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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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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日渐炎热,以往祁牧野是整日待在空调间里,就连下楼拿个外卖,也要拿个小风扇。她最惧热,出一点汗整个人就跟蔫了似的,一动也不想动。
古代虽说比现代凉快,但怎么也不能跟空调比,况且衣衫宽大,不好透风,汗一出,就都黏在身上,实在是难受。
铭朝也可买冰,但毕竟是少数资源,价格昂贵,也不能每日都买,只有在江姨生意大好之时给二人几个铜钱,让她们买些酥山凉快凉快。
所谓酥山,就是将冰刨成冰沙,将融化的奶浆淋在上面,冰凉爽口,是这炎炎夏日最好的享受。
但天气一热,过往路人便急着赶路纳凉,也就没什么心思来面摊进食,更何况还是热腾腾的汤面。
许朝歌懂得变通,加上祁牧野懂那么多吃食,不过经历几日的惨淡经营,她便说服阿娘放弃汤面,改卖拌面,辅之清热解毒的凉茶与绿豆汤,消息一传出,就连县城百姓都赶出来吃上一碗。
面摊没有房租,价格便宜,加上江姨的手艺,大家宁愿多走几步,也要过来尝尝。
短短几日,生意竟比过去一个月还要火热。
也正因面摊生意渐好,两姐妹得以时常吃到城中的酥山。
“等我们有钱了,盘下一间店面,与冰贩子商量好,我们也提供酥山,不,不只是酥山,什么杨梅冰,葡萄冰,通通拿出来卖,酸甜可口,肯定火爆,到时候我们雇个伙计,自己就坐在那收收账,天气好就去游山玩水,那真是逍遥生活!”
祁牧野沉浸在自己描绘的宏大蓝图中,舀着冰沙,不时窃笑。
许朝歌跟着祁牧野的思绪,幻想着未来的生活。
“但城中租金高昂,依我们现在的资产,属实是负担不起。”
“不急,生意这种事,急不得。”祁牧野带着许朝歌,找了个树荫处坐下。她刚从书肆下班,太阳渐渐落下山头,气温也舒适了不少。刚从书肆出来,许朝歌便捧着碗酥山接她下班,心情轻快得很,整日工作的疲惫也都一扫而光。
“我们慢慢积累,总有一日,我们都能当上老板。”
东流逝水,蝉鸣窸窣,天气愈加闷热得异常,让人使不上一点劲,只想整日待在家中,躺在竹床上一动不动。
“好怀念我的空调。”祁牧野有气无力地嘀咕着,要是穿越能将空调带过来就好了。
还好这几日月休,祁牧野不至于要走上几里路,赶去拥挤的书肆誊抄诗歌。
“瞧这天气,怕是要来飓风。”江姨远眺着,担忧道。
铭朝的台风称为飓风。虽然尹江不直面大海,但总在飓风经过的路径之中,千百年来,几乎每年都经历飓风,由此带来强降雨天气,给当地的经济与百姓的安危带来极大的影响。
“要是只降温不下雨,或者只下点小雨就好了。”祁牧野扣着一旁的树干,不由得感叹。古往今来,尹江历史记录的灾害不是大旱就是洪水,要是老天能懂点事,稍稍下点雨水,不多不少,刚刚滋润万物就好了。
祁牧野正百无聊赖地观察树干的纹路,突然,一只黑色的反着绿光的物体从她手臂背面爬出,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祁牧野一个踉跄从竹床上跳起来:“许朝歌!许朝歌!许朝歌!”
祁牧野也不顾什么体面,叫破了喉咙。
“怎么了怎么了?”许朝歌从屋内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彼时她正在屋内温习,屋内无人打扰,她能专心集中在书本上的内容,只是刚入神,便被祁牧野的呼喊声打断。
“那那那那,那是……甚么玩意?”祁牧野最害怕节肢动物,以往科学课介绍昆虫的时候,她都是半捂着眼睛上完一节课。
那是她学得最烂的一个单元。
一个最厌恶的最害怕的东西竟然从自己身上爬出来,祁牧野已经被吓得不知所云。
许朝歌朝树的方向走去,弯腰观察一会儿,捡起,走向祁牧野,问道:“你说的是这个吗?”
祁牧野连忙一个后弯腰与它保持距离:“你把它拿远些!”
许朝歌却是更近一步:“姐姐这般胆小吗?”
“这是蝉啊姐姐,每年夏天都能见到的。”她捏着那只蝉凑近,莞尔一笑,“姐姐竟怕这些小东西?”
祁牧野继续后退,皱着一张脸:“我生平最怕这些虫子了!”
“你拿它远些,你再靠近,我便不再理你了!”
许朝歌也不再逗她,双手一掷,将蝉送了回去。
“姐姐什么虫子都怕吗?”
祁牧野极其认真地点头。
“夏日蚊子众多,防不胜防,姐姐岂不是夜不能寐?”
“蚊子小小一个,我见一个打一个。但像这般大的虫子,我若是打了······”祁牧野浑身一哆嗦,干呕道,“爆浆的——”
许朝歌被祁牧野的动作逗地抚掌大笑:“那下次再见到这样的虫子,姐姐扔掉就是。”
祁牧野回忆起那黑黢黢油光发亮的东西,赶忙摇头:“你帮我扔。”
“好!往后我也像今日这般,帮你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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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几日,总算是在七月二十这天下起了暴雨,一开始便有千军万马之势,让人猝不及防。
祁牧野是个运气特别背的人,前几天江姨说要下大雨,她便每日拿着纸伞上班,只是一连两天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也就懒得带过去了。谁知,前脚刚踏进书肆,外面就跟不要钱似的下起了倾盆大雨。
书肆只有张老板一把纸伞,祁牧野焦急地在窗口来回踱步。倒不是她担心自己一会儿该如何回去,她知道许朝歌会来找她。她只是担心,这般狂风暴雨,江姨的摊子怎么样了?她们只简单支了个棚子,拿几块石头压着,前无遮挡,后无支撑,在这样的台风天里,危险得很。
果然,午饭刚过,许朝歌便过来催促祁牧野回家。
“阿娘说,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她担心一会儿起了内涝,你回不去,便让我来接你。”
“咱们的摊子怎么样了?”
“城门口风大,生意做不成了。我先送你回去,我再过去帮阿娘一起收回来。”
祁牧野停住脚步,蹙眉:“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们风吹雨淋,我待在家里安安稳稳的?”
许朝歌比祁牧野矮半个头,加上单薄的纸伞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狂风一吹,许朝歌就是两只手也握不稳。
“谁说让你安稳待在家中了?别想着偷懒,在家要记得给我们烧点热水,我和阿娘回来要擦洗的!”
纸伞不大,又一直晃荡着,根本遮不了什么雨,两人从肩膀往下,湿了个遍。
道路两旁都是躲雨的行人,祁牧野找了个稍微空的地方,拉着许朝歌前去躲雨。
雨滴拍打着瓦檐,铛铛作响,顺着痕迹,又从屋檐滴落,坠入大地的怀抱,绽放出朵朵淡黄的水花。
二人站在屋檐下,整理着浸湿的衣裳。因为奔跑,她们的发丝都沾上了雨珠,贴在脸上。
许朝歌踮起脚尖,伸手,捻起湿发,拢到祁牧野的耳后。她的脸颊也有几滴雨珠,顺着她的动作滑落,聚集在下巴,迟迟不肯坠落。
祁牧野伸手,想帮她揩掉下巴那滴雨珠,正巧许朝歌收回了手,脚跟落地,“啪嗒”一声,那滴雨落在了祁牧野的手心。
祁牧野的喉头一紧。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与你一起躲雨的屋檐。
祁牧野的脑中突然闪现出这么一句话。
在想些什么呢!祁牧野又自我否定,这句话,怎么能形容此刻的二人?
祁牧野的手指还贴着许朝歌的下巴,她有些失神,沉浸在脑中突然想起的那一句话中。
许朝歌还是刚才那个动作,仰着下巴,任祁牧野的手指停留在自己的下巴处,望着对面失神的那人失神着。
一旁是密不透风的大雨,身后是一同躲着雨不断牢骚的路人,眼前是……
祁牧野回过神来,轻挠许朝歌的下巴,调侃:“发什么愣呢?”
许朝歌莞尔,摇头。
雨没有转小的趋势,路上积了一滩水,几个行人等不及,干脆冒着雨跑回家。
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江姨还在一个人收摊,她年纪大了,这样风吹雨打,总要寒气伤身。二人商量一阵,反正也淋湿了,干脆一鼓作气,牵着对方,用半湿的袖子遮挡着,朝城门口跑去。
相较于城内,城外的风雨更大些,面摊上遮雨的棚子已被吹走,桌椅也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江姨穿着蓑衣,一晃一晃地往篓筐里装着物什。
“江姨!”祁牧野拿过纸伞,扶起板凳,拉着江姨坐下,“你坐着等我们,东西我和朝歌来收拾就行了。”
“风大雨大,怎么能让你们两个人孩子收拾?”她转过头指责道,“朝歌!不是让你去送姐姐回家吗?”
祁牧野挡在许朝歌的身前,将伞递给江姨:“是我执意要过来,不怪她。你们二人冒着风雨收拾行当,让我一个人回家,我怎么能心安?况且我的衣物也已淋湿,迟早是要换的,不如过来帮衬一下。”
江姨还想开口,祁牧野连忙打住:“江姨,时间紧迫,我们先收拾,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她轻拍江姨的肩膀安抚她的不满,提起衣摆转身与许朝歌一起收拾。心无顾忌,动作倒也放得开了,二人干活利索,该装的装,该舍弃的舍弃,不过一刻钟,二人便装好了行当。
祁牧野是三人里唯一的青壮年,这挑担子的活,自然是被她揽去。
“不必管我 ,你遮你的。”祁牧野腾出一只手,移开雨伞。为了给祁牧野撑伞,许朝歌整个人都在外面。
“我已经淋湿了,不差这一点。”
许朝歌固执地将伞往祁牧野那又移了一分:“我也淋湿了,不怕。”
“我是壮年,不怕雨淋。”
许朝歌毫不示弱:“我是青年,也不怕!”
祁牧野轻啧一声,摆出家长的威严:“我是姐姐,要听姐姐的!”
许朝歌拿这句话没辙,垂头嘟囔着:“蛮不讲理。”
祁牧野勾勾嘴角,对她的埋怨毫不在意。
赶着避雨,三人速度相比以往快很多。三人匆忙走进屋内,祁牧野水还没拧干,就支起火炉,拿起火折子开始烧水。
担回来的行当原样放在堂前,拿雨布遮着,三人捏着干巾,走回各自的房间。
祁牧野的衣物与许朝歌的放在一处,许朝歌脱得只剩中衣,随手挑了件衣衫递给祁牧野。
“嗯······”二人衣衫尽湿,沾湿的衣物贴着肌肤,勾勒出身体的轮廓。祁牧野揉揉鼻尖,轻咳一声,“我,我去浴室换好了。等——等水烧好了,我去叫你,你去洗个热水澡。”
还没等许朝歌回应,祁牧野便夺门而出。
她快步走着,大脑不受控制地回忆许朝歌适才的模样。
仔细想来,许朝歌也十七岁了,这般年纪的女孩最注重私人空间,像今日这样同在一个房间里换衣,这样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发生为好。
祁牧野脚步飞快,刚踏进浴室,就“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水烧得挺快,换完衣服,锅中的水就开始沸腾,恰巧江姨也出了门,她淋得最久,理应让她先洗。
祁牧野站在门前,迟疑一会儿,抬手敲门,待里面的人回应了,她才推门而入。
“那个……我让江姨先洗了,等下一锅水沸了,你再去。”
许朝歌换了一身素白中衣,天气炎热,外面只随意搭了件薄外套,坐在床边用干巾擦着黑发。
听完祁牧野的一番话,许朝歌只是点点头,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
“那个······”祁牧野坐在她身旁,“这几日估计都是下雨,我们就不出摊了,武馆你也别去了,等放晴了再去。”
许朝歌顿首,轻声道:“知道了。”
左右无事,祁牧野随手拿起床头的一卷书,径直走到窗边。
“这样的底噪,最适合看书了。伴着雨声,看看风景,念念书,太自在了。”
“朝歌,一会儿洗完澡,你也将书拿出来,我们一起听着雨声念书。”祁牧野说着回头,眼前却有一块方巾扑面而来,盖在她脸上。
“扫兴!”许朝歌的手掌摁在她的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好好的休息日,谈什么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