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战》LL007

4、一场戏

　　周一，林烨惯例是早到的。

　　顶着烈日无头苍蝇般绕着通迪转悠了几圈，她掐着点儿站在了大门口。

　　重重揉一把脸，她手动把自己因为暴晒和早起蔫菜苗一样的状态调节成了精神奕奕的样子，这才伸手按了门铃。

　　“滋！”一声，磨砂的玻璃门应声划开。

　　一个戴眼镜穿灰色T恤的高个男子在两步开外的距离向她迎面而来。

　　她侧身避让，不料对方速度甚快，“长了眼睛”般和她撞了个正着。

　　碰撞也就算了，她受力面积小，骨头多过肉，总体不吃亏，但可气的是，对方手里还握着一杯没盖紧的咖啡。

　　墨菲定律发威，这咖啡伴着林烨“啊”一声惊呼，泼墨一般洒在了她的衬衣上。

　　幸亏不是热的，幸亏所剩不多，被这变故定格了足有五秒，林烨一边暗自庆幸一边手忙脚乱找纸巾搽拭。

　　肇事者本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傻傻杵一旁把个对不起念叨了足有五遍。

　　“垃圾麻烦处理一下，地面别忘了清理”，林烨压根没空抬头招呼他，不客气地把用过的纸巾往对方手里的咖啡杯一塞，摆摆手准备离开。

　　对方一个快闪挡在了她身前：“衣服、这样，行吗？要不，留个电话，我赔你？”

　　林烨本就时间紧任务重，不想，闯祸的人还这么啰嗦，简直就像‘敌军’派来的绊子。

　　烦躁莫名，她眉头一抽，粗粗扫一眼对方的脸：“先生！赔？怎么赔？我的衣服，好贵的！”

　　每次谈判，衣服俨然是她出征的战袍，扔出很贵这句话时，林烨脑子里全是她的合同金额——八百万，真的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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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却不以为意，也不避让，看着她的脸轻飘飘反问：“很贵？多贵？”

　　陆续有进出的通迪员工，给两人投来各种不可描述的眼神。

　　林烨抬手看一眼时间，情绪从不耐到烦躁，此刻已无限逼近暴躁：

　　“先生！我约了你们公司的吴总，因为你，我已经快要迟到了。

　　不管你是被我撞疼了想要找我索赔，还是出于真心愧疚想要赔偿我的衣服，一小时后，出门转右第八棵柳树不见不散。“

　　灰衣男子哼笑一声，不紧不慢道：“这样啊！但衣服，看起来真的很难看哦，吴总不介意？”

　　“有我这张脸，谁还看衣服！”林烨冷冷射他一眼，快速绕过他，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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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凌风的办公室也就是二楼，林烨旋风般冲到门口时，竟是气喘吁吁。

　　她准备好了至少两套方案，今天，她必须和吴凌风有个了断，最起码，要阶段性达成一致。

　　吴凌风招呼林烨坐下，起身给林烨倒了杯茶，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她一身的狼狈：“林经理，看来今天很重视和我的会面呢…衣服，很别致！”

　　林烨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咖啡印儿，装模作样叹口气，幽幽道：

　　“吴总，合同一日不签，我是断然买不起新衣服的！做为尊贵客户的您，也只能委屈忍受了！”

　　吴凌风忍不住哼笑一声，颇为玩味地打量了她一通，这才悠悠道：

　　“把你们公司的报价放下吧。我们过两天再谈，今天我临时有个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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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凌风这句话，和她今天被泼的这身咖啡一样，完全出乎了林烨的预料——知道她山高路远地过来，向来善解人意的吴总从不曾像今日这般爽约。

　　不知道单纯是这日子不吉，还是有人在背后给她使绊子，她只能腆着脸问：

　　“吴总，要不，我等您？哪怕下午都好。”

　　“抱歉，林烨，你回去吧！这两天，我们再约个时间。”

　　只能告辞，走出通迪，林烨就如泄气的皮球一样，无比沮丧，却又无计可施！

　　自然是不会去找那个让他出师不利的人的。

　　再说了，方圆两公里之内，根本没有柳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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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坐上出租车吴凌风的电话就来了：“林烨，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特别有空，24小时待命中”林烨秒回。

　　“那就明天下午，如果顺利，晚上我们就一起吃个便饭。”

　　“谢谢吴总，一定会顺利的！”

　　林烨的声音是振奋的，心里却不安的—

　　这个风格太不像吴凌风了，他绝对不是有空和供应商玩什么“欲擒故纵”的人，她甚至怀疑：现在就有别的人，已经在通迪签合同了，这通电话，只是为了稳住她。

　　转念又想：他似乎也没有需要稳住她的必要性，难道怕她折回去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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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忖片刻，她拨个电话给杨斌：“杨总，价格您报给了吴凌风了吗？

　　“报了啊，其他总代我都按照我们计划的报了。”

　　她追问：“那，你感觉有人怀疑你的价格吗？”

　　“绝对没有，大家都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保证没有人怀疑，对了，你那边进展怎么样？”

　　林烨实事求是地回他：“目前，没有坏消息，明天下午应该会比较明确。”

　　“林烨，我可全靠你了，明天你可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消息啊！”

　　杨斌的语气没有任何让林烨怀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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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完电话，林烨靠在车椅上发了会儿呆，她觉得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思忖间，她的电话响起，蓝思的李立峰又来了：“林烨啊，关于合作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李总好！我说过会考虑吗？瞧我这记性，该退圈了吧！”林烨随口糊弄一句。

　　“说实话，你可真是个好苗子啊，来蓝思吧，我保证给你更好的待遇，更好的位置，这张单我们可以当作一个开始。”李立峰刚才还轻飘飘的语气一瞬凝重了。

　　林烨不经意皱皱眉，顿了两秒回道：

　　“谢谢李总抬爱，等忙完这一阵子，我请您吃饭，当面感谢一下您对我一而再的关照。”

　　她的语气里没有热情，不是拒绝的话，却是拒绝的意思，甚至有点不耐烦的态度。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定金我先打给你。”

　　李立峰却是不按牌理出牌，扔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挂了电话。

　　林烨盯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愣了两秒，本想打回去解释一下，转头想：自己既没有给他承诺也没有给他卡号，着急上火的事儿多了，怎么也轮不到和这个八杆子打不到的竞争对手扯嘴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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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林烨带着王玲同行，晚上有饭局的情况，一定是要有两个人相互照应的。

　　吴凌风的办公室隔壁便是一个小会议厅，为了便于他随时移步参与，过去的谈判都是在那儿。

　　但今天这一场，却是一反常态的安排到了一楼的会议室。

　　采购部负责人彭宁率先下楼张罗，他和林烨是老相识，但和王玲倒是第一次见面，一翻介绍与自我介绍后，吴总迈进了会议室。

　　两分钟的寒暄，四人围着会议桌摆开两军对垒的阵势。

　　林烨从背包里拿出一式两份报价单，双手递给彭宁和吴凌风：

　　“彭总、吴总，通迪不是第一天和万通做生意了，杨斌申请了多少折扣，他也和您交过底了。

　　这真的已经是我公司的底价，您就高抬贵手，帮我签了吧！”

　　老板总是要压轴的，彭宁抡胳膊先上，他把报价放在一边，微笑着对林烨说道：

　　“林烨啊，这个单子我知道杨斌很急，我知道你也希望早点收单，我也特别想帮你…”

　　林烨微笑，等他说“但是”。

　　没等多久，彭宁继续说道：

　　“但，毕竟，生意就是生意，都是各为其主，既然要我们提前下单，那万通必须要比平时更有诚意才行啊！”

　　林烨把对方要求的诚意挂在脸上，眼神语气无不凝重：

　　“彭总，我相信，几家公司都给您报过价了，您知道，我现在给您的，就是个财务成本了，真的没法往下了…

　　我给您做一年的技术支持吧，免费无限次电话支持，不高于12次现场救援！您要知道，现场的技术服务成本真的很贵“

　　“很贵？”吴凌风出其不意把话接了过去。

　　“真的很贵的，按分钟收费。“林烨脸上的诚恳多得都快淌下来了。

　　“那就折现吧！通迪不需要。”

　　林烨呵呵傻笑，摆出一副老实相：“吴总，实不相瞒，技术服务这一块儿确实是我们有别于竞争对手的重要优势，对外收费昂贵，也是我能为VIP客户争取到的重要福利。

　　但真折不了现，您可就饶了我吧！”

　　“那就不要吹嘘你们的服务有多贵有多好，你看，对我们就毫无价值。”吴凌风一丁点都没有想要饶她。

　　林烨陪着笑说：“那还不是因为通迪太强了嘛，您公司这种技术水准，全华南也没有两家啊。”

　　吴凌风轻哼一声，表示认可了她这番马屁，但明显不认可她给的条件。

　　再两个来回，林烨下调了价格，把帐期往后延了一个月，她知道，现在她开出的条件已经不比任何其它公司差了。

　　整个过程她和技术主管沟通过，财务主管沟通过，虽然每次她都是拨给了公司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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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筹码都已经摆在桌面上了，吴凌风依然没表示满意。

　　茶水已然凉透，秘书推门进来倒了旧茶添上新的，谈判陷入僵局。

　　林烨愁眉苦脸，神色焦虑，她在等一个电话，一个出发之前就已经计划好的电话。

　　僵持中，林烨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下电话上显示的名字，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余总好！您稍等！”

　　“大老板”，她捂住电话向吴凌风低声示意，她需要出去接个电话。

　　重要的商业谈判中，各种请示、报告非常平常，吴凌风摆摆手，表示理解。

　　林烨拿着电话，推门出去了。

　　不过前后脚的时间，一个穿衬衣、西裤的高个男子，轻轻敲了一下门，径直推门进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