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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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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外,卢公公慌喊道:“公子,应公子,快传太医。”
金陵城的疫病来势汹汹,好在发现及时,乘鸾道人开了药方,很快遏制了蔓延。应知到宫中回禀,岂知出了御书房,两眼一黑,从台阶上摔下。
因皇帝崇尚道,在宫里拨了宫殿,名椽道殿,平时朝云观的人在宫中赴宴做法,便宿在椽道殿。适时应知被送到了椽道殿,面白如纸。
太医眼观鼻,鼻观心,道:“应公子劳累过度,一时筋疲力竭,看几日能否醒过来。”
李珉让太医退下后,看着枕边的猞猁时不时贴上应知的脸颊,舔舐,突然伸手。那猞猁猛地面目凶狠,李珉道:“你这小兽上辈子修的缘分,我放他走了,可你没护住他。”
躯壳里的人闻言一怔,李珉视线落到他的胸口:“你用了几次寻人,又改生死簿,这次想是无能为力。”
越狐级:“是你在背后生出事端?”
皇帝李珉用道行改革,应知不曾牵涉到权利中心,更不曾参加春闱朝堂,他原本应全身而退,当一个闲散道人,亦或普通百姓。
李珉:“你看到的事情既然发生了,一件接一件,节外横生不断,便不是凭一人之力能更改乾坤。上一世让他离开,让我后悔莫及,不会有人总将机会交予你。顺势而为,我想看看,重活一世,他能否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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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区的应府祠堂,两人站在牌位前注视上方的符纸。
“我们家谛照的牌位也立的好看,美中不足是旁边的牌位有些花里花哨。”
牌位是相同的木质。这人侧眸询问另一人看法,眉眼低笑,正是出现在春神庙的夙勉。
他身边的人带着帽子,眼睫下一双黑眸沉静如水,闻言看着他,笑道:“你好像对他很有意见。”
夙勉:“长得太花哨。”
只见那人恍然大悟地“哦”了声:“你比他不过少了些花纹,怎能以貌取人,同道相轻?”
夙勉揭了牌位上的符纸,道:“弟子感念神君点拨飞升的早,纹身影响考公。”
两人交谈之际,“应知”的牌位黯淡,上面的刻字突然消失。
夙勉眉目一敛,复又镇定,饶有兴趣:“看来我要亲自走一趟,看是何人不想让谛照早出苦海。”
眨眼一道魔息飘入牌位的灵气之中,紧接着祠堂的人消失。
魔息迅速从皇宫上空经过,循着灵气到了椽道殿。
殿外只有几个宫女太监等着吩咐,夙勉看了眼,手指探到应知眉心,轻车熟路进他的灵识。
虽然夙勉入应知的梦,不是第一回,每一回总能用不同的方式吓他一跳。夙勉立在原地观察良久,知晓应知将地府十八层拖入他的梦,受不了的鬼哭嚎不止。
“谛照,我的小心肝~”
“夙勉——”声音醇厚,带了愠怒。
抚顶台的神光照着阴气重重的地府,那些鬼瞬间止了哭声。
“好好好,神君,我只找人。”夙勉抛着回转方生,传音道:“谛照,爹爹来看你了。”
蓦地阴气散开,地府深处一团神光中间坐着一黑影,闻言直起了身,惊道:“爹爹。”
夙勉不及看清,一团黑影扑到他怀里,委屈哭道:“爹爹,我又吃了很多亏,他们都欺负我,一个接一个骗我,还有只兽拿我当他娘子。”
夙勉心里笑开了花,嘴角尽力压着。见他肩膀发抖,谛照神色严肃,问:“爹爹,你为何在笑?”
夙勉:“你吃多了亏,神君方能恢复。”
谛照:“神君出关了?”
夙勉:“多亏你吃多了亏,神君已然有了七成神力。”
打量谛照披的黑色外袍,想了想,夙勉又道:“当初神魔大战,天地静止,你们对视一眼,我便看出要有一……折子。你不愿意当他的娘子,他当你的娘子可好?”
对方果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夙勉看着抚顶台的身形,心说,傻人有傻福。
谛照擦掉眼泪,坐回了神光中间,道:“爹爹你先回去,我再接着等人。”
这就回去了?夙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看着抚顶台的身形抬手,在谛照的头顶一点。
“爹爹改日再来看你,你先……等着。”他道。
谛照一只手挥了挥,让他赶紧离开,仿佛有什么不可他看到。
夙勉又在皇宫里探寻,只觉这座皇城古怪,突然他飞身一跃,方才站的地方当空落下一道界门。
“谛照台!”夙勉惊道。
神魔大战时,帝君陨落,神界的谛照台消失,竟坠落到人间。
“何人擅闯谛照台?”
这道声亮飘入钟音,夙勉被持续拦到眼前的界击退,不打草惊蛇,先行离开。
不多时乘鸾道长出现在谛照台,只见地上一片焦黑。
*
应知醒后,便被安排在宫中,江陵城的疫病已无大碍,乘鸾道长进宫面圣时,只道他身体未愈,皇帝体恤朝云观的功劳,让他安心。
有时他到御前看皇帝批注的策论,卢公公偶尔送些糖果子。
李珉放下一本奏章,问道:“早起发火了?”
应知手上的笔顿了顿,自他醒来,便不见越狐级的身影,他想到从棺木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便是越狐级,十九年相伴,突然销声匿迹,他禁不住惶恐,胡思乱想,若是越狐级从此不再出现,当如何。
他想起,当初到应府祠堂,对越狐级道,不能抛下对方。
眼下越狐级不告而别,应知虽谈不上恼怒,不由烦乱。
宫女太监时刻等在门外,见他起了,便要上前伺候。
应知:“不必,我自会梳洗。”
从应府到朝云观,也有丫鬟,不过应知起居皆有越狐级打理。
他盘问过殿里的精怪,那些精怪问什么也答不了,待应知看到它们的舌,才发现有人对精怪施了禁言术。既然用精怪当眼睛,越狐级自然不便现身。
应知攥着木梳站在镜前若有所思,突然窗边的响动变大,回音怪不遗余力地将声音贯穿殿内,鱼鳍拍打声不断。
应知也不转身,将铜镜一拨,冷声问道:“你拿一条活鱼来,是让我自己刮鳞生吃?”
铜镜照着窗台,片刻,伸出了一条花爪,在鱼身上按摩一通,攥着鱼消失了。
候在殿外的太监宫女还未见过应知对人冷脸,想是非常恼怒,扭头告知了卢公公。
应知道:“被深信不疑的人欺骗,想责怪他。”
李珉:“朕怎么没觉出你在怨恨?”
应知:“怨恨不曾,他不是非我不可。”
见应知困倦,心有不安,李珉便让他到御花园醒神。
小太监福来跟着应知,问:“公子找什么?”
应知:“见过我的人吗?那只花狸。”
福来笑道:“宫中多的是,公子您想要,我这便让人抓来,尽着您挑。”
应知径自朝宫门走,小太监慌提醒:“那是后宫,外男无诏不得入内。”
闻言应知停下,道:“他若是到了后宫,也不用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福来胡乱答着,心说,这朝云观的道长怎么一病像是变了人。再抬眼,发现人已到了一棵树下,树梢上是一支鲜果,樱桃红润,随后蝴蝶自叶下飞出,应知在那蝴蝶之后,到了御花园,只见蝶翼翩飞。
眼见应知一笑,福来松了口气,窥探的精怪也将心放回肚腹。
应知突然道:“你们捎封信。”
精怪们抻着脑袋,只见应知俯身凑近蝴蝶,轻声低语,随后精怪们恨不是耳目不通,面面相觑,无不想假若不知。
应知:“一字不差,带到他面前。”
指间的符纸抖开,精怪们悄然被贴上符纸,谁也逃不了。
不多时,精怪们可怜巴巴地跪在猞猁面前,道:“大人,我们交差了。应公子让我们带信。”
猞猁花爪一伸,翻了面,露出黑色掌心,张开趾。等了片刻也不见应知的信,他立时直起身,狐疑地打量它们。
“口……口……口信。”回声怪口吃道。
“这么随意?真生气了。”心声怪一面流泪,一面忍不住道。
越狐级一爪捂住它的嘴。
那些精怪眼观鼻鼻观心,趁机心说,有信不错了,别再挑了。先在越狐级身边围了一圈,同时背过身,屏住一口气,不让消息泄露。
回音怪躲远,无比同情地看着心声怪原地不动。
心声怪面如土木,心如死水。
越狐级近前,那符纸他不只见过,还用过。指腹一触,越狐级耳目通明,应知的声音笑道:“越狐级,你若愿当我妻,我再信你一回。”
越狐级毛发竖起,四脚抓地:“他当真这么说!”
精怪们无不点头,觑着心声怪,大声道:“他让你想清楚答案,再找他~~~”
越狐级沉默,精怪们看他面沉如水,从一张兽脸上当然看不出面沉如水。
适时椽道殿的符纸传回心声:“谁当谁的妻,不都是要舔一舔,暖一暖,再咬一口。我能屈能伸!”
镜子上贴着另一张符纸,相对而立,应知将两张符纸一合,声音又穿回到精怪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