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十年暗恋（CP迹不二）》Yurumi

2、十年暗恋（中）

　　【五】
　　“当然”这个词的使用自然不是无稽之谈。
　　这些年，他们都各自谈了几次恋爱，没有一次持续时间超过半年的，早已习以为常。在不二坦白自己再次处于单身状态后，他很快知道，迹部和黛西分手的情况和迹部之前的某任女友有些相似。
　　那段时间他因采访事宜一个月内去了伦敦两次，都顺带着联系了迹部，迹部每次都一如既往地很快就到场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给自己看了黛西的照片，说是自己的新女友。彼时不二盯着那双湛蓝眼眸颇有感慨，不知何时迹部对蓝眼睛的执念已经完全不亚于他对玫瑰的执念和自己对仙人掌的执念了。迹部笑着说自己的确很喜欢她的眼睛，那时眼里透露的真挚与温柔清晰可辨。
　　不二本以为这次他们能走得更长久，却没想到恰是自己的出现导致了他们的迅速分手。
　　在迹部第二次晚上接到自己的电话、要去机场接他的时候，黛西叫住了他：“你去哪里，不是说了晚上陪我吗？”
　　“周助来了，我去接他。”
　　“又是那个不二周助，他上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你马上丢下我去陪他了。”
　　“跟一个男人吃什么醋，他只是我的朋友，我们一年都见不了几次。”
　　“不管，你去见他我们就分手！”黛西不甘示弱地威胁道。

　　听着迹部好笑地描述当时的场面，不二垂下眼睑，握着啤酒罐的手紧了紧，心渐渐沉下去。
　　“然后我告诉她，那就分手吧。”
　　“后来呢？就没有然后了吗？你回来以后没有试图挽回吗？”不二听见自己的声音有轻微发抖，不知是震惊、歉疚还是同时也带着期许。他为自己这阴暗扭曲的心境感到愧疚和自责。
　　“当时只是气话，我讨厌别人拿这种事威胁我，我又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回家以后就发现她已经收拾好东西搬出去了，真是的，这女人干啥都是风风火火，但我当时的确也没想到要去挽回。”
　　“我觉得她说的也是气话？她搬走也是希望你去追回她？”不二试探着问。
　　“也许吧。可我一点也没有觉得可惜。后来她有打过电话，也有当面再来找过我，但我已经没有再跟她继续的想法了，再勉强自己和她在一起对我们都不是个妥善的决定，就跟她说清楚彻底分手了。”
　　“所以，爱情的消逝就是这么突然而不讲情面吗？”不二用有些自嘲的口吻说。
　　“周助，不是这样的。”迹部的声音突然放得很低，“分手之后，我有时候会想，我真的爱过她吗？我到那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点也没有试图了解过她。”
　　“这我倒是有点相信，真是的，前脚分手后脚就和我见面，还能完全把我蒙在鼓里。”
　　“那时我看你对报道的事有些苦恼，不想影响到你的心情，就没跟你说这事。”
　　“看来我不止一次挡了你的桃花。实在抱歉。”
　　迹部仰头喝了口啤酒，摆摆手笑道：“周助，你没必要道歉，能因为这种事轻易分手的，也不算是合适的人了。就算不在这里分手，也会因为其他事情而分手。”
　　“你倒是看得开。”
　　【六】
　　“你呢？又是什么原因分手了？”
　　“没什么明确的原因吧。非要说的话，就是他性格过于敏感，又有点喜欢自我感动，我们在一起挺累的。”
　　“我上次就想说了，他配不上你。”迹部的语气明显有些不爽，“还拿那么有敌意的眼神看我。”
　　“你还真是记仇，都多久前的事了。”不二在心里无声地笑笑，面上却不露声色。虽然他们并不是因为迹部而分手的，但迹部的确就是他的隐藏情敌，只不过自己和迹部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罢了。
　　“反正本大爷就是不爽。”迹部哼了一声。
　　“那天回来以后，他就跟我吵了架，说见不得我跟你关系好，还说让我以后都别见你。”不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
　　“什么垃圾，自己没有安全感就没事找事。我不过偶尔回来见你一面，就要遭到这样的敌视。”迹部继续发泄自己的不满。
　　“他就是这样敏感多疑。后来有段时间我忙工作，他还非得跟我吵，说我不在乎他。”不二清楚地记得，前男友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就知道冷暴力我，分手了就可以去找那个迹部景吾求安慰了是吧”。正是因为他过分敏感，所以能够看得那么透彻吧。
　　“还有呢？”迹部的指尖在空易拉罐上轻轻一弹，发出“咚”的一声清脆声响。
　　“我自己一开始也没有看清他。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请了两天假专程坐了单程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跑到苏格兰买围巾，只是为了买围巾。他说那家店是百年老店，只出售手工羊绒围巾，据说到那里买下围巾送给恋人，他们就永远都不会分开。那时我被他感动了，完全没有考虑我们是不是合适就答应了。之后他总拿这件事出来说事，指责我不在意他，后来想想，他这么做不过是自我感动。除了这件事，他也没有为我付出过什么……”
　　听到这里，迹部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易拉罐捏扁：“这假惺惺的作派，幼稚到家的行径，本大爷早就看不惯了。上次你们还在一起，不便劝分罢了，这只能再次证明本大爷看人很准。”
　　“嗯，还好分手了。分手以后，我真是松了口气，他对情绪价值的需求太高，我实在满足不了。在我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还一味指责我不在意他不陪他，你说有这种人吗？”
　　啤酒淡淡的味道在口腔里流转，不二一口气说完，莫名地觉得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倏地落了地，原本自己强行要求分手带来的愧疚感也自此烟消云散，却在这时陡然听迹部说：“那跟本大爷呢？”
　　“啊？”不二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用余光瞄了迹部一眼，却只看到了他月光下坦然的侧脸，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我是说，跟本大爷说话是不是觉得轻松了不少？你刚刚一直说个不停呢。”
　　“小景！你是朋友，不一样。”不二欲盖弥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有本质区别。那是因为本大爷情绪稳定，不需要过多额外的情绪价值，还能提供稳定的情绪价值。”
　　“自恋。”不二小声嘀咕，手中的啤酒罐却被迹部顺手夺了过去。他仰头喝了一口，才重新将啤酒罐塞回他手中。
　　不二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脸颊蓦地开始发烫，心说还好是晚上，不然又该被取笑了。
　　“你呀，明明这么受欢迎，就是留不住恋人。”迹部继续洋洋得意地说。
　　“说得你不是一样。”不二不禁气恼。谁能想到呢，他们的事业蒸蒸日上的同时，感情生活却是一地鸡毛，短暂而缥缈，好像不需要这种东西似的。
　　听了他的话，迹部兀自低头笑了笑，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二感觉脸上更烫了，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他知道迹部如此这般只是出于朋友的亲昵，自己却情不自禁地有了别的想法，不禁有些罪恶感。
　　大晚上的，山顶仍是有些冷意，尽管他们坐在避风的方位，呼啸的风仍毫不间断地从耳边刮过。
　　不二出来时走得急，没有带外套，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吗？”迹部随即毫不犹豫地脱下外套披到他身上，肩背上传来的温度令不二心头一暖，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弥漫至四肢百骸。
　　他吸了吸鼻子：“你这样，我会感动的。”
　　“感动到以身相许吗？”迹部哈哈大笑。
　　不二斜眼睨他：“小景！你总是对谁都乱开这种玩笑吗？”
　　“才没有，只是对你而已。”迹部笑得前仰后合，“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就说了。”
　　不二按捺下心头的悸动，默然地望着月光下迹部带着笑意的唇角、挺直的鼻梁、线条利落的五官、随意潇洒的身影。
　　面对这样的他，又如何能没有一点心动。
　　【七】
　　冷静下来之后，不二回想起自己之前的几次恋情。
　　分手皆有不同的缘由，有性格不合适的，有对方出轨的，有聚少离多的，也有因迹部的存在而吃醋、过于无理取闹导致分手的。
　　说白了，这么些年，他就没有谈过一场稳定的恋爱。
　　说自己不喜欢当时的恋人吧，倒也没有，也一度有过融洽和谐的关系，但失去了以后，自己都不会有多难过，很快就能投入正常的生活。即便是对方劈腿被他发现，他也并没有说什么，心里也没有很生气，只是默默地分手再无交集，再次遇见宛如陌生人，掀不起一点波澜。
　　和迹部的友情却从高中阶段一直延续至今。
　　在U17熟识后，他和迹部虽然没有念同一所高中，偶尔会约着打网球听音乐剧交流读书心得。他们大学都念的东大，自己辅修的恰恰是迹部念的经济学专业，迹部也辅修了西方古典文学的相关课程。毕业以后，迹部便回到伦敦继承家业，自己则进入东京电视台工作。虽然分隔东京和伦敦两地，但只要其中一人到了另外一人的所在地，就一定会联系对方，对方无论多忙，都一定会抽出时间和他相聚。
　　所谓铁打的友人，流水的恋人，爱情是稍纵即逝的，友情却是地久天长的，虽然不符合世人和很多文学作品对爱情的幻想，却是现实得可怕。
　　但不二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自始至终都是迹部，明明都过了十年了，依旧什么都没有改变——
　　原本只是想着多个志趣相投的人乃人生幸事，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中就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不二至今还记得自己发现这件事的那一幕。那天两人都有些累了，迹部毫无形象地坐倒在草地上，自己也被他拽得差点倒在他身上，目光相交的那一刹那，不二在他眼里捕捉到自己的身影，忽然有吻上去的冲动。
　　起初或许还抱有两情相悦的幻想，内心惶恐而忐忑，一面担心自己见不得光的心思会给迹部带来困扰，导致他们之间关系不复，一面却又迫切地想要让他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天真地以为迹部或许还是有可能对他也抱有同样的心思，也模拟过多次自己暗示和告白的场面，却一次都没有勇气付诸实施。
　　久而久之，习惯了两人的相处模式以后，不二越发觉得自己说不出口了。因为一旦打破这微妙的平衡，如今这般融洽而言无不尽的朋友关系就永远不可能存在了，那么，自己或许会永远失去他。无论是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还是表面维持和谐却心存芥蒂，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局。
　　如此一来，似乎维持现有的关系便是最完美最稳妥的选择，欲言又止地，就这么蹉跎了十年，也许还会有未来的不知多少年。
　　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让他知道，却一次次地难以启齿，直到再也开不了口。
　　早该明白的，如果他们有机会在一起的话，早该在一起了，不可能是这般自以为暧昧不明的关系。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守着这段无望的友谊不过是饮鸩止渴，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内心疯狂滋长的只会有无望和罪恶感。
　　虽然来看日出是偶然，选择的地点也只是意外地和多年前不谋而合，但不二隐隐觉得，看日出这件事就好像人生的里程碑——
　　多年前打造了愈战愈勇的青学，也让自己明白了网球对于他的意义。如今他虽然没有选择职业网球选手的道路，网球却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了浓墨重彩不可磨灭的一笔。而这次，却好像在提醒他，因网球而起的这场暗恋是时候画上句号了。今时不同往昔，上回带来的是年少无畏的希望与憧憬，此番却是无奈和盛大的告别。
　　就像华美的梦境终究走向了终点，残酷的现实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