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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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以为魏奉山将她送到便会离开，但没想到魏奉山吩咐陈飞两声，和她一起往剧院的入口走。
佟明媚心中嘀咕两句，但也不好说什么，挺直了背，施施然往里走。这边并非是寻常观众入场的门，应该是员工进出的通道，车子转弯的时候，佟明媚留意了正大门在另一个方向，那里人头攒动，排了很长的队在检票。
这也是有魏奉山的好处嘛。
陈飞不知道何时停好车，从某个角落里冒出来，跟着一个剧院的人也迎过来，那男人胖乎乎的身子很灵巧，眼睛绕了一圈，从佟明媚身上绕过去，转到魏奉山身上，“魏二爷，您来啦。”
佟明媚不在意，她只管往里走。魏奉山跟他简单客套两句，他将重心转到佟明媚这来，殷勤地弯腰积极指路，“仔细抬脚，您往这走嘞。”
他们的位置在二楼一间包厢，正对着舞台，从包厢前的栏杆扶手往下看去，底下是乌黑一片人头。
陈飞递来一样稀罕物件，佟明媚还是第一次拿在手里，不过她一接过手就明白了它的用处。一根细长状的圆管，一头稍粗，细的那一端抵在眼睛上，对着舞台上看，隔着好远，但那台上的人与物都像是就在手边，连舞台地板上的花纹都照得清清楚楚。
佟明媚觉得新奇，离沈从嘉登台还有好一会，她便把手里的物件对向观众席，座无虚席的观众席上男男女女，看他们时髦衣服上的花纹式样或是小情侣之间一颦一笑的神态动作。
魏奉山在她身后看得想笑，经理亲自捧了茶壶来，他斟了茶，又叫人换了一批茶点水果，喊明媚：“明媚。”
佟明媚转身看他，举着手里的宝贝看他，魏奉山还没来得及开口，她扑哧一笑，腰都笑完了。
放下手，缓了好一阵，她才问：“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叫你坐，喝点茶。”
“哦。”佟明媚在桌边坐下，竟然有了手上的东西，那么坐着也可以看得很清楚。口中确实有些渴，她豪饮大半杯，又举起手里的东西。
“这是英国商人店里售卖的望远镜。”
“真有意思。”佟明媚试着将镜口对向茶杯，桌子，魏奉山，最终又转过去，朝着舞台。
“沈从嘉怎么还不出来？”
魏奉山看了一眼手表，“快了。”
经理恰好带着人端来魏奉山点名要换的差点水果，铺满整张桌子。
经理很想在佟明媚面前卖个好，但她的心思都在舞台附近，他不知道怎么称呼，支吾了一会，没办法只得先下去，只对魏奉山点头哈腰，请他有事吩咐。
“呀！出来了！”
佟明媚兴奋地喊了一声，随即坐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趴在包厢前的栏杆上往下看。
沈从嘉已经扮上了，似乎是个武生，佟明媚不很懂，但从颜料之中的五官以及台底下观众的欢呼声中能确定这便是当红的沈从嘉了。
他随是拍了几部电影之后走红的，但原是唱的传统戏剧，在戏班子里被电影公司的人挖出来的，想必今日来的观众多半是为了沈从嘉本人而来，当今电影更火热，那些老掉牙的大戏，知道了唱词结局，还有什么意思。
佟明媚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在抬上走了几圈，锣鼓声便敲了起来。沈从嘉的音色很亮，底下人一阵一阵地叫好。她用那望远镜贴在沈从嘉脸上，欣赏他那张常常在黑白的电影里出现的俊俏脸庞，光是想象那颜料底下的脸庞的本来样子，她的嘴角便扬起来。
中场休息的时候，佟明媚才猛然察觉到脚有点酸痛，稍一挪动才发现脚已经麻了，忍着酸酸麻麻的感觉快速走两步，一屁股赶紧坐下，一动不动以遏制那种刺刺的痛感。
魏奉山已经剥了一盘子的石榴，看她坐过来，将盘子推到她面前。
“好听？”
佟明媚拿起勺子，不客气地挖了一大勺进嘴里，晶莹剔透的红珠子水润润地在唇腔里爆开，甜津津地，吐完籽，佟明媚一连吃了极大勺子，将那一颗石榴都吃掉，才回魏奉山道：“好听呀。”
魏奉山递过去一杯温茶水，甜得吃的又多又急，恰好来一杯茶水压一压。
“就是不知道在唱什么。”
……
魏奉山停住手上拨葡萄的动作。
他对上她那明显很高兴、毫无伪装的轻松眼眸，笑意漾在脸颊上，好像对自己说的话也有点不好意思，微微地泛着一点点红晕。
魏奉山伸手将手里的一颗葡萄递过去，佟明媚不想接的，但鬼使神差地，她先看了他一眼，才看葡萄，那紫溜溜的一颗普通勾得她分泌了口水。
偏偏魏奉山还举了手，送到她嘴边。佟明媚咽了一下口水，虚扶着魏奉山的手咬住它，唇周包围葡萄，甜中有一点涩，跟石榴那种纯纯的清甜很不同。
魏奉山缩回手。
他使了一个眼神给陈飞，陈飞立刻会意，拿来一个小册子。
佟明媚突然想到这还有陈飞，脸上划过不自然的一抹红，这举动是过了，她今天实在是高兴过了头。
魏奉山将小册子递给她。
“什么呀？”
“今天唱的这场戏的唱词。”
佟明媚翻开，第一页上偌大的四个大字，“霸王别姬”，她恍然道：“原来是这一出戏，怪不得有几句听着有点耳熟。”
魏奉山扶额。
但佟明媚只翻了几页便合上了，小册子又回到陈飞手上。
陈飞面上不解毫不掩饰。
下面的舞台上又咿咿呀呀地唱起来，声音柔媚，显然不是沈从嘉，佟明媚心情不错，便解释了一句，“我不是来听戏的。”
那青衣声弱下去，似乎将换了霸王来唱，佟明媚举起望远镜前道：“我是来看沈从嘉的。”
陈飞的眉毛抖了抖，他悄悄去看自家二爷，但魏奉山的视线黏在了她的背影上，脸上是一种放松的淡然，似乎还有陶醉……陈飞赶紧低下头。
下半场佟明媚明显有些厌倦，坚持趴在栏杆边一段时间后兴头明显弱下来，来来回回地，看一会便回来坐着接受魏奉山的投喂。
他不吝啬金钱，摆出来的水果看着便大个新鲜，茶点造型也做的精致，准备得很到位，且她很相信他挑选吃食的品味，佟明媚享受这种有人伺候的感觉。她挥来呼去下人几回，挑挑拣拣魏奉山的殷勤。
吃下一块抹茶慕斯蛋糕，佟明媚放下叉子道：“这上面初坐着是新鲜，坐久了也没意思。魏先生觉得呢？”
“你想再近一些？”
佟明媚见自己的心事这么直白地被他点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涂的一张彩脸，有它也不顶用呵。”她指了桌上的望远镜。
魏奉山似是认同地点点头，“但这底下的位置也看得是一张彩脸，且人挨着人。”
佟明媚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光就位置而言，这上面包厢比下面好得多。她扭捏了一下便直接问：“魏先生是沪城生意人，认不认得电影公司的老板，请一请沈从嘉？”
魏奉山笑了：“佟小姐可真喜欢他。”
“难得一次嘛，只是想见一见真人。”她感觉这事能成。
但魏奉山没答应，只是说：“会见到的。”
戏落幕之后，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许多情绪依旧激动的观众试图冲到舞台上，想掀开那红色的帘幕追随沈从嘉到幕后，但都被早安排好的安保拦住了。
佟明媚兴致缺缺。
魏奉山道：“走，带你去幕后。”
佟明媚一听，眼睛便亮了起来，心中料想魏奉山有点门路。但没等走到楼梯口，陈飞突然叫住魏奉山，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
魏奉山停住脚，回头望了一眼包间的方向，然后对明媚道：“你先去。”
陈飞点了头，跟着佟明媚继续下楼，“佟小姐，往这边。”
魏奉山转身回到之前的包厢，又多走两步，底下人叉手而站，见到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魏二爷。”
魏奉山走进去，便看见顾千松正悠哉地坐在桌边，一手似是不经意地盘着另一手腕上的佛珠，一颗一颗，很有耐心的样子。
“魏老板真是稀客。”
“想不到顾老板也喜欢听戏。”
这包厢说是包厢，朝着舞台那一面是全空的，没有阻挡，方便其中的人看到舞台，因此相隔之间隔音便欠佳。魏奉山想来顾千松是听到了一些的。
果然，顾千松下一句便问：“前两日魏老板在巡查厅冲冠一怒也是为了她？”
魏奉山在他面前坐下，道：“你那个伙计也真是该死。”
顾千松自顾自地笑了笑，“霸王美姬，相得益彰，哈哈哈。”
“顾老板特地为听戏而来？”
“自然，英雄美人的戏码，我最喜欢了。”顾千松因它的当铺被卷入魏奉山的怒火一事，多留个心眼，在商会里听到魏奉山火急火燎筹备沈从嘉加演，他嗅出点不寻常来，果然叫他猜中了。
魏奉山点点头，不想多纠缠，他和顾千松算不上多好的关系，甚至很多时候他们利益相悖，互相竞争。
起身欲离开，顾千松叫住他：“魏老板不介绍介绍？”
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的，整个沪城都会知晓，但是现在么……
“还是说，魏老板只想金殿藏娇？”
魏奉山的脸板起来，“顾老板话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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