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医院》一只没头脑的鹿

1、犹豫

　　有间医院
　　真实的世界比虚构的故事更加荒诞，我希望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吸引你眼球的噱头，而不是某个人正在经历的一生。
　　“喂喂”
　　“是呀，是，我还在找房子，刚跟中介看了一个旧小区的房子，反正就是离单位特别近，嗯，里面嘛，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旧小区不都是那个样子。反正上班只需要步行十分钟，很近吧。”
　　“嗯，我现在打算先去吃个饭，下午再在附近转转。嗯，我也想尽快定下来，再过几天不是要岗前培训了吗。再找不到房子，等入了职，我怕不是要在单位安家。”
　　“嗯，先不跟你说了，我饿的不行等。我找好了房子再叫你。嗯，好了，拜拜。”
　　陈鹿在老旧小区的不太明亮的楼道里，一边下楼梯，一边滑着手机
　　“这房子也太难租了，比找工作还费劲。”
　　她推开已经没有门锁了的老旧单元门，单元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有点刺耳
　　“真不愧是医院家属小区呀，恐怕比我年纪都大了。除了离医院好近好近之外，其他真是一无是处。”
　　陈鹿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区里除了几家仓买和快递驿站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想吃饭，恐怕得走到小区外面正对着大街的那一侧。她拉了拉长大衣的衣领，风有点凉起来了，顺着V型的衣领往脖子里钻，才十月份，但是天好像已经开始冷的，让人不太舒服了。
　　这栋楼的位置有点靠近小区深处，她裹紧了大衣，往小区大门方向慢慢的走着，过了一栋楼和一个大花坛，已经能隐隐的看见街边的白杨树了。
　　“老头子，老头子！你怎么了！可怎么办那”
　　“哎呦哎呦怎么办呢怎么办啊”
　　是很苍老的哭腔，声音不是很大，又哑又细弱。感觉陈鹿如果再多走远几步，恐怕都吹散在了风里，听都听不见了。
　　她回头看过去，在花坛对面的那栋楼的单元门门口，一位脸色苍白的老奶奶和一位看起来背影像一位中年男人的大叔，两个人一起好像在拖着什么东西。她仔细的定睛一看，那地上两个人费力拖着的，竟然是一个人。是一个身材干瘦的老爷爷。她后退了一步，心里有点慌，又赶紧冲了上去。
　　“突然发生什么事了，人这是怎么了？”
　　“人好像要不行了，我们两个人拖不动他。这人要是一不能动就死沉死沉的，我们两个人拉着他都拽不起来。”
　　陈露伸出手想要帮帮她，这老人的手已经冰凉，没有任何温度了。
　　她和大叔一起合力，这人看起来非常瘦弱，但此时的手感却异常的沉了，人此时就放在单元门门口的台阶上，两个人想合力把它移动到旁边的平地上都成问题。
　　“我来。”
　　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男孩子突然间伸手拨开了她，她不知道这个男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在眼下的关口，他突然出声更是吓了她一跳。
　　她赶紧把位置让了出来，少年和大叔合力把老人抬到了台阶旁边的空地上。此时此刻，她才有时间观察一下这位老人，这一看，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听见呼救的最初，通过对老人大概年龄的判断，她的第一直觉觉得可能是因为最近天气太冷导致的心血管疾病，或者突然的脑梗，导致人昏迷。但是眼下定睛一瞅，那人脖子上赫然一道深深的勒痕，痕迹很宽，最让人触目的就是它的深度，感觉就好像只剩下半个脖子了，气管儿的部分整个都凹陷了进去，她突然间觉得有点慌张，赶紧扭过头去问：
　　“你们有人是家属吗？这什么情况？”
　　“我我我我是。”那老奶奶此时说话已经都构不成完整的句子。
　　“我家老头，”她声音颤抖着，里面带着浓浓的鼻音“他上吊了！”
　　“这可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就说他怎么到了，到了时间没看到人，怎么就上吊了呢？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吊的，我可怎么办啊！”
　　“你先你先慌。”陈鹿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您家别的家属呢？只有自己吗，现在”
　　“我儿子，我儿子上班去了。”
　　“您先联系一下您儿子好不好？刚才我们来之前，你们有没有打过120？”
　　“没有手机，我没有拿手机。”
　　“我帮您先打120吧。”
　　“您好，我们这边有一个老人已经失去意识了，初步判断应该是窒息。您能就近马上派辆救护车过来吗？我们这边在的位置是医院家属小区，对，就在有间医院对面。具体…具体的位置……我”
　　“7号楼，让他从小区正门开进来。”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的男孩，突然说话了。
　　“哦哦哦，七号楼，得从小区正门开进来。”
　　“小区里很绕，告诉他们，我们会找个人在门口接他们的。”
　　“哦嗯嗯我们会有人在门口接你们的，你们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过来呢？十分钟是吗？好的，那希望您尽快吧，我们这边特别急，好的好的。”
　　陈鹿挂断了电话，长吁了一口气，她对这边太不熟了，还好没有耽误大家的时间。
　　她赶紧转过头去看，想感谢刚才提醒出言提醒他的男孩，这一看又是吓了她一跳，他已经把老人放平，在为老人做体外心肺复苏了。她睁大了眼睛，使劲眨了两下。
　　是同行没错了。
　　他把他白色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老人因为拖拽已经破损的衣服上，天气并不暖和，他里面穿着黑色的半袖，裸露的上臂肌肉紧绷着，按照标准的频率完成每一次心脏按压的深度。
　　陈鹿看着这一幕，心里踏实了不少。她赶紧跟那位大叔一起把那位老奶奶，搀到旁边的花坛坐下，她一直在发抖，她的手几乎和她先生的一样的凉。
　　“那叔叔，您是什么情况？您是他们的家里人吗？”
　　“啊我不是我是她家邻居我，听见她在楼里面喊，出来一看就看她家老头倒在那。我就我就帮她，跟她一起，帮她把到她家老头抬下来的。”叔叔把手插在兜里，一脸的拘谨，眼下看到这一幕，也是忍不住的愁容。
　　“叔叔，要不这样吧，我对这边不太熟，一会儿等救护车快到的时候，您到门口把救护车领进来吧。”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去。”
　　陈鹿看他已经过去，又把目光放在面前这位奶奶的身上。
　　“你别害怕，我帮您联系下您家的孩子吧。一会120马上就要到了。你还记得你孩子的电话号码吗。”
　　“我，我记得。”
　　她把手机递过去，用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希望能给这位无所适从的老人一点点安抚。
　　“儿子，你爸上吊了，我不知道啊，我就没看着他一会……”电话一接通，她又就开始哭。
　　“我来吧。”她把电话打开免提“喂，您好，我是从这边路过的，看到了这个情况。我们现在就在七号楼的楼下，如果过来的话应该一下就能看到我们，然后我们这边已经打过120了，您母亲吓坏了，希望您赶紧过来，看一下这边什么情况，然后要怎么处理。嗯嗯，好的，好的。”
　　“你们那边如果电话打完了，就把帽子摘下来给老人垫垫头呗。”那边那个男生突然开口，不知道为什么，陈鹿总感觉他的语气里有点冷，不知道是不是受天气的影响。
　　老奶奶的头上本来是有一个灰色的毛线帽的，听了他的话，她赶紧把帽子摘下来，陈鹿把帽子接过来，帮他把帽子垫在了老爷爷的头下。
　　这时候她才有时间仔细的观察一下这个老爷爷的情况，情况很不妙。她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老人的瞳孔已经散大了，没有任何对光反射。她伸手摸了摸老人的皮肤，胸口和后背已经没有一点温度了，他的体温都已经消失了。那男孩儿还在很卖力的做着心外按压，可是只要他一停下颈动脉就一点波动的痕迹都没有了。
　　陈鹿犹豫了一下，她悄悄凑过头去，压低了嗓子低声的说“这人情况不太妙。”
　　那男孩没有抬头，但听见她说话也，慢慢的往前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配合着她
　　“我知道，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马上救下来的，这样看来，恐怕吊了得有一会儿了。”
　　“从刚才把人拖下来，还有现在摸着的这个感觉来看，这个人恐怕现在就已经是僵了。”
　　“但是我使劲的往下按，摸他的颈动脉的时候，总感觉好像有一点微微的跳动感，其实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他的还是我，但是我还是打算坚持到120来，怎么也要等120到了以后拉个心电图来判断一下，要不然不太甘心。”男孩说着，但始终没有抬头，一直在盯着老人的脸看。
　　“朋友，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医院的，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是做我们这一行的。这人情况很不好，他又不是自然情景下的发病，上吊哎。我倒也是没有别的意思，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这老奶奶现在的精神状况也不太好，医务人员在除医院外的地方行医，可是不受法律保护的，你真的不怕惹祸上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