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Sharkの横滨ONLINE》羊话同

5、话

　　被脑海里的猜想惊到愣愣地盯着乱步侧脸，好一会才回神。大脑重新运转的他转头打量起来了这个房间的一切。
　　经典的日式房间，甚至睡的也是榻榻米。按照被子和枕头的新旧程度和浅浅味道来看，大概是昨晚从柜子里搬出来的。现在大概是七八点钟，但是没有人来叫我们两个起床……
　　被福泽先生捡回去的概率很大，尤其是…在乱步相当信任那个人的前提下。
　　不对，乱步的脸……
　　海瞬间扭头过去紧盯着乱步的侧脸——经过一夜还是有一点微微肿起的脸。
　　乱步…这是被打了？被谁？
　　昨晚在场的三个，不，四个人里……好像福泽先生的嫌疑最大……
　　那么…结论是——
　　福泽先生打晕了我，还打了乱步，但是把我们两个捡回家收留了我们一晚。很大程度上最后一句来自乱步的请求。
　　所以……乱步真的很相信他。
　　海的心底泛起小小酸涩波澜，但很快被自己抚平了。
　　既然乱步相信他，那么…我也要试着去…相信他啊。
　　海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昨天……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就把那个人用手压出两个洞了。
　　力量…异能力…在失控边缘，但也在乱步的控制范围内…在我的控制范围内。
　　昨晚的状态是这么多次开启异能力之中感觉最玄妙的一次。就像一场梦一样，就像灵魂牵扯着身体不想离开的那种感觉。
　　鲨鱼自我体内苏醒，我勒令祂听从命令。
　　听从乱步——我现在最信任的人的命令。
　　“呼——”
　　海摇摇头清空了纷乱的思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等乱步醒了之后，再和乱步一起决定我们的未来吧。
　　如果乱步要选择了福泽，他也会选择福泽，但是点心店不能没有人。
　　他大概…还是会在点心店里面买点心等着晶子姐姐回家。最多就是像一份工作一样，到时间就离开，第二天再过来。
　　那么……先去洗漱吧，希望能遇到福泽先生。
　　海确实幸运地在出门后遇到了早已练完早功甚至买了早餐回来的福泽先生。向对方询问完有关洗漱的问题后，海便去洗漱了。
　　而和福泽先生道别转身后的海没有看见福泽先生欲言又止的眼神。
　　算了，等乱步醒了再一起谈谈他们的事情。
　　洗漱完的海来到餐桌。福泽先生已经吃完了自己的早饭，正闭眸端坐于一边。
　　海见状坐到了离福泽最远的地方，无声地开始吃自己的早饭。
　　海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慢吞吞地吃着的早饭。直到尾声时，乱步才走到餐桌旁。
　　“哈啊～～早上好啊，海！你也早上好啊，大叔！”
　　边走边打哈欠的已经洗漱过的乱步在看到海突然加速结束了自己早上的“战斗”时，笑着打了招呼，也没有落下角落里端坐着的福泽大叔。
　　被称作“大叔”的福泽谕吉很矜持地睁开了眼，点了点头表示问候，扫视了一下两个孩子的早饭情况后又闭上了眼睛，默默等待着乱步也吃完早饭。
　　“早上好乱步哥哥！”
　　海加速吃完了最后一点的早餐，全部咽下去后抬头大声地回应自家哥哥。
　　这不过是兄弟日常里面最常见的一幕。
　　无论何时，乱步叫了自己弟弟酱一声，只要海听见了，哪怕是一点点会令人不是很确定的微小声音，他都会抬起头去寻找自家哥哥，用亮晶晶的眼睛和自己最甜的声音去回应哥哥。
　　啊啊啊啊啊，我的弟弟酱好可爱！不愧是我的弟弟酱！——来自被布灵布灵眼睛击中心脏的乱步哥哥的心声。
　　“呜哇，弟弟酱好可爱！”
　　这么想着的哥哥也这么说了出来，收获了弟弟羞红的脸。但乱步直接扑了上去揉自家弟弟的脸——手感一级棒！
　　“哥…哥哥！”
　　挣扎了一小下之后，海就放弃了挣扎，无奈地任由自己哥哥胡作非为。
　　“咳咳。”
　　来自福泽先生的轻咳声拯救了饱受摧残的弟弟酱。
　　乱步听见这个声音小小地撇了下嘴，不满地“哼”了一声，但还是乖乖地收手坐下吃早饭了。
　　他知道大叔这样等着肯定是有事情要一起说，他甚至都知道大叔要说什么。
　　想到这里，骄傲的乱步猫猫边吃边笑起来，那双碧绿猫眸更是笑得眯了起来。
　　“唔，咳，咳咳—”
　　乐极生悲，笑得太开心的乱步猫猫被放的有些凉的粥碗欺骗了感情——他被烫到了一下舌头，然后前面喝进去的粥也呛在了嗓子那里。
　　福泽先生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做，于是从淡定不已地坐在那里变成了略显僵硬地坐在那里。
　　海不同。一起生活了大半年，他太熟悉乱步了。这明显就是被烫到了。
　　他赶紧拍着乱步的背帮他顺气拿着纸巾递给乱步，又倒了一杯还算温的甜牛奶端给乱步。
　　乱步连忙接过，直接“吨吨吨”喝了下去，喝完还因为甜味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将杯子还给海，示意再来一杯。
　　海也听话地又给他倒了一杯。
　　他们之间相处的细节，福泽谕吉看在眼里，这更加坚定了他要和他们好好谈谈的决心。
　　“大叔，要谈什么啊？现在可以说了哦～”
　　抱着一杯弟弟酱刚刚倒好的甜牛奶，乱步笑着问福泽。
　　本来没有饭后甜点的时候，喝粥就是乱步吃早饭的最后一个步骤。但是现在粥里面还是很烫，所以乱步不打算为难自己。
　　正好早饭就这么结束了，不如直接开启对话。
　　海听到这句话也就知道乱步今天的早餐时间结束了，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了起来。
　　“谈…先谈一谈你们的户籍问题。”
　　福泽谕吉在一堆话题中选了那个最无关紧要但也是最需要的谈的一个。
　　“乱步大人没问题哦，但是海要是江户川海！”
　　听到这话，海收拾碗筷的手停下，然后直起腰来暂停了收拾。
　　“我也没有问题，都听我哥哥的。”
　　海的眼睛直直地与福泽的眼睛对视。
　　福泽读到了海眼睛中满溢的认真，不由在心底里感叹他们俩的感情真好，简直就像亲兄弟一样了。
　　“我知道了。”福泽对着两人颔首，海也继续俯身去收拾了。
　　“大叔，你肯定不是只想谈这一个…让乱步大人猜一猜，肯定也要和我们谈异能力的事情吧！”
　　乱步昨天刚刚知道异能力的事情，和自己拥有异能力的事情。所以现在遇到有关异能力的事情格外兴奋。
　　“没错，是要谈一下，有关…海的异能力的事情。”
　　福泽顿了一下，才继续假装自然地说出了昨晚被他给了一个手刀的男孩的名字。
　　此时端起收拾好的东西即将走向厨房的海停了一下，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坐回了自己的地方，等待着这个话题的开启。
　　“海的异能力啊…大概就是变成鲨鱼吧！但不是完全变成，还是会保留人的模样的那种，只是获得了鲨鱼的特性。”
　　“嗯…我想说的是，他应该学会控制。”
　　控制？控制什么？
　　控制不会被血腥味引爆炸弹？然后避免被炸的遍体鳞伤、家破人亡？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可以、可以学着控制…请！请让我和您学习体术！拜托了！”
　　海在后半句的时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着福泽弯下了腰，鞠了个躬。
　　“当然可以，我的本意就是想问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修习剑术。修习剑术会很好地让人修身养性。”
　　福泽的同意，让海再次做出了俯身的动作，让他的头低到了更低的地方。
　　“谢谢您，福泽老师。”
　　虽然是同一个称呼，但是语义在这一刻完全不同了。
　　“嗯，不必谢，分内之事。”
　　毕竟，今天，面前的两个孩子的监护人一栏在户籍处会填写上福泽谕吉的名字。
　　当海又坐在座位上时，不知何时盯着海陷入沉思的乱步抿了抿嘴。
　　他一向我行我素，就连说出那位宿管的秘事也是无心的。那时的他一直以为这是所有人公认的秘密，所以自认“愚蠢”的乱步很不理解大人的视若不见。但现在，经过大叔的开导，他知道自己才是那个人群中的“天才”，拥有异能力的“极少数人”。
　　他最开始会为海笨笨地看不出来乱步大人的事情而找借口——“海还是比乱步小的孩子，当然猜不出来啦～”。
　　但现在，他知道，他们都猜不出来的。
　　因为，他们都是笨蛋啊。
　　而乱步大人是乱步大人，乱步大人会原谅那些笨蛋的……
　　但是这是海的事情，是弟弟酱的事情…弟弟酱好像不是很想谈这件事的样子，那乱步大人…真的要说出来吗…？
　　好烦好烦好烦！明明“若合我意，一切皆好”不是吗？！那乱步大人就顺着心意——不说！！！
　　虽然大叔非常值得信任，虽然大叔真的是个好人……但是，但是，那是海啊。
　　乱步做好决定，欢快地一甩头，然后他就听到了来自亲爱的弟弟酱的狼人自爆。
　　“那个，关于我的异能力…我…有一些事情想告诉你们。”
　　低着头的小孩说着断断续续的话，但他越说越坚定，直至抬起了头来。
　　他下定了决心，抛弃一切秘密，和现在的不同寻常的家人谈论起有关自己的一切，包括…记忆最开始的实验室。
　　回忆在眼前缓慢流转，福泽谕吉和江户川乱步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海的自述。福泽紧紧地盯着海，而乱步低着头看着桌面，脸上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海只是眼前虚茫着，嘴里慢慢地讲起来他记得的一切。
　　最开始，是一间纯白的观察室，他在里面醒过来，只是躺在地面上。
　　他感受不到饥饿，看不到别的东西，一整片空间里面只有白色，他看过周围之后便只是躺着。
　　直到那一天。
　　可能是被确认为拥有一定智能的合格品，他的空间才进来了…人类。三四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把他抓了起来，绑在了一张平平的床上然后运了出去。
　　一路上都是纯白的走廊。
　　直到路的尽头，领头的人才对着监控所在的角度扯下口罩进行人脸识别，然后，白色的和其他地方别无二致的门就开了。
　　门里面是更多的人，更多的那样的人；空间的四周都是镜子，都在反照着人的样子。
　　但他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看着天花板的灯，任凭他们的动作。
　　然后他就获得了专属的观察员。
　　他每天的日常就是在空白空间醒来，然后和观察员单方面交流感情，接着躺上那张实验床，最后在今日实验结束后回到空白的房间。
　　“海”这个名字是观察员给予的……但根据海的猜测，名字大概也是实验的一部分，就像教导他识字。
　　这样枯燥的日常持续到突如其来的一场实验事故——一场爆炸。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燃烧殆尽，海因为足够的远和异能力的保护才得以生存下来。
　　但是从土地上站起来，闻到血和大海交融的味道之后，他就没有了意识。
　　再醒来的他，就在“羊”里面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戒备的，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这么多的，他以前也只是和晶子姐姐讲过一些实验室的事情。
　　但是他好累啊。
　　但是现在他面对的是福泽老师，和乱步哥哥啊。
　　他们会懂得的，他们不会像花子婆婆那样……
　　所以他放心地讲了下去、讲了所有。
　　他不想隐瞒，尤其是对着乱步。虽然他知道乱步总是知道一切，但是他想亲口对乱步说出…一切。
　　“所以…很大可能，我的异能力来自于一场实验。而且根据看到的观察员记录显示，我最开始的身体年龄应该是八岁。”
　　海说完了所有之后做了一个总结，并填补了一个有关年龄的细节，以便福泽老师请人填写相关资料时写下正确的年纪。然后他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来与一直看着他的福泽老师对视，很轻很轻地笑了笑。
　　“果然！今年的海已经十一岁了！”
　　乱步像是发现什么大事情一样开心地欢呼起来。
　　“海没有生日吧，哼哼，乱步大人要把生日分给你！”
　　乱步大人一边慷慨地说着，因为昨晚填资料时候他已经帮忙定下来了；又一边想着昨晚福泽大叔以为乱步大人开玩笑的，但出于信任还是填上的年龄果然是正确的。
　　“好啊，谢谢哥哥！”
　　海转头看着做着夸张动作的哥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真的、真的很谢谢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