直击要害,让我痛快了结。”
荣定不知怎的突然谈到这件事,酒杯险些震碎,看着夙追问:“你莫不是瞒着他要惊天地泣鬼神?我有言在先,平常我必站在你这一边,可若是让我看着朋友见死不救,我也能临时倒戈,和魔君同仇敌忾。”
这一场酒宴临近子时方休,夙追出了仙宫,便看到一人撑着伞立在霏霏细雨里。
“稀客啊。”
九由:“我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将闭关洞收走。”
夙追眯眸:“我岂会害怕那些刑具。”
九由不置可否,眼前的人下台阶时脚步虚浮,从他面前骤然跌落,他迅速扶住对方,岂知夙追趁机伸了舌头。
九由:“舌头上长浆糊了。”
夙追:“真没兽性,喜欢就要舔一舔。”
他抵着九由的肩,一副无骨柔弱不可自离,道:“我有些气虚头晕。”
九由笑答:“你少对着泥人吹两口气便好。”
夙追猛地正经:“人活着好好地感受呼吸,日后不后悔,今时没有尽力而为。”
夙追:“你多帮我吹两口气。”
*
重生后的夙追看九由的眼神变得直白又大胆,热情又少了几分真诚。
九由想他若是喜欢当魔君,如他的意便好,让他在照见城。只不过九由藏了一些不为人见的小心思,若是到了紧要关头,九由能立刻掌握照见城,回到魔君一呼百应的位置,将夙追困在宫殿。
直到天劫再次降临,困住的竟然是他。
夙追摇着召魔铃,俯身看着他,愉悦笑道:“我原谅你了。”
九由:“你毫无感觉,不曾犹豫,从没放过心上,谈何原谅。我用几千年,才明白一件事,你根本不会为任何人驻足。”
夙追:“你知道呀,天劫需要祭品,既然是祭品,自然要最好。魔君这么好的祭品,天道应该很满意,可你不应该救我。我活着,天道收不到祭品,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不要跟我抢,我是你突破境界的关键。”他看着湛蓝无云的天,回道:“从前是,现在是,若我还有来世,我们仍会再见。”
夙追的手指越过禁制,取了九由一缕发,缠绕在另一缕发上:“九由,今日你我结发,生死不弃。”
他转身离去,看着夙追渐行渐远,九由自顾自嘲笑自己,夙追接受了自己的宿命,可九由不甘心。
这人到哪里一出现,就将这一方世界的负面灾厄接了过去。
他情意绵绵,不过是看人可怜,故才怜悯。
照见城魔后软禁魔君,叛逃魔域。夙追在魔域边外的相思林遇到了小白脸仙君,青年仙君在木屋外看到夙追,仍旧是心惊肉跳。
夙追:“小仙君,当真对魔族情根深种。”
青年仙人:“魔后别误会,我只是找不到出魔域的路,暂且在这落脚。”
闻言夙追一想,便知其中原因,想是那位魔君知晓他们在相思林外的调笑,既要满足夙追的要求,又不想这小白脸仙君兴风作浪,到眼前晃,窥他想出这种损招。
夙追折了桃枝,闻着蜜桃,青年仙君道:“魔君不急,可到寒舍小坐。”
正要咬一口蜜桃的人看着桃子怔了很久,莞尔一笑:“好啊。”
待到青年仙君扫屋回首,只见桃枝完整落在地上。
恍然大悟,颔首静默,原是一场再见故人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