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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契约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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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墨辰坐在餐厅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华丽的吊灯从天花板垂下，每个水晶球都闪着光，墙上挂着几幅油画，栩栩如生，店内还设有一个宽敞的酒廊，里面摆满了各种江墨辰看不懂的酒。
店内有六个长桌，每个桌上都放着一束鲜花，餐桌上铺满了白色餐布，摆放着精美的刀叉和酒杯。连椅子都是高级的真皮沙发，江墨辰感觉自己仿佛被包裹在一团奢华的云朵之中。
侍者穿着统一白色制服，优雅地站在一旁，他们左手覆盖在右手上，面带微笑，盯得江墨辰贼拉不自在。
江墨辰没想到聚会餐厅在这么高级的店，他下公交后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急忙忙拿着手机导航一路小跑，看到门口那壮丽大门差点石化，侍者笑盈盈迎上来，说宫子真先生今日包场，已经给他们看过参与同学的照片，推搡着把江墨辰"请"进来，结果还是他第一个到的…
啊啊啊！早知道做好攻略了！江墨辰那个恨啊，他兜里只带了一张卡，里面存了627块钱，阿姨还让他回家顺路去大润发买几条鱼，这样扣下来江墨辰打心底没谱，怕付不起这顿饭钱……
还有的就是紧张，他跟顾逸尘将近三个月没见了，他是因为顾逸尘那百分之零点一可能会来的几率才答应邀约的，他害怕顾逸尘不来，他白跑一趟，但又担心顾逸尘来之后自己没法以最好的姿态去迎接这久别重逢…
“江墨辰？”门开了，来人穿着一身黑西服，脚上皮鞋擦的发亮，但他体型太瘦，没能撑起这双行头，看上去有点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嗨，李旭飞。”江墨辰嘴角勾起僵硬的微笑。
这人是宫子真的忠实马仔，成天揽着宫子真呼唤老大，江墨辰被锁厕所那次就在门口听到这人淫.贱的笑声。
李旭飞坐到另一张桌子上，余光打量江墨辰。
此人顶着一头鸡窝头，一双黑得吓人的眼睛飘忽不定，目光在李旭飞身上短暂停留，然后迅速地移向别处，加上那始终挂着一抹若有若无微笑的嘴角，看上去就像武侠片那种深藏不露的笑面虎人物，杀气十足。
李旭飞感觉自己被盯上了，生怕江墨辰下一秒拿起桌上的刀叉给他脖颈来一下。也不怪李旭飞会这么想，高中三年他对江墨辰可谓是明晃晃霸凌，大声讥讽江墨辰是个傻子、孤儿，在年级群"不小心"发江墨辰的丑照，故意让江墨辰承担所有值日工作，把水洒在地上让他重新拖…
其实李旭飞倒也没有太讨厌江墨辰，他只觉得江墨辰有点Gay里Gay气的，每天跟在顾逸尘身后像条哈巴狗似的摇尾巴，看顾逸尘的眼神都发腻。
但不至于让李旭飞多反感，这关他屁事，主要是他老大宫子真很讨厌江墨辰，宫子真家里有钱，每天换着不同名牌鞋，还很大方，会给朋友们带礼物，李旭飞捞了不少好处，那自然就要帮忙做些上不得台面的"脏活"。
李旭飞没想到今天宫子真还会叫上江墨辰，这得是多恨啊，毕业了还要再拉人过来…等等！李旭飞脑子嗡了一下，老大不会是要在这揍江墨辰吧？李旭飞顿时想到古装片犯人临行前吃的最后一顿豪华餐…
李旭飞有点于心不忍，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得在老大来之前做好铺垫，让江墨辰气恼不过主动发生冲突，到时候进局子也有优势。
李旭飞也不管江墨辰那杀气腾腾的表情了，决定先从服装做切入点侮辱一番，江墨辰穿着一件无印良品的白T，一条洗得发白的levis牛仔裤，码数有点小，露出一寸脚腕，这大概是他唯一一件牌子货，穿了几年不舍得丢，出门需要它来装阔。鞋子是双过时款的Nb黑色老爹鞋，高中三年江墨辰两双鞋换着穿，这双鞋底估计都有点开胶…整个就是土鳖打扮。
“你这裤子在哪买的，黑白黑白的，挺时尚啊。”李旭飞多年来在江墨辰身上练就的阴阳大法再次派上用场。
“啊，”江墨辰还在想顾逸尘会不会来呢，没反应过来，直愣愣望向隔了三桌的李旭飞,：“我叔叔给我买的。”
李旭飞又是一惊！江墨辰这杀气四溢的眼神让李旭飞感觉下一秒江墨辰就要飞身跃起扑到面前拽着自己西装领子，来一句：“嘿，哥们，好看吗？”
人做了坏事就容易心虚，李旭飞也是，他最近看了几部杀人犯纪录片，那些人都是看上去小白兔，纯种良民，被逼到绝路后拿起砍刀把欺凌者一个个杀过去，不留余地。
李旭飞一哆嗦，打心底发慌，抖抖身上起得鸡皮疙瘩，决定等老大来了之后在拍马屁。
江墨辰莫名其妙，但李旭飞不讲话他也不会上赶着巴巴，诺大的空间气氛一时凝固……侍者们还在旁站得比直一言不发，活像个雕像，要宫子真到来后启动某种程序来才会行动。
五分钟后人陆续来了，见到江墨辰都是诧异，谁都不明白兄弟聚会宫子真叫来他的用意。
江墨辰感受到同学们的目光都在瞟他，时不时还跟身边人小声嘀咕，他觉得自己好像马戏团不会表演的猴子，底下观众深觉新奇，在背后说他闲话。
猴子尿遁去了，不愧是高级餐厅，马桶都是全自动的，洗手台边都镶着金，江墨辰愈发不安，赶紧拿手机搜索这家人均，好家伙，一千块，他没想到吃个饭能这么贵，完全超乎了预期。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一头因为疾跑而凌乱的头发…无神的眼睛，干裂的嘴唇，泛红的脸颊…简直满脸写着衰。
江墨辰耸拉着脑袋，推开洗手间的门，迎面撞上个人，江墨辰摸着额头，抬眸：“不好意思。”
来人是宫子真，他穿着一身白色西服，剪裁合身，完美地突显出他的身材线条。西装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显得那么精致，白色的布料如同新雪一般纯净，与他小麦色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存在。
宫子真拎住准备肇事逃逸的江墨辰：“去哪？”
江墨辰被虐怕了，下意识说话哆嗦,：“啊我，钱没带够，吃不起，回家。”
“今天我请客，你去坐着就行了。”
江墨辰听出威胁，知道自己深入虎穴了，现在跑出估计会被宫子真马仔们团团包围，他来之间就有预感要成为宫子真下饭的笑柄，但还是抱有一丝是简简单单同学聚会的期望，如今希望破灭，他只得乖乖顺从。
宫子真好像是特地来找他，并没有解手。两人往餐厅回走，江墨辰偷瞄宫子真一眼，他的脸颊线条柔和，脸蛋圆圆的，带着一种稚气未脱的可爱，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看上去是那么人畜无害。顶着这张脸，他人定不会想到他是校园霸凌的头头。江墨辰不理解，为什么毕业了还要来找他不快，学校枯燥的日子已经过了不是么？你富二代的生活多姿多彩，何必逮着一个衰仔不放？
餐厅里同学都在嘻嘻哈哈互相打闹，见到宫子真出来，齐刷刷：“老大。”
五张桌子都坐满了，江墨辰自己一个人坐一桌，那边宫子真坐下后，侍者上前逐个分派小礼物，瞬间哇地一声吵得呱呱叫，那架势似乎要跪拜皇恩。
江墨辰扣着手指，看来顾逸尘今天是不会来了，他不经有些沮丧，只想着快点上菜，吃吃完好放他离开。
那边五张桌子聊得火热，都在说宫子真送的礼物，什么Vacheron Constantin手表啊，Stefano Ricci鳄鱼腰带啊，Lotos墨镜啊…听上去宫子真对每个人需要的东西都了如指掌似的。
江墨辰对奢侈品没什么感觉，但他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还能跟人唠上两句。小时候他很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东西加上名牌logo价格就翻倍，直到叔叔给他买了个Coach书包，原本把他当空气的同学们纷纷来找他搭话，甚至带点吹捧，那刻他整个人都不知所措，听久之后有些飘飘欲仙，让他觉得自己也是个人物了。为了跟上他们聊天的话题，他特地把奢侈品看了个遍，然而还没等他飘太久，同学们就又恢复如初，原因是换季了，他的书包过气了，同学中有的是新款。
后来他终于明白，奢侈品是权利与财富的象征，跟质量毛关系没有。如果宫子真身上行当是淘宝9.9T袖，鞋子是低仿的Nike，气势整个就弱，当然也是有例外，比如顾逸尘那种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即使身无分文是个乞丐，也会让人认为他是贵族出来体验生活。
想到顾逸尘，江墨辰更加失落了，在这里他格格不入，同学们离他很远很远，远到他们不在同个世界，一会不知道还要怎么耍弄他，如果顾逸尘在就好了…这样他就会带自己离开，像三年前从天而降救他脱困那样。
宫子真拍拍手，餐厅里霎时安静下来。侍者们终于开始上菜，精美的瓷器中盛着香气四溢的牛排，纹理清晰可见，边缘还冒着小泡。侍者细节地在牛排旁边撒上新鲜的香草和烤过的蒜瓣，又放了只刚刚烤好的面包，外皮微微焦黄，此外还有一盘新鲜的沙拉，摆放好后，介绍完牛排，侍者礼貌后退一步，站至一旁等候召唤。
真好啊…都不用自己点餐，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江墨辰忽然有点佩服宫子真了，能成为这么多人老大还是有点真本事的。同学们都在惊喜的说他们想吃这牛排很久了，今天终于如愿了。每个人的牛排都不一样，有的是西冷、有的是菲力，有的是肉眼，显然宫子真记住了每个人的喜好。
江墨辰的是T骨，这是内外脊各取一块，既有西冷的劲道又有里脊的嫩度。江墨辰闻到醉人的香味，他四处观望一圈，同学们都开动了，他也右手拿起刀具，左手拿着叉，小心翼翼地切动。
他曾经在杂志上看过关于牛排的介绍，照猫画虎应该不会有错。然而看过和实际操作还是有点差距的，他没想到会这么难控制，怎么切都切不动。他的左右手似乎不想配合，双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盘子和牛排开始摇晃，餐具在餐桌上叮当作响。
突然，他的左手一滑，刀子从手中飞出，划过盘子，牛排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切口。盘子无法承受这份震动，瞬间翻倒。
牛排飞溅而出，猛烈地撞在他身上，他赶忙站起身，食物和牛排摔落在地，发出响亮的破碎声。
酱汁和配料洒落在他白色衣服上，那浓郁的香料和牛排的肉香瞬间充斥了他的感官，他反应过来，以手擦拭，但那些已经渗透进衣服纤维的酱汁却固执地紧贴着，难以摆脱。
他站在那里，宛如被颜料点缀的雕塑，又仿佛是一幅生动而讽刺的画卷。
不知是谁先笑的，紧接着一浪接着一浪，嗤笑声从每个人的嘴里释放出来，像硫酸一样腐蚀着江墨辰。这笑声，穿过光亮的水晶灯，穿过安静的装饰画，撞击在四壁上，反弹回来，变得更加刺耳。
真尴尬啊……江墨辰傻愣愣站在原地，用沾满酱料的手挠挠头，要是今天不来就好了……
他忽然想起今天是他生日诶！有这么多同学陪着他，还有人要请他吃人均一千的牛排！想着想着，他忽然高兴地笑了起来。
“好玩吗？”一个冷淡如霜的声音飘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