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橘》山顶洞熊

26、Chapter 26

　　Chapter 26

　　两小时前看过的景色换了个方向往后飞驰。

　　“……受持续强降雨及上游水库相继泄洪影响，凤岭市区多地街道房子被淹，预计明日到后日我市也会受到影响……”
　　出租车上只有车载广播的声音，在预测未来一周的天气情况。

　　周宜年坐在车上，眼观鼻鼻观心，不断后悔为什么要问陈落洲那个问题。
　　直接把他心情再一次弄得很差。

　　又忍不住想，他那么在意那条丝巾，扔垃圾桶的动作也那么用力，是不是真有女朋友了，但是不好意思告诉大家听。
　　然后，一起去日本旅游的时候，吵架了。

　　不过看他那个脸色，也有可能是被人甩了。
　　估计是因为脾气太差了吧，她开始胡思乱想。

　　那他现在肯定很难受吧。
　　周宜年偷偷瞄了他一眼。

　　又有点小小的窃喜，因为她觉得起码现在来说，陈落洲跟他代号为“X”的女朋友，处于一个不太理想的情况。
　　还有可能已经分手了。

　　那确实挺惨的，周宜年有些同情地想，觉得他一个人从机场走出来的样子也变得可怜起来。

　　回到家后，陈落洲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这个行为令她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周宜年在客厅看电影，时不时往楼上望一眼，心里总有些不安——

　　好像有些人失恋的话是会做出那种很极端的选择的。
　　尤其是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引起对方的注意。

　　她上网搜了一下，网上果然有很多例子，尤其是平时看起来越正常的人，做出这种自.残行为的倾向就更大。

　　看着楼上紧紧闭着的房门，周宜年更加担心了。

　　要不要上楼敲下门，看看他人还安不安全……？
　　但她就这样贸贸然去敲门，陈落洲会不会觉得她这人很奇怪……

　　可是楼上已经一个下午都没有动静了，他该不会是已经晕过去了吧？

　　周宜年想到刚才在网上看见的淌着血的手腕，最终冲动战胜理智，噔噔噔往楼上冲。
　　结果刚跑到楼梯口，房门就开了——

　　高大清瘦的身影已经换上了睡衣，估计是睡了一整个下午，此刻看上去还有些睡眼惺忪。

　　“……”
　　四目相对之间，周宜年忽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担心了一下午、以及为要不要上楼查看他死活而不停纠结打架的想法有点可笑。

　　陈落洲倒是不知道她内心汹涌波澜的想法，他看了眼时间，打开手机点了几下，而后一个抛物线扔进周宜年怀里。

　　周宜年接过一看，是外卖app：“今晚就我们两个吃吗？”

　　陈落洲没应声，一副‘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

　　“喔。”
　　周宜年随便选了家店点完后还给他。

　　陈落洲看了眼，不大想吃这家店，直接付款后换了一家，手指停在屏幕上，能看见修剪得很干净的指甲边。

　　周宜年之前总会看到一些男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会留出一截指甲来，平时又不清理，泛着黄褐色，看得人反胃。
　　年纪轻也有，就是少一些。

　　那他还，满不错的。
　　周宜年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又在想，谭佳忆和陈缙怎么今天这么刚刚好，都没有留在家里。

　　大概是察觉到她一直停留在身上的视线，陈落洲停下动作：“还有什么要点的？”

　　猝不及防被抓包，周宜年呆呆地‘啊’了一声，摇了摇头：“没有，我点完了。”
　　回答完了才反应过来，正事都干完了她还站在这盯着人家看，确实是很奇怪，于是打算回去接着看她的电影。

　　只是没走上两步，还是没能憋住，回过身来支支吾吾地问：“你……是不是失恋了？”

　　陈落洲：“？”

　　周宜年看他这反应觉得自己肯定猜得八九不离十，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安慰他：“没事的，失恋了就失恋了，总会有下一个的。”

　　陈落洲：“……？”

　　“真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不会告诉我妈和陈叔叔的。”说完这话，她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开导他，“而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被甩也没什么丢人的，真的。”

　　陈落洲：“……”
　　陈落洲气笑了：“你从哪看出来我被人甩了的？”

　　“啊，不是吗。”周宜年眨了眨眼，看上去极其无辜，“我在机场问你的时候，你那个反应那么激烈，我还以为你是被人甩了才会这样。”

　　“……”

　　也没管他没回答，她接着说：“我看你一个下午都在房间里，还以为你想不开。”

　　“所以你刚刚上楼是为了检查我死活是吧。”陈落洲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难以置信，“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失个恋就寻短见的人么。”

　　“网上说看起来越不像会自.杀的人越有可能会自.杀。”小姑娘老老实实地回答，“所以你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

　　“小屁孩少上点网。”
　　陈落洲直接被她给气醒了，现在也没了睡衣，掌心扣住她的脑袋控制住人往身后一转，赶人下楼。
　　“电视还不够你看的么。”

　　-

　　回来后的几天，陈落洲心情都不见好。
　　也没像往常一样在好天气跟靳野他们去打球，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房间里，到了饭点才能见到人。
　　偶尔到了饭点也见不到。

　　因此周宜年更加怀疑他是死鸭子嘴硬。

　　还好低气压没有持续太多日子,过了几天好像又恢复了正常。
　　周宜年也不敢再问，当作不知道这件事。

　　陈落洲考上了首都一所很好的大学，她则如愿以偿直升西外高中部。

　　施谣问起来时，周宜年思考了下，觉得虽然有些难度，但是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她本来的目标也是奔着首都去的，并没有打算往其他城市考。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周宜年对未知的未来还是会有担忧。
　　于是她让谭佳忆给她报了个初升高衔接班，希望自己能够更加稳妥地奔着目标前进。

　　这个决定使她原本松弛的假期变得忙碌起来，每天早出晚归，再一次跟陈落洲的生活变为两条平行线。

　　八月底，陈落洲去了新学校报道，周宜年去新班级报道。

　　新班级有小半以前在初中部就见过的同学，被分到同一个班级后很快就熟络起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和施谣、李意扬三个人都没有在同一个班。

　　“问题不大。”一起吃午饭时，施谣同周宜年说，“我们不是还有一次分班机会吗？按成绩排的。到时候我多努力努力，赶上你就好了。对了年年，你是学文对吧？”
　　周宜年嘴里塞了一大口土豆泥，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合着就欺负我没法分班呗。”李意扬不高兴地嘟嘟囔囔，“我们班那些人都没怎么见过，而且都是女生，想找人打球都不行。”

　　“那你怎么不去读体育？”施谣横他一眼，“那里全都是男的。”

　　“我倒是想。”
　　李意扬尴尬地别过头。
　　初中最后一个学期，他的成绩死活上不去，为了能有个好点的高中读，他哀求父母给他报了播音主持艺考辅导班，没想到他在这方面居然有点天赋，最终也留在了西外。

　　“你应该感谢西外艺术班刚开始办没两年，给你留了机会。”施谣哂笑，“不然你现在都不知道去哪个学校吊车尾了。”

　　“对了，你们猜我在班里碰见谁了？”聊了会天，李意扬蓦地想起什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施谣：“谁？我们认识吗？”

　　“认识啊，怎么会不认识？”李意扬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周宜年的表情，见她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似乎是有点犹豫，但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我遇到季嘉敏了。”

　　或许是人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同样的事，因此留下来的印象太过于深刻。
　　几乎是在听见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周宜年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一下。

　　“她在不是很正常吗，大家都一个学校的，在这里见到也很正常……”施谣猛地反应过来，“等等？你说谁？”

　　“我说我们班之前那个季嘉敏。”李意扬解释道，“她现在跟我一个班，主修是芭蕾。”

　　“她不是转学了吗？”施谣声音倏地拔高一个度，气得浑身发抖，“她怎么好意思回来的？她哪来的脸——”

　　李意扬比了个不知道的手势：“反正她现在又是班里的女明星了。”

　　艺术特长生加上体育特长生一共三个班，大多都是其他学校考进来的。
　　可就算是本校的学生，大部分也都不知道季嘉敏之前转学的理由。

　　施谣当时也被季嘉敏威胁过，想到这个人同样有些后怕，问：“我们现在都已经高中了，她应该不会再搞以前那一套吧……？”

　　“应该不会那么幼稚吧。”李意扬挠了挠头，“而且现在大家都高中了，难道还要去花时间精力去在意初中时的恩怨吗？再说了，高中部的规模比初中部大多了，你俩在学校说不定一学期都碰不上一次面……”

　　他话音未落，有人推开饭堂的门。
　　一帮人叽叽喳喳地涌进来，新学期才上课没有一周，关系已然十分熟络。

　　而被围簇在中间的女生五官精致，手腕上带着一条熟悉的碎钻手链。

　　那条手链周宜年认得。
　　被人围堵在巷子里用五颜六色的水笔化妆的那天，正是这条手链上挂着的粉色锆石，在她眼前肆意且嚣张地——
　　晃过来、再晃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