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熔雪中的一片海（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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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海的深处听谁的哀鸣在指引
灵魂没入寂静 无人将你吵醒」*
蒙德的曲大多欢快。
这大概是因为最初的歌者本就是在冰寒中作乐。他唱起欢歌，吟着墙外诗篇，为蒙德人带来不曾知晓的美好。
于是灵动的弦音，轻快的语调，以及那简单而又明亮的意象，共同构筑起幻想的美梦，以至于时至今日，吟游诗人的赞歌仍旧流传着，讲述少年与风的故事。
可对迪卢克和凯亚他们来说，那些却太过美好了。
美好从不代表着真实。
迪卢克抬眸，视线落在一旁纤细的男子身上。湿漉漉的长发贴着脸颊，紧束的衣着勾勒着腰身，不知是否是因为刚才的跑动，本就大敞的领口变得更为夸张——可对方毫无所知，只是流畅地拨着琴弦，哼着不知名的曲。
轻吟的弦音混杂着雨声，树叶抖动的沙沙伴着那惊雷异响。
万籁本该俱寂，但在此时此刻，迪卢克却觉得有那么些声音也算是好。
迪卢克其实并不习惯凯亚太过沉默。
这当然不是第一次，迪卢克想，若是把时间往前推上十年，他自然会对此习以为常——初到酒庄的少年怯弱无声，似乎不敢开口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而不愿回答，以至于每当被问起想法时，少年都只是捏着衣角，糯糯地应着声。
迪卢克自然不愿看到自己的义弟这样。
对于热情的酒庄诸人而言，如何让这个异国的少年开口成为大家每日的必修课。爱德琳小姐选择用美食，莱艮芬德老爷教授知识，至于成日到处跑跳的迪卢克小少爷，自然是拉着自己的人义弟，将酒庄附近玩了个遍。
可那是从前，迪卢克回想，嘴抿紧了些。现在的他们早已换了边，腼腆的少年成为了沟通的好手，偶尔的啰嗦让人忍不住回怼。迪卢克深知言语拥有魔力，非必要不可多言，可面对这人时，他总会将这一嘱托遗忘。
现在想来，大概也有对方的一部分原因。
比如说现在。
弦音幽幽，雨声泠泠，可不知为何，在短暂的跳跃轻吟下，那悠扬琴声急转，从原先的灵动变得缓慢，从欢快渐渐步入哀伤，又或者其本意并非如此，却随着男子微妙的节奏变换，带上几分萧条感——这显然不是这首曲应有的调。
迪卢克望了过去，凯亚也在望着他。指尖缓慢拨动，像是熟练到无需犹豫。
于是自然而然的，迪卢克开口了。
“你弹错了。”
“——”
音断了。
“是吗？”凯亚眨了眨眼，可话语上却没有一丝疑问感，“不应该吧，这可是我最拿手的。”
“这只能说明你的技艺退步了。”迪卢克毫不留情。
“哈，哪有什么技艺，”凯亚嗤笑，“胡乱弹弹罢了。”
他顺手又是一扫，直接将轻快的弦音跳出，像是戏谑迪卢克的话。
“不过既然都这样说了，不如请迪卢克老爷为我这个新手演示演示正确的弹法？”
凯亚眼底带着笑。
“你应该知道这首曲子的。”
迪卢克当然知道这首曲子，那是富有牧歌之称的城邦流传的诗曲，将名为故乡的怀念融进了音。指法简单节奏轻快，带着欢歌的喜悦，又以上手容易而成为新手期的必学之曲——所以迪卢克才说他弹错了。
没有人会将欢歌弹出萧瑟感。
但迪卢克并不打算如对方的意。
“…雨要停了，”迪卢克抬手，似是在触碰那坠下的雨，“准备回去吧。”
凯亚显然预想过无数可能，却没有料到这位统管蒙德酒业之最的家伙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哟，怎么，”凯亚挑眉，神情看上去既无奈又无语，“说别人谈错的，怎么也得自己证明一下。”
“这样落荒而逃可不像是我们莱艮芬德老爷的作风哦？”凯亚戏谑道。
可迪卢克并不吃激将法，也绝不会上这个家伙的当。他只是轻飘飘地瞥了眼，像是将所有的话语融进了注视。
凯亚张了张嘴，似笑非笑：“怎么，我说的不对？”
迪卢克没有回答，反倒是站起了身。
蓝发的青年撑了脑袋，抬眸瞧着男子，又在见到后者脱外袍的动作后挑了眉。
“喂喂，你这是…”
凯亚微怔，脑袋都险些顺着掌心滑下。
不曾想温暖搭上了肩，而迪卢克自然是在给人罩完衣袍后便掀帘走出。
只不过在离开前，又突兀地甩下一句话。
“没有落荒而逃。”
凯亚愣住，随即嗤笑。
“好吧，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外面的雨已经变得很小，但因为先前的暴雨，地面湿得厉害，就连空气也像是蒙着水雾。
好在凯亚很小心，怀里的琴因为被保护的很好而没有沾到雨。他轻轻地拨了下，指尖又顺着落于其上，于是一连串的音响起，重新将欢歌带入雨中。
若是迪卢克在场，自然能分辨出这是对方弦停时本该继续的部分，可惜莱艮芬德老爷的行动力就如对方那总是执拗上翘的发梢，只要想就决定会吭哧实现，以至于等凯亚再回过神时，某位大少爷早已走远，只余一抹红在天线中。
凯亚站在原地拨了一会儿，直到那点红色自视野中消失，他这才低低地笑了。
“不是落荒而逃的话，又算什么？”
“你说呢，迪卢克。”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熔雪中的一片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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