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Chapter 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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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8
景峰下了场太阳雨，乌云蔽日，教学楼楼开了灯，伴随着震耳雷声，楼道里的LED灯时明时灭。
预备铃响了，走廊上的学生纷纷开始奔跑，周宜年听着教室里没有因铃声而变小的讨论声，攥紧了书包带。
“真的是周宜年吗？我们班的周宜年？”
“绝对是她。我以前可是她同班同学你都不信？你问问西外初中部的，谁不知道陈落洲是她哥啊？”
“你说对其他人也就算了，对自己朋友也这样，还好我跟她不熟。”
“帖子里的A是谁？也太惨了吧！”
“我猜是季嘉敏。那时候谁不知道她喜欢陈落洲？后来莫名其妙就转学了，你们想啊，她那么喜欢陈落洲，舍得转学吗？”
“你这样一说好像都通了，我记得上回体育课，她是不是就在对面艺术班？”
……
周宜年挪了挪步子，想回班上去，又害怕回班上。
怕被人用奇怪或者是嫌恶的眼神盯着，也怕听见人小声议论。
她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有人直接用脏话骂了几句，立刻有人笑着‘阻止’他：“你别说那么大声，等些被老师听见了。”
“听见了就听见了呗。”那人不屑道，“这种事都做出来了，还怕被人骂吗”
又是一阵笑声。
“……”
周宜年讷讷缩回脚步。
要不要进去……？
还是趁现在大家都还没看见她的时候赶紧离开学校比较好？
她正犹豫不决，身后忽地响起地理老师的声音：“周宜年？怎么还不进去？没听见预备铃打了么”
周宜年后背瞬间僵直，班里同学们也在听见地理老师的话后安静了下来。
地理老师将课本卷成筒，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赶紧进去。”
不得已，周宜年只好跟在他后面一同进了教室。
可即便是在上课，她还是能听见同学小声议论的声音。
周宜年如坐针毡，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让大家找不到自己，她也能不听见那些难以入耳的议论声。
她也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下课。
幸好一下课施谣和李意扬就来找她了，两人从课间一直陪伴她到吃午饭，直到午休时间才不得不分开，各自回宿舍睡觉。
西外是整个景峰市里学费最高的私立，宿舍条件也算是市里比较好的，四个人一间房，上床下桌。
因为周宜年平时都跟施谣和李意扬在一起，和舍友们都不算特别熟悉，是每天回到宿舍就聊几句的关系。
回到宿舍门前，她刚要推门，便听见被刻意压低、但又能透过门缝传出来的声音。
周宜年抿了抿唇，还是推门进去——
谈论声戛然而止。
正围成一圈的三人都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脸色都有些掩饰不住的尴尬。
你推我我推你，其中一个被推的没办法了，干脆开门见山地问：“周宜年，今天论坛那个帖子里的Z说的是你对吧？”
周宜年闻言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问。
她沉默几秒：“你想听我说什么？像听我说‘对，没错，我就是那个人’吗？”
周宜年向来很清醒。
对于今天这件事，就算她否认也不会有人信的。
于更多的人而言，她到底做没做这件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给枯燥乏味的高中生活提供一定的乐趣和情绪宣泄价值。
果然，提问那人心思被说出来，嘴唇嗡动几下，再也无法故作和气，恼羞成怒直接上手推了她一把：“你做错了事怎么还敢理直气壮？”
那人手劲大，周宜年被她推得一个踉跄，腰顶上书桌，痛得她没忍住闷哼了声。
见她不说话，她还以为周宜年心虚，随即抬高声音：“你敢说这件事你没做过吗？啊？”
“我做没做过跟你有关系吗？”周宜年应言强忍着腰间的痛直起身，嗓音逐渐染上了火，“再说了，我说了你们就会信？”
她的话顿时引来一阵讥笑：“有照片为证，你还能怎么狡辩？”
“……”
看来跟她们是没有一点讲道理的可能性了。
周宜年闭了闭眼，边深呼吸平缓情绪转过身，边安抚自己以后这种事是常有的，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
“不过我看那个学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为她理亏，其他几人更加得意，毫不避讳地接着议论起来，“那么多人送礼物给自己能一个都不知道吗？还由着她全给扔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啊，又不是缺心眼。”
“什么样的人吸引什么样的人懂不懂？就纯坏的呗。”
听见这话，周宜年收拾东西的动作猛地顿住。
脑子如同被蜜蜂蛰了般嗡地一声。
随即刚平复下去的火气再次席卷全身，从脑袋汹涌蹿向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她气得浑身发抖，回过身死死盯着对面——
其他三人依旧浑然不觉，自顾自地说着。
“要我说，能放任这种做法的男人，以后肯定也会出轨找小三。”
“那这样一看他和‘他妹’还挺配的，锁死算了。”
“他今天下午是不是要发言？不知道有没有提问环节，不如我们问一下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妹’干的这些见不得人的事？……”
最后那人话还没说完，脑袋后面的马尾突然被人狠狠一拽，痛得她大声尖叫：“啊！！！你有病啊！！！”
紧接着，伴随着少女忍无可忍的话语，冰凉刺骨的矿泉水直接从头浇下：“现在学会适可而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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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宜年跟她们打了一架。
上学之后的第一次。
打完架后她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直接搬去了舍管那里，打算晚上回家住，明天跟班主任提换宿舍的事情。
或者干脆就走读算了。
关于打架这件事，周宜年还没想好怎么跟谭佳忆说，她打算晚上回到了家再提。
说不定谭佳忆早就知道了，只是碍于她在上学，所以还没有找她。毕竟那三个人怒气冲冲地说要去找班主任，要让她背处分，一辈子都要被记在档案上的那种。
离开宿舍时，周宜年还是止不住地发抖，去操场找了个角落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堪堪缓过来些许。
现在还是午睡时间，她不想打扰施谣和李意扬，回班里会被巡逻的老师抓到，只能暂时先躲在这儿。
南方的春天已与夏季无异，离开了宿舍的空调，周宜年心情更加烦躁，泄愤似的用脚踢着路面上的碎石子，等小石子滚出去老远，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倏地想起今天陈落洲要回来。
估计也会回家一趟。
在学校她姑且还能躲着他，如果要回家的话，是不是就会看见她跟人打架落下的伤？
那到时候问起来该怎么回答？
还有就是，他在看到了那个帖子后，会怎么对她？
都怪那个发帖子的人，如果不是这个人，今天会是她这个月最开心的日子——
是时隔好久好久见到陈落洲的日子。
周宜年正想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到面前什么时候来了人。
直到那人闲闲出声：“大中午不睡觉，在这里傻坐着干嘛？”
周宜年下意识抬眼——
男人穿了深色衬衣，嫌热解开了两粒扣子，衣袖挽过手肘，露出线条结实流畅的小臂，分明看起来吊儿郎当，偏又带了几分贵气；他同她面对着面，替她遮去正午炙热的太阳光线。
她愣愣坐在原地，听见对方略带嘲意的笑声才堪堪回过神来，嗫喏开口：“你、你怎么会在这？”
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学校了？
明明百日誓师4点才开始。
他是不是知道了帖子的事情，所以来找她对峙？
周宜年脸色唰一下变白。
还是……谭佳忆告诉了他打架的事，他来兴师问罪？
陈落洲哪里知道她内心的活动，侧了侧身，让周宜年看清了篮球场那边几个准备打球的、与他同龄的男人：“提前回来见下老师。”
“哦。”
周宜年了然点头。
同时有些庆幸，庆幸他好像并不知道今天的事。
心里小小松了口气。
只是她脑袋一晃，原本被刘海遮住的伤口就露了出来，瞬间就被陈落洲捕捉到。
他皱起眉：“你额头怎么回事？”
“我额头？”
周宜年下意识伸手去摸，她只注意到腿上被撞到的淤青，完全没注意到额头那里有什么。
只不过手还没碰上去就被陈落洲一把抓住：“你手刚摸过地板。”
“喔。”周宜年悻悻把手放下。
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伤口吧，她想，破点小相而已，反正她们几个也没讨到好。
“在这等我。”陈落洲撩开她的刘海看了眼，“我去买创可贴。”
说完也不等周宜年反应，给朋友们发了条信息后，径自离开了操场。
但是。
好不容易见他一趟，又是这样狼狈。
好像还是有点丢人。
周宜年想着，默默把裤脚又往下拉了点，遮住被撞伤的地方。
陈落洲很快回来了，手上除了创可贴，还拎了瓶酒精喷雾。
“小卖部没有碘伏。”他冲周宜年晃了下手中的喷雾示意，“你稍微忍忍吧。”
“……能不能不喷这个？”她有些迟疑。
感觉这一喷子按下去她真的会死。
陈落洲睨她一眼，懒得搭理她，直接将她的刘海撇开：“别动。”
没等周宜年反应过来，额头蓦地凉了凉，接着立即开始刺痛。
“嘶——”
周宜年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条件反射地往后撤了一下，结果小腿肚因为惯性撞上台阶，瞬间疼痛加倍，刺激得她眼眶都红了。
“有这么痛？”陈落洲见状勾了勾唇。
他没注意她腿上的动作，以为就是小女孩子娇气，顺手从袋子里扯了袋东西出来给她。
周宜年接过一看，是一袋软糖。
五颜六色的、一看就是用来哄小孩的、小熊形状的软糖。
周宜年垂下眼眸，望着手里包装袋上的可爱小熊，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进不去也出不来，叫人煎熬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陈落洲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周宜年没应声，别过头不敢看他。
“陈落洲。”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她忽然喊了他一声。
“陈落洲。”周宜年又喊了一声，感觉心里难受得要命，眼眶酸得快要睁不开，呜咽着说，“如果你真是我哥该多好。”
陈落洲怔了一下，似乎是从没想过别扭了整整一年多的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周宜年胀红了脸，憋着哭腔想再说什么，开口时却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我真的……”
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直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狼狈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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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落洲。
如果你真是我哥该多好。
这样我就不用喜欢你了。
我会喜欢上一个普通的人。
或许是我的同班同学，或许是补习班里认识的男生，又或许是某一天迟到时、在公交车站偶遇的、同我上了同一辆车的转学生。
说不定我们会从校园谈到白头。
也说不定在大学时期就会分手。
会在学校大吵大闹，然后在朋友怀里大声哭泣。
但至少不用像现在一样。
在情窦初开、刚懂得什么是‘喜欢’的年纪，就要亲身体会必定是没有美好结局的暗恋。
知道什么是喜欢你。
什么是——
不可以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Chapter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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