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又在转了》再暖

48、第 48 章

　　“严镜。”
　　“这不是你的名字。”周岸想了想，道：“贺久让你骗人，对不对？你们妖怪如果告知别人自己名字，不会再撒谎。”
　　他喘了口气，看了眼周围，他每天到其他病房探望，带上一束玫瑰。
　　周岸抿紧唇角，注视着应知，问：“你见过他吗？”
　　他分不清眼前的人，曾经有一人这么站在他身边。
　　应知：“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周岸突然气愤：“你也想打探他的名字，为什么你们都要问他的名字!”
　　“你杀了他吗？”
　　医院的走廊飘落玫瑰的血红，周岸冷声笑了，看着病房，道：“他触犯了精怪管理局的规定，被带走了。我在这里，一次次被告知，他不存在，我一次次在梦里将他扼杀。他在，他在!越是害怕别人记得，才越会不断地提醒，他们不存在。你是，他也是。证明你的存在，他也能回来了。”
　　应知：“你为什么伤害同类？他们和你都是普通人。”
　　“他们想从这里离开，回到过去，抛弃曾经的承诺，抛弃选择他们的人。被带走的人怎么办？事情还不够大，不足够让精怪管理局改变，如果背弃承诺的人永远在这里，心理矫正便没有意义。这条规定就能消除。”
　　然而，精怪们多了一条，不能在浴室和卧室住的规定。
　　应知突然朝严也的病房跑，镜子上瞬间被玫瑰瓣铺满，柔软地扎着他的心脏。
　　镜子没有心脏，他只能映照别人的感官，应知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喜欢你吗？他喜欢你，还能到这里来？他应该藏起来，让管理局找不到，也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们。”
　　“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
　　应知穿过医院走廊，玫瑰花瓣随着周岸每一声加重的质问，覆盖住镜面。
　　“你的证明没用，你清楚地记着他，没有人相信。”
　　应知攥着无名指，发现了一面镜子，正要钻入，忽然被人拽住，然后从镜面里钻出一根玫瑰枝，坚硬的刺仿佛已经戳穿他的身体。
　　周岸：“你想走，就走，我改变注意了，他比你有用。”
　　严也没回答，牵着应知的手转身跑，背后的人笑道：“贺久，我们都是人，管不了他们精怪的事，你只能远离他。”
　　应知：“你就是远离他，抛弃他，在这里不敢见他。所以，你才放不下，不敢面对懦弱的自己，从你第一次看到他，你就不敢面对他。”
　　花瓣瞬间变作荆棘，从墙上贯穿地面，应知怒道：“你根本不想提他的名字，还是说你也不记得了!”
　　“你住嘴。”
　　“我为什么要为你的过错忍气吞声，妖怪也有为自己声明的权利，你不值得!”
　　只见严也打开一扇门，灯光骤然明亮，门砰地关上，里面的人道：“贺久，你还没睡？”
　　应知闻声顿住了，转头看到周岸坐在窗台上，擦着玫瑰花瓣。
　　应知低声：“他分裂了？”
　　严也道：“改天我出院，我记得你和我们住一座公寓。”
　　周岸垂眸盯着花瓣道：“住在这栋楼的都是那里的人，你有的问了。”
　　他抵着窗户看外面的黑夜，过道的车灯扫过来，他颤一下眼睛：“我常常想回到公寓，他人还在等着我。可每次我又清醒地记得，他被人带走那天，我根本无能为力。”
　　周岸看着应知：“抱歉，我知道不该问你的名字，又控制不了对方。”
　　“借用一下洗手间。”
　　当严也关上了门，将人压在玻璃上，应知像是上了岸的鱼，张着口，被人渡气。
　　严也趁其不备，揪着应知的下摆，猛地将他兜起。
　　应知震惊地看着对方，人倒进了镜子里面，只见眼前的人面不改色，血从他的胸口顺着镜面的扭曲滴在镜中。
　　“我说了，你吓到他了。”严也折断了穿透肩胛骨的玫瑰枝。
　　周岸：“你不走了？”
　　严也：“我很好奇，精怪管理局答应了你什么要求，让你认为，只要有人自愿待在这里，便能改变规则。”
　　周岸：“他们坚持，人和妖怪纠缠，只会产生无穷无尽的麻烦，否认我们之间的感情。”
　　“这世上不是只有感情。”
　　“不是只有，仍然需要。他不用离开公寓，我会守着他。”
　　“你能永远守着他吗？如果你能，他为何被带走？精怪管理局不会在人前露出行迹，你不能将他带在身边。”
　　周岸：“贺久，你让他走了，有人住到你的公寓，可能打碎他的镜子。”
　　严也：“他住在那里一日，那里便是他的居住地，不会有人打扰他。”
　　他忽然明白，为何没有人再住进公寓，为何镜子里的妖怪能够离开，应知又能将他拽入镜子，答案老套的让人不敢置信，有人为了一个妖怪做到了。
　　医院里倏地一阵玫瑰香，钻入了镜面。
　　应知眼前一阵黑，散发着花店出售的玫瑰香气，他仔细辨认，罩在他面前的很像喷了玫瑰香水的红布，只是层层叠叠更有质感，应知想伸手触碰。
　　“小心。”
　　轻柔声线飘下来，立时每一层都浸着对方的声音，舒展开了。
　　窸窸窣窣，有人拨开了叠起的花瓣，应知从对面玻璃，看到面前的男人从玫瑰里走出，闻着每一朵没有醒开的花苞，眼见花苞伸着懒腰。
　　男人眉如画，眼睫墨黑如夜，眼眸含情，直起身，面上的表情从愉悦变得平淡，又有些不快，然后饶有兴趣，猛地抬眼看楼上，只见门缝突然关紧。
　　不多时，周岸缓缓打开门，局促地打量房间，轻手轻脚地下楼。
　　当他站到男人的位置，俯身看醒了的玫瑰瓣，应知看到男人站在周岸的背后，映在玫瑰瓣上，好整以暇。
　　男人贴着镜子和应知面对面，抬手在唇上一压，轻笑道：“他好像很腼腆。”
　　应知发不出声音。
　　周岸按压穴道，将方才当成压力过大的错觉，回到书房。
　　男人余光瞥着上楼的人，缓缓地转到应知身上，问：“你从哪来的啊？”
　　见应知指了指楼上，他恍然大悟，道：“我带你出门玩，好不好？”
　　他忽然牵起应知的手，力道大的能将应知从镜子里请出去，镜子晃了晃，应知卡在镜框上。
　　男人发现了什么：“还不经人世，不过很懂风情。我不知道不经过人家的许可，解开禁制，带他的人出门冒险是否合适，会不会有违和谐社会的基本要求？”
　　说着很犹豫，表情很坦然，他想了想，笑道：“打破限制才能更进一步。”
　　应知拽着身上的衣服，对着摩托车镜子看了看。
　　“别怀疑了，我不懂如何欣赏行走的艺术。”声音在头盔里闷闷的，很是轻佻，另有含义。
　　应知想到他出现穿着得体，问：“你为什么能行动自如？”
　　对方故作惊讶，片刻道：“我比你年长，工资比你多，纳税也多，在精怪管理局的等级更高。你们家那位应该也能在人类社会道貌岸然。”
　　回想严也出门上班，应知心说，他像吃软饭的人。
　　男人不只有普通的工资，他在人类社会开了家花店。无聊的时候会在玻璃杯里倒上水，数花瓣，花瓣漂在水面晃晃悠悠。
　　他盯着水面的眼眸突然亮了，笑了笑，抬眼：“人来了。”
　　只见他的手在脸上一压，然后变了容貌，周岸适时进店，视线先落到男人脸上，迅速地转开。
　　“一束玫瑰多少枝？”
　　“送恋人玫瑰？表现出诚意，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九十九万九千九，百年好合。”
　　周岸表情怔愣：“我没带够钱。”
　　男人忽地笑了：“你想要那么多，我们店也没有。”
　　他自顾自道：“用不了几朵，门厅，客厅，厨房，两间卧室，书房，卫生间，九十九朵不错。”
　　待周岸捧着花束走远，男人对映在玻璃杯上的应知问：“我从南方批发玫瑰不到两元，卖他的是不是太贵了？”
　　精怪们做事可能都会自相矛盾，一边毫不客气，一边又在小票上提醒。
　　看到小票上的回答，周岸下次又径直到了他的花店，虽然他在日记写道，他转了“很多”。
　　男人捏着小票，怔愣了一会儿，像是无奈，好看的眉一挑，将小票塞进了水杯里。
　　……
　　精怪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到公寓时，周岸在上班，他在监控里看到对方指了指。
　　应知顺着男人的手指，看到花店赠送祝福的卡片，目光定在上面，突然想到：钟屿花店。
　　“钟屿，他叫钟屿!”应知喊道。
　　窗台上擦拭花瓣的周岸猛地手抖，他看着被玫瑰枝蔓破开的房门，突然上前抱住了另一面自己。
　　“你都想背叛我，你不想要他了吗!”
　　“他跟管理局的人走，就是不想让我到这里承受这种痛苦。”
　　“他们能和妖怪成双成对，我们有什么不可饶恕的理由分开。”
　　“他在，我知道钟屿在。”
　　*
　　镜子倏地碎裂，应知从镜子空间跌落到地上，荆棘刺穿严也的霎那，应知也碎了。
　　精怪们手足无措地围在他身边，惊叫声不断：
　　“还有心跳。”
　　“呼吸呢？”
　　“没有呼吸。”
　　“镜子妖怪不需要呼吸。”
　　“不能躺在这里啊!”
　　应知半睁眼眸，手指攥着红布，这时候精怪旁边出现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