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板他就是要爱我》揾英雄泪

32、第 32 章

　　黄包车的车顶原本是一层防水的革布，但时间久了，便不起什么作用。尽管这一会雨下得小，但等陈飞到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湿了不少。

　　陈飞只在最外间站着。

　　佟明媚问张妈：“陈飞呢？不是说人到了，怎么不见他来？”

　　张妈道：“陈秘书衣裳湿了，不大好。”

　　佟明媚脸上浮上疑惑的神色，她在想有什么不好，姑娘家淋雨要露怯，他一个男人怕什么。

　　“没事，叫他进来就是了。”

　　张妈迟疑了一下，凑到佟明媚耳边道：“陈秘书与二爷年龄相当，佟小姐还是与他避嫌些为好。有什么话，我去说一声便好。”

　　这几天张妈话里话外的意思佟明媚早听出来了。她被当成魏奉山迟早要迎进门的夫人，而张妈又有些站在魏奉山那边的旧思想。

　　佟明媚一时无话。

　　“算了，那我去问问他。张妈，你忙你的吧，不必管我。”

　　张妈拦不住。

　　陈飞还在原地站着，脚下一片水迹，正犹豫地想着怎么应对佟明媚，便听见一道清亮的女声叫他：“陈飞？”

　　“佟小姐。”

　　看见多日不见的面容上浮现往日熟悉的笑容，佟明媚一时觉得亲切极了。但不等她走近，却看见他被雨淋得衣裳都贴在了身上，胸膛和大腿的曲线尤其明显。

　　佟明媚停住脚，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这倒是她没想过的尴尬。

　　她脑中转得飞快，这要是掉头便走，岂不是更尴尬。沪城风尚开放，这一点也不算什么……

　　她硬着头皮立住，将视线只固定在陈飞的脸上。

　　第一句先问：“这么多天你去哪儿啦？”

　　陈飞苦笑：“二爷派我去粤州，有一些先前未了的差事。”

　　乍一听粤州，佟明媚立马想到故人。但她第二问的是：“魏奉山什么时候回来？”

　　陈飞答道：“二爷没说。不过也快了。”

　　“快了？那是多久？两天？五天？一周？还是半个月？”

　　陈飞笑道：“佟小姐心念着二爷的话，我可以帮您问一问。”

　　佟明媚立刻回道：“别。”万一自己魅力太大，魏奉山以为她念，提前回来岂不是不好，她扭捏道，“你可千万别开这个口。”

　　陈飞心中有数，准是佟小姐不好意思呢，他虔诚地点点头。

　　“行，我也没别的事。你去吧。”

　　“欸，等等——”

　　“怎么了，佟小姐。”

　　佟明媚让他等等，人已经转身走了。

　　“张妈，你去找身衣裳，叫陈飞换了。”佟明媚心虚，“我刚刚听他一直打喷嚏呢。”脑中抑制不住地想他的身形。

　　下人没什么看得过去的衣裳，陈飞好歹是魏奉山身边的“陈助理”，稍得称得上他的身份，找了许久，张妈摇了摇头。

　　佟明媚做主：“魏奉山不是些衣服在这，找身他不常穿的就是了。”她想得简单，为魏奉山又不是吝啬的人，主仆情深，穿一件怎么了。

　　况且她悄悄溜进过魏奉山的卧室，衣裳不算少，都长得差不多，黑布隆冬的。

　　张妈还要皱眉摇头，佟明媚已然自己跑去拿他的衣裳了。不过她拿了一身之后，只交给下人去转交。

　　当晚，陈飞给魏奉山拍电报，汇报完商场上的事情，继续坐着绞尽脑汁。佟小姐人还怪好的，一点也不跟他抱怨没车、没账可报，还关心他淋雨，当然最后一件不用汇报。他删删减减，最终又发过去一封。

　　魏奉山接到报文的时候，正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中审人，听到手下读报，原本阴沉的脸上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如果不是前两日收到她与顾千松餐厅相遇的报文、且一早又收到昨晚寿宴她与一男子花园相会的报文，他此刻脸上不会堆上如此多的阴霾。

　　但柔佛州暂且走不开，葛宗白的手下如阴影中躲藏着的狡猾老鼠，这一段时间胆子肥了起来，挑衅几回，魏奉山很难坐视不理。

　　他暂且将心思压住，一双鹰眼毫无感情，冰冷冷地射向面前满身血污的男人，声音也更加冰冷，“继续。”

　　利落的鞭声有秩地落下，盖不住被堵住的嘴巴里漏出来的破碎呜咽。

　　*

　　佟明媚放袁璠的鸽子只是临时起意，天好了，她也就没再“病”着。派司机到袁璠的公寓说了一声，两人又约在青坞湖见面。

　　佟明媚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力求一身乍一看随意简单，但越看越特别，营造不经意的独特魅力。

　　袁璠早到一刻钟，佟明媚迟到一刻钟。

　　见到佳人窈窕下车，纤细的腰身带如弱柳扶风，他几乎立刻便愧疚了，“佟小姐，你身体还好吧。”

　　佟明媚柔柔地开口道：“还好。”但声音有一点闷，她紧接着清了清嗓子。

　　袁璠揪心，“唉，怪我怪我，我要替自己赔罪。”

　　佟明媚捂着嘴笑。

　　袁璠只觉得她今日更动人了，比起蒋光明生日那晚，柔媚有余，他的心愈动。

　　划船的时候，佟明媚都在浑水摸鱼，手搭在桨叶上，一点力气也不使，目光却有意无意在袁璠身上看过来，看过去。

　　袁璠受到鼓舞，很有劲，手上动作不停，连船头站着的划船师傅都回过头来夸道：“先生好手啊。”

　　袁璠有点不好意思。

　　佟明媚依旧用那种娇媚温柔的表情看他。

　　“袁先生很会划船，难道常做这个？”

　　袁璠言之凿凿：“游览泰晤士河的时候，试过一回。在沪城这是第一次。”

　　佟明媚用一种不太相信的眼神看他。

　　袁璠道：“正经说的话，确实是我第一回和姑娘一起划船。”

　　佟明媚笑起来。

　　“佟小姐明艳动人，应该常有俊才相邀吧。”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酸，不过也在情理之内的酸，千娇百媚的佳人，要是说无人问津，他才不信。

　　“不过，都没有袁先生划得好。”这话是实话，但佟明媚自己说得时候都忍不住不笑。

　　袁璠的手更有劲了。

　　穿透划船的师傅也回头裂开了嘴。

　　秋风习习，带起湖面的湿意，袁璠找到感觉，侃侃而谈。他本来就是话多的人，爱发表一些独特的意见看法，遑论有佳人侧耳倾听，表达欲更甚。

　　佟明媚说不上喜欢听他说话，甚至有时也会觉得他聒噪，但她太想从他的话里拼凑起袁璠的家庭。

　　譬如当袁璠聊起在法国念书七八年，家里人只去过一次，她便问：“你的父亲母亲在沪城一定也会为你担心你，你一个人在那害不害怕？”

　　袁璠道：“父母爱子自然都是这样的。不过我倒还好，时常觉得自己离得远些更自在，所以你看我，回来之后，我也一个人住着，大宅半月回去吃一回饭就够了。”

　　譬如他又说起钟表厂的事务，忙起来的时候连轴转几天都没有放松的时刻，佟明媚便道：“辛苦也是为了自己，袁先生太有责任心。”

　　袁璠：“也是，好在已经做起来了，沪城市场大，将来翻倍也是很有希望的。”

　　佟明媚的心也动了。她久久地低头。

　　袁璠看见她垂下去的眉眼，宁静美好，额间的碎发随风而动。

　　“佟小姐？”

　　“袁先生初见便叫我称呼你名字，怎么到现在都还这样生疏？”

　　袁璠笑意愈深，露出了大白牙，他暗地听过、也打听过佟明媚，但这时候装的无知：“我是不知佟小姐芳名。”

　　“我叫佟明媚。”

　　“那么明媚小姐也不必再这样客气了。”

　　尽管一点也不想想起梁永闻，但不可控制地，佟明媚默默比较起他们来。同样都是大家子弟，袁璠却和梁永闻很不同。

　　后者单纯得多，对她急于表“忠心”，自己有点什么，恨不得立马摊出来，双手尽数奉上；但袁璠保留得多，佟明媚看到他眼里对自己美貌直白的欣赏，但他说话做事总留一线，比梁永闻成熟得多。

　　正因如此，佟明媚没有办法像对梁永闻那样“坦诚”地对他，她扮演着大家闺秀，对自己真实的过往不能吐露一个字，她是出身北宁的大户千金，最多是家里有点没落样儿，来沪城探亲，她苦苦维持着虚假的人设。

　　佟明媚有预感，一旦袁璠知道真实的她，那么他现在的绅士样子立马会戳破，对她美貌的欣赏会蒙上一层轻视又怜悯的目光。他们就不能平等。

　　但佟明媚不能割舍掉这个选择。

　　她坐在回程的车上，胡思乱想着，这个圈子里她遇见的任何一个男人，她都不能在他们面前吐露真实的自己，沈从嘉、顾千松……从这个角度来说，那么大家都一样。

　　佟明媚轻轻说服了自己，便决定继续跟袁璠接触。

　　*

　　魏奉山没掩盖过他的心思，佟明媚也知道趁他不在的时候出去约会比较方便，况且袁璠正在兴头上，她也想快快拿下。

　　划船第二次，佟明媚准备继续赴约。正收拾自己之时，下人来报，说是蒋小姐派了司机来请，邀她去逛街。

　　佟明媚正对着镜子戴耳饰，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