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战》LL007

137、失去的目标

　　少年们该唱的情歌、悲歌全唱完，该喝趴的也都趴了。

　　林烨挨个通知家长收拾残局，女孩儿是必须得送到家长手里的，男孩儿的家长实在来不的，她也得挨个送上出租车，把车牌号、司机电话都派到家长手里。

　　曲终人散，硕大一间包房总算一片狼藉地沉寂了，关掉射灯，白色的吸顶灯像明晃晃的照妖镜，让所有的“狼狈”无所遁形。

　　顾染躺沙发上，他嘴角紧抿着，头发乱蓬蓬盖在额头，苍白的脸上哪还有一丝下午时的戾气。

　　“太残忍了，林烨，别对我这么残忍…那趟过山车是你非要坐我身旁的，你不能半途扔下我…”

　　林烨坐在他身旁，俯身把脸埋在手心。

　　……

　　顾侒到得很快，推开房门时微微一愣，两步走到林烨跟前，低声问：“他喝了多少？”

　　林烨仰头看他，半响回道：“挺多的，吐了。”

　　两人协力把顾染扶进车，顾侒给他系好安全带，站在车边看着她问：

　　“你没事儿吧？他惹你不开心了？”

　　他觉得林烨状态不对，对顾染的状态也有点吃惊。

　　林烨站在马路牙上，碎发被风吹得乱七糟八地搭在脸上，轻描淡写道：“没，你先带他回家吧，我今天没喝酒，想顺便买点东西再回。”

　　扫一眼熟睡的顾染，顾侒压低声音说：“改天我陪你买，大晚上的我不放心。”

　　她勾唇笑笑，抬手轻拂他的脸：“你先走吧，放心，我不会去勾搭别人的。”

　　眼看着他的车离开视线，她心想：“真轻浮啊，我怎么能这样说话…”

　　“轻浮”这个词，一旦在她心里出现，竟然有些挥之不去。

　　林烨向来不是什么恭顺贤良之辈，甚至连个边儿都把不上，她对感情极为随性：寂寞了无聊了就挑个人陪，被纠缠烦了，便翻脸不认人。

　　和顾侒在一起之前，她觉得自己不欺骗、不劈腿、不占对方便宜，无非就是孤独寂寞的人抱团取个暖，也没觉得太对不起谁。

　　曾经有个EX总结过——

　　林烨，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恋爱也好，工作也好，甚至学习，无非都是你打发空虚和无聊的工具，你不会爱任何人，甚至你自己。

　　该EX是个学富五车的才子，书看得很多，颇有批判精神，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他总结得特别对。

　　记忆中，她总是不停地搬家，唯一稳定的朋友是个金发的洋娃娃，她每天给“她”洗脸梳头，去哪里都抱着“她”，后来，“她”被落在了某趟外出的车站里。

　　那一天下着大雨，从不爱哭闹的人站在路边哭得呼天抢地…

　　后来她知道了，这只是个开始。

　　从稳定的生活到最基本的父慈母爱，再到最亲密的人的生命，“失去”不知不觉变成她生活的常态，她慢慢学会不再对任何有可能会失去的东西投入感情。

　　顾侒呢？她早已得到他的真心，她真的爱他吗？林烨的心没由来地抽了一下。

　　遇到顾侒时，她压根不懂爱情也不渴望，爱情这种“高危品”对她而言实在太奢侈了。

　　他无非就是一个英俊有才的男人，长得也符合她的审美，她空窗已久，免不了的动心，她以为只是动心而已…

　　后来，她发现他的不同，和以往所有遇到男人的不同，他有一种骨子里的坚强、执着和纯粹，简简单单地填满了她的心。

　　她爱他，第一次觉得人生一如那些傻逼诗人所说：没有爱毋宁死。

　　顾染呢？

　　她把自己几乎所有的耐心所有的柔软都给了这个男孩，把自己年少时所有的孤独、所有的渴望都投射在了他身上…

　　她一直给，给得太没有节制了。

　　她渴望的亲情变成了泡影，带给他的全是伤害和痛苦，留给自己的，只剩下了难堪和狼狈。

　　她彻底搞砸了。

　　……

　　迎面有人不小心撞了她的肩，林烨毫无知觉的继续往前走。

　　这街上有很多小偷，她的手机握在手上，钱包里没有任何证件，没啥可偷的。

　　她就是这样的人，就连看似如此失魂落魄的情形，都会冷静分析自己的得失，这已经是她的生存本能。

　　街头有个卖唱的中年男人。

　　他抱着吉它盘腿唱着痴情的老歌，人来人往的街头，没人为他驻足。

　　这个世界早不流行痴情，爱情无非就是娱人娱己的消费品。

　　林烨站在路边听他唱了很久，从未为“爱情”买过单的人打开支付码刷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继续往前，傍晚的主街相当热闹，琳琅满目的商店对她来说却是陌生，她已经很久很久不逛街了。

　　物质的东西她也不是没有渴望过，精美昂贵的首饰，名牌的包包，她都渴求过，没钱的时候，她曾经在一条漂亮的裙子面前徘徊多次，但她现在有钱了，她失去了对所有这些东西的兴趣。

　　严格意义上来讲，她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她只有目标，一个又一个的目标。

　　但现在，她最重要的一个目标凭空消失了。

　　……

　　夜慢慢深了，她不想回家，也不知该去哪儿消遣，这么多年，她从没学会消遣，她对生活毫无热情。

　　电话响，她接起来，是顾侒：“还在外面吗？”

　　“嗯！”

　　“我来接你！”

　　“顾染呢？”

　　“睡着了，我让阿姨看着。”

　　顾侒到时，林烨坐在马路牙上抱着包朝她咧嘴笑，眼睛里亮晶晶的，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买东西了吗？”

　　“没！”

　　“为啥？”

　　“逛着逛着尽顾着想你了，看啥都没有了兴致。”

　　顾侒温柔地笑，伸手拂她的额发，“要不要我陪你走走？”

　　林烨摇摇头，轻声道：“回去吧，我真的想你了…”

　　这一夜，她不依不饶缠着他…

　　她从没这样任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