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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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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岛》是一档自制旅行综艺,以装置艺术为卖点,在每一站都会留下一个网红打卡点。第一季在某网站上线后好评如潮,黄客程便趁热打铁,将第二季的拍摄场地定在了浮游,这个商业化程度不高的原生态小镇。
这一季的嘉宾有五个,除了陈最是跟黄客程打赌输了被坑过来的之外,还有一个旅游博主,一个艺术家和两个户外极限运动者。
前两天的任务是考察地形,物色几个艺术装置的地点,顺便走访体验当地民情。这天主要的拍摄任务完成后,五个嘉宾原地解散,两个女生打算回节目组准备的民宿休息,另外两个户外运动者朝着陈最走了过来,用口音古怪的中文邀请他一起冲浪。
陈最认得他们,一对德国混血的双胞胎,分别是卢卡和戴维。他扫了眼海面,见海浪的高度合适,略一点头,算是答应了。
冲浪板是事先就准备好的,节目组巴不得多折腾嘉宾,不过俊男靓女,又是极限运动,想多制造一些看点也无可厚非。
“你也会冲浪?”问话的是米娅,微博上百万粉丝的旅行博主,白色无袖双排扣连衣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眼线微微上挑,妩媚中透着一丝古灵精怪。
那两个外国人一看就肌肉发达,又是专业的户外运动者,会潜水也不奇怪。反倒是陈最,虽然个子高,但肩宽腰窄,脊背薄,属于劲瘦那一挂,看着话不多,没想到也玩极限运动,而且听他语气似乎还是熟手。
三个人换上换上冲浪服,挎着冲浪板往海边走,两个女生则改了主意,在沙滩上找了处休息的地方坐了下来。
今天天气很好,海面可见度高,海浪冲刷着沙滩上,浪花洁白无瑕。陈最和那两个混血趴在各自的冲浪板上,逐渐靠近了浪区。
那两个混血显然是其中高手,在风浪中披襟斩棘,勇猛无匹。而陈最竟然也没丝毫逊色,抵达海浪奔溃点时,他迅速站上腹板,压低了身体重心,如一尾鱼般跃出水面,乘着浪峰奔向岸边,身手灵活矫健,在汹涌的浪势中充满了爆发的力量感。
玩过几把后,几人拾起板子上了岸。卢卡笑着评价:“不像业余的,之前玩过?”
熟悉冲浪的人都不难看出,他的平衡控制和转向都游刃有余。
陈最笑了下:“以前在一个冲浪俱乐部待过。”
两人又聊了几句,不远处的戴维突然低声咒骂了一句,收了板,踉跄着往岸边走了两步,躬下身检查着小腿,像是受伤了。
其他嘉宾和两个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地围了上去。
戴维的小腿起先是触电般一痛,但没想到走了两步后,伤口周围的组织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出现了很多烫伤般的红疙瘩,看起来触目惊心。
陈最看了下伤口:“可能是被水母蜇了,这片海滩有没有救援岗?”
一个工作人员迟疑了一下:“没有,镇上有个卫生站,要不先送过去看一下吧。”
由于这个意外,黄客程叫停了拍摄,让两位女生先回民宿休息,卢卡则带着戴维去卫生站。因为怕他俩跟当地语言不通,陈最也跟着去了。
浮游的卫生站还保留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风格,墙皮斑驳,朱漆剥落的窗外罩着生锈的防盗窗,门墙掩映在茂密的草木里,显得分外冷清。
门口的导航台后坐了个戴红袖章的老婆婆,从老花镜后扫了戴维一眼,显然对这种伤患见惯不怪:“进门右拐上二楼,直走到底,”
卢卡道过谢后,搀着弟弟往里走。戴维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此刻因为疼痛脸色发白,不住哼哼着。卢卡被他哼烦了,冷冷道:“闭嘴,早知道直接尿你腿上。”
有种说法是尿液里含盐分和电解质,可以抑制水母毒性,电影《Friends》里的经典桥段。
戴维静了一秒,脸突然涨红了,嘴里飙出一串德语,看样子是恼羞成怒。
穿过一道木制廊桥,右手边有一道门,门口挂着一面牌子,上面写着急诊室。
诊室很小,只有两张床,中间用一道医用屏风隔着,看不见里面的情景。外面那张床上坐了一个老爷爷,看样子是伤到了脚,一个女医生正用冰袋给他冰敷,一边询问着病情。
“怎么崴的?”
“踩空了。”
医生皱眉:“怎么现在才来?”
那老人有些心虚:“崴一下也不是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吧,”女医生截过他的话头,“等到韧带落下病根,做了残疾也不算大事?”
老人讪讪地笑了下。
戴维被医生的架势唬住,卢卡先出声:“医生,我弟弟被水母蜇伤了。”
“先坐一下吧。”医生头也不回,“小久,你帮着处理一下,我现在腾不开手。”
里面还有人?卢卡与戴维面面相觑。
陈最本来站在门口,听到这句话后忽然抬眸,直直看了过去,目光似要透过屏风捉住什么。
很轻的一声响动,像是下床的动静。从屏风的缝隙间可以看到一个女孩的身影,影影绰绰的,传过来的声音似泉水,清泠的透澈:“让病人过来吧。”
卢卡扶着戴维在病床上坐下,交待情况。许久简单地检查了下戴维的伤口,走到冷柜前,拿了什么回来。
“冰?”戴维愕然。
许久:“准确的说,是海冰。”
她将冰块轻轻敷在患处,戴维被冻得嘶了声,随后他感到那股灼烧感竟在这股冰凉下奇异地缓解了一些。
“普通的冰不行吗?”他好奇道。
“淡水会刺激毒性释放。”
“你也是这儿的医生?”戴维看她并没有穿白大褂。
许久摇摇头:“如果当时海滩上有本地人的话,他们会告诉你用海水冲洗伤口,能缓解很多。”
戴维来了兴趣:“那尿液呢?”
许久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下:“这个目前还没有科学依据,并不推荐。”
她把冰块递给卢卡,让他继续帮着冰敷。急症室里面还连着一个房间,许久走了进去,出来时手上多了一管药膏,交待道:“每十五分钟涂一次,痒得受不了的话可以试试热敷。”
戴维赶紧接过,跟个宝贝似的揣在怀里,又继续冰敷了会儿,痛感在冰的麻痹作用下缓解了大半,只剩下轻微的瘙痒。冰化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从床上起身,跟许久道谢,跟兄长去一楼缴费。
出门看到陈最的时候,愣了下:“哥们你还在这儿?”
陈最站起来,神情淡淡的:“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儿。”
戴维的目光在他身上狐疑地转了一圈:“你也被蜇了?”
陈最站在门框后望着那道屏风,笑了下,没说话。
卢卡不着痕迹地往他目光的方向瞥了眼,把他没有眼力的弟弟一把薅走了。戴维挣扎着回头:“今天谢了哥们,晚上等你吃饭。”
急诊室里,黄珍珍问老人要了他家里人的电话,没过一会儿他老伴就到了,黄珍珍帮着把人搀下楼,诊室安静下来,只剩了许久一个人。
她这两天有些低烧,今天早上见烧还不退,来医务室挂了一瓶葡萄糖,拔针后有些困乏,黄珍珍看她精神不好,就留她睡一会儿,这一觉睡到下午,那对兄弟进来前。
许久将病床上的被子叠好,将空了的吊瓶和输液管收起来,放进医疗垃圾箱,打算等黄珍珍回来,跟她打声招呼再走。干等着无聊,余光扫到桌面上散放着一堆票据,收拢了,用一只笔筒压住。
背后忽然响起一道脚步声,意识到有人进来,许久以为是哪位病患:“黄医生现在不在,一会儿……”
她转过身,与来人四目相对,后半句话断在嗓子里。
陈最往病床走了两步,面朝她坐下:“不找医生,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