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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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UMI的真相啊…你，是知道的吧。”
在休息室抱着膝盖缩在阴影处椅子上的海一下子抬起了头。
然后，就和躺在窗户前的、被阳光偏爱的床上的…早就在说话的过程中偏过头来的乱步…对视了。
冷淡的蓝眸在暗处，锐利的绿眸在光下。
无声的沉默对视让这个狭小的空间压抑了起来。
乱步的嘴角没有了一开始的笑意，海的神色也变得越发空洞、平淡。
并不是表情管理因为惊讶而失去作用，而是因为……
“这才是原本的你啊，UMI。”
那个…生于纯白房间的…冷漠的、安静的…工具——一个被那些人有意创造出来、满足自己欲望的…名为“神明”的工具……
乱步的嘴角如往常般上扬，眼睛却没有眯起，而是更加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弟弟”。
那目光像是一柄利刃，将“海”和“UMI”区分了开来。
他从所有的细枝末节里面，拼凑出了自己看见的“真相”。
“纯白的房间混乱了你的自我认知，实验品的身份却让你十分清醒……”
整个休息室回荡着来自乱步的、尖锐的分析。
但UMI只是看着、看着那个一直在说话的人，逐渐地放空了自己，祂不想听…不想听这种称得上是没有意义的话……
“你就是用这个样子，骗过了他们吧。”
乱步看到对面的少年心不在焉、完全走神的表情，不满地鼓了鼓嘴，眼睛中的无意识的锋利柔和了一些。
而后，话锋一转，猝不及防地又开始回答起来了弟弟酱最初的问题。
“是你身上的「力量」，来自祂——UMI，当然，这也是那群人起的名字。”
少年听到自己想听的事情，呆愣的眼睛眨了眨，状似无辜地歪了歪头，专注地盯起来了面前的…
哥哥。
乱步却偏过了头，赌气似的留给弟弟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但嘴里的话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大概是某种能修改人生…命运…不，是修改现实的「力量」吧，不然怎么会被称为「生み」（UMI）计划。”
海的身子向前倾了一小下，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但是不是完整版的东西吧，所以才做了那么多次实验…”
想到“U0207”这个代号的海，又不自觉点了点头。
“那么…”
乱步的头突然又转了回来，眯起的眼睛将缩成一团的少年变成了模糊的色块，但他不在意这点，略带着抱怨与不满地说着接下来的话。
“是因为这种能力吧…那位幸、幸村君能对你这样的…啧，亲近…”
脑海里伴随着乱步声音放映起的是校园生活中和精市待在一起时的小细节……
明明午休时间不算很长。
精市也会在和网球部的队友们用过午餐之后，来到天台的那个“小花园”找他。
而他用完午餐也不会离开，而是静静等待着精市的到来。
这有点像是一种心照不宣——海一直没有抛弃这个并非独属于自己的小基地。
“这样来讲，那位幸村君身上来自…的负面能量超多的啊～”
像是被人从深海中突然拽出、甚至拽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海一瞬间恢复了所有刚刚无法感知到的情绪。
“啊…这样的吗…”
那我和你们的相遇…也是因为祂的「力量」吗……
“当然不是啦！我们的相遇与否都只是可能性之一，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取决于——「祂」，是否选择了这个可能性。”
原本躺着的少年，果断地坐了起来。
背对着午后阳光的他，在海的眼里，像一个伟大的、全知全能的神明。
他的黑发孩子气地乱翘，却无损他半分…冷淡。
那双睁开的碧绿的眸，锐利、无情。
名为“江户川乱步”的孩子，在这个时候，用一句话道出了这个世界的虚假的真相。
二人的样子仿佛颠倒了过来。
神明的身份也像轮番了起来。
但这个样子的乱步只维持了一个瞬间，他便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啪”地摔回到了床上。
海呆呆地眨眨眼，从乱步神明的“假象”中恢复了过来。
“但是他们好可笑啊…以为真的能造神吗…嘛嘛，某种意义上也真的创造出来了神明诶～你说对不对啊，海？”
和乱步的脑电波信号对上的海，无奈地笑了出来。
“对啊对啊，我当然是…啊…”
是这个“神”啊……
海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他不是很想承认自己年纪轻轻当上了家庭主夫，甚至被家人奉为“神明”什么的……
这种乱七八糟的神明他才不要当啊！
海用略带哀怨的眼神凝视着心虚地偏过头不再看他、并且准备欢快入睡的乱步。
听着哥哥幸福的小呼噜，海叹着气摇了摇头。他轻手轻脚地从椅子上起来，然后慢慢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间门的海，做了个深呼吸。
算了，过去的事情无需再想，活在当下才是江户川海啊！——这样想着的海露出微笑。
“在笑什么，这么开心？”
海被耳侧的晶子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就看到了晶子姐姐不怀好意的打量眼神。
他冷汗涔涔，眼神乱瞟。
“啊…是因为…”
“嗯？想好怎么骗我了？”
晶子呈一贯的抱着胸的强势姿势，尾音的上挑更是加重了海的心理负担。
“没想好。”
海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低下头乖乖等着姐姐的下一句话。
“算了，不逗你了，你不想说的话我就先不问了。”
晶子轻笑着看着自家弟弟害怕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用两只手大力地蹂躏着海的脑袋。
在海心底有了怀疑姐姐给自己做了一个鸟窝发型的想法之后，晶子主动放下了手，说起了原本的话题。
“你有没有察觉到…山室老师仿佛变了一个人。”
海抬头，和比自己高了一些的姐姐对视。
他想起来山室老师最近穿搭风格上的改变、语句措辞上的改变以及…向他询问的有关家事的问题……
种种可疑的迹象在海的头脑里面，被晶子的一句话串了起来。
“山室老师…她不会是…恋爱了吧？！”
想起班级里面最近的粉色八卦的海，深有其感，觉得自己的推理没有任何问题。
“恋爱…？”
晶子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家弟弟，直到把人盯到有些发毛才偏头看向了别处。”
“我倒是不这么觉得…绝对、绝对不会只是恋爱这么简单！”
如果只是恋爱的话…山室老师那么…那么要强的一个女人…一定、一定不会变成这样的……
“那是不是…非、非正常恋爱…？”
想起班级里面女生谈论的奇怪小说的海，面色突变，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很有可能，对此我的怀疑是…「The Pick-Up Artist」在捣鬼。”
“The Pick-Up Artist？那是什么？”
“它简称为PUA，简单来说是一种聊天技巧，但也是很恐怖的一种…说成洗脑方式也不为过的东西。”
海吞了吞口水，艰难出声。
“或许…或许，山室老师真的遇到了…真爱呢？”
“那么，或许山室老师真的被PUA了呢？”
海和晶子就着山室老师的问题进行着僵持。
晶子赌上身为女性的第六感，她觉得山室老师的恋爱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但海不是很想去参与其他人的…情感事件。
事后被拉入讨论小组的乱步评价——这就是海性格中天然的缺点。
“因为缺少这方面的情感，所以选择了最简单的逃避。”
乱步一边塞着零食，一边哼哼唧唧地嘟囔着。
海刮了刮鼻子，目光游移。
“所以说，山室老师…她不会真的遭遇了PUA吧！”
晶子想到最近看的书中有关PUA的介绍，整个人不寒而栗。
而被晶子用了大半个午后时间科普PUA危害的海，也像晶子那样焦急地看向了乱步，等待着乱步的结论。
“是，也不是。”
乱步吃完了这一袋子零食，爽快地拍拍手，解答了他们的问题。
他的身子前倾，晶子和海也下意识学着他向前倾着身子。
“不是期待中的良配，但是山室几美却奇怪地心甘情愿，这叫做「是」；那个男人一开始就把一切袒露在了她的面前，这叫做「不是」。”
说完了自己的之后，乱步放松身体又瘫回了椅子上，顺手又摸了一袋零食打开吃了起来。
看着海和晶子瞳孔地震地消化着短短两句话中的巨额信息量的样子，他的嘴角悄悄上扬。
消化好消息的晶子和海对视一眼，缓慢地将身体退回了到了原先正襟危坐的样子。
山室老师这样的人…也会被…那样的人…吸引吗……
海情不自禁将担心与忧愁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姐姐，换回了来自姐姐的一个白眼。
海讪讪地收回了眼神，低头不语。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是的，你是救不了她的。”
“可是…”
在乱步如常的咀嚼零食声中，晶子不再争辩，低下头选择了沉默，好像接受了来自乱步的“判决”。
海看了看红眸暗淡、自闭了的姐姐，又看了看俏皮眨眼、吃零食的哥哥，抿了抿嘴，极力地减少起来了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我想试试…”
我不想…我不想在没有尝试过就被其他人定义救不了这个人……
我更不想、我更不想在没有尝试过去救就简简单单地选择放弃！
我，与谢野晶子，不会就这样因为所谓的“判决”停顿一下！
哪怕、哪怕那个判决通知书出自死神之手！
乱步用重新眯起的眼睛感受着来自那双红眸的灼热温度。
事实证明，与谢野晶子…是一名…合格的…武装侦探社的社员。
乱步嘴角咧开大大的弧度，停下了自己吃零食的想法。
“诶～～～可是，这不会很简单的哦～”
他心知，这真的不会成功。
哪怕啊，加上了他的努力。
但是他也想试试…试试和「祂」争斗的感觉……
他只是单纯地想知道——「祂」是不是真的如他猜想的那样……
他的碧眸迎着有如火焰的红色眼眸睁开，眸中亮起的是跃跃欲试。
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
然后又同时，转向了海的那边。
晶子拂了拂头发，眼睛直直地望向海。
乱步歪了歪脑袋，眼睛眯起来盯着海。
“我，我也加入…”
“好耶！”——乱步欢呼。
“欢迎～”——晶子微笑。
只有海微微地叹了口气。
他看着在桌下抓握了几下空气的左手，心情有些沉重。
他总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在乱步和晶子斗志昂扬的氛围里，他也被感染得兴奋了起来。
在两人激烈的讨论声中——
他也切身地体会到那种“激烈”。
从骨髓传来、自灵魂深处…逐渐苏醒的怪物的野性与自己岌岌可危的人性相互冲撞的“激烈”。
而双方的理性合为一体，高坐于一切之上。
你问感性？
它是此时的…被遗弃之物啊……
他的骨血、他的细胞都高喊着争斗与反抗。
争斗…与世界的本源进行争斗。
反抗…与「祂」的命定做着反抗。
毕竟，他也曾是「祂」的一部分啊……
这么想着的海，突然感觉坠入了一片黑暗——晕了过去。
晶子和乱步也在这时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在海模糊的最后印象中，他听到了来自哥哥姐姐的声音。
“海（Umi）——”
那真的，是他的名字吗？
「UMI计划第207次实验记录：
……
尝试与“鲨鱼”属性进行连接。
连接成功。
……
进行「异能力」相关测试。
……
测试完毕。
目标存在异能力反应。
……
实验体身体状况一切正常，人格方面可能有所缺失。
……
暂定代号为U0207号，等待派遣固定观察人员进行进一步行为记录。
以上，完毕。
记录时间：■■■■年■■月■■日
记录人员：西田几多郎」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