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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打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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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第二轮的对手是海棠溪中学。
海棠溪刚刚在首轮以62:76败给了三中。据说最多时落后了25分,依然没有放弃,在猴子和康康这对外线双人组的带领下奋起直追,一度将分差缩小到10分以内,可惜终究实力不济,还是输了。
“那也比咱们强多了啊!”周三晚上训练后,薛人杰说。
他掐指一算:“咱们友谊赛输了三中40多分,海棠溪只输了14分,一来二去,咱们实力比人家差了二十……”
话还没说完,阎炎已用粗壮的胳膊夹住他的脑袋,另一只手挠他胳肢窝,笑骂:“闭嘴吧你!净说些丧气话!”
杜总也笑道:“就是,照你这逻辑,师大附还只赢了我们5分呢,难不成他们的实力比三中差了30多分?”
薛人杰被阎炎挠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咯咯直笑,两只脚擦着地板乱蹬,想还嘴也还不了。Allen忽然看见他脚上的鞋。那是一双帆布鞋,鞋边完全发黄但很干净,鞋头部分的橡胶包边有两处裂口,几乎开胶了,鞋舌和鞋帮的边缘都磨出了绒线。
Allen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过去两场比赛,薛人杰穿的都是这双帆布鞋。穿这种鞋打球,对鞋的磨损大不说,关键是极易受伤,根本不敢全力跑跳。Allen望着这双鞋出神。阎炎终于松开了薛人杰,四处嚷嚷着找人单挑。
阎炎总是喜欢在训练结束后找人单挑,美其名曰加练,其实就是玩。薛人杰赶紧溜到一边——他的时间何其宝贵,要赶回去自习呢。其他人也兴趣寥寥,准备离开。只有乔麦还站在罚球线上,双手持球,面向篮框,仿佛一个投篮机器,对阎炎也不理睬。
Allen的眼睛还停留在薛人杰的鞋上,忽然感觉被人碰了下肩膀。一回头,是杜总。
“看见没有?”杜总指了指乔麦,小声说,“魔怔了快一个星期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自从与师大附的比赛结束,乔麦一有时间就把自己粘在罚球线上。
Allen淡淡一笑:“投不进就练,有什么不对吗?”
“哎呀……可他已经投得很好了呀。”杜总道,“我观察了三天了,这小子现在罚球命中率比你都高,再按这强度练下去,我担心他把自己逼得走火入魔呀。劝他他也不听……”
Allen不说话了。和杜总叉着腰,站在一旁静静看了半天。两人心知肚明,乔麦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他有没有能力投进,而是他相不相信自己能投进。
那次关键时刻的三罚零中,根本就不是技术原因。而它对乔麦造成的打击,也不是仅靠重复练习和肌肉记忆就能解决的。
他需要重建的,是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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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炎的单挑诉求无人响应,骂骂咧咧地回来,问杜总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跟他一对一。杜总笑道:“你跟个蛮牛似的,就知道用身体硬怼,谁愿意遭这个罪?我看下次还是换个项目吧。”
“换什么项目?”阎炎不耐烦地说。
杜总还在琢磨,Allen突然灵光一闪,抢先说道:“罚球。”
阎炎和杜总都是一愣。Allen随手一指乔麦,对阎炎说道:“小黑哥,你找他单挑,不如找他比比罚球。”杜总心领神会,便也笑呵呵地说:“阎王,人家乔麦可练了快一个星期了。你不敢吧。”
阎炎大吼一声:“这有什么不敢的!”说着便向罚球线冲去。Allen又打岔道:“你俩不赌点什么?”
阎炎想起来,上次他在小公园球场骂Allen“穿盗版球衣的家伙”,Allen盛怒之下,便跟他打了个赌:输了我跟你们走,赢了你必须向我的球衣磕头。最后阎炎真的对着Allen脱在长椅上的球衣磕了一个,还连说了三声对不起。
不知他今天又想赌点什么。
Allen对阎炎和乔麦笑了笑:“赌钱违法,你们也没什么别的,不如就赌身上的衣服吧。一人罚10个球,进的少的,脱下来送给对方,自己光着膀子回家。”
杜总一干人等见有热闹可看,都觉此法甚妙,在一旁起哄。林天天大呼救命:“喂喂喂这儿可还有女生呢,谁想看你们脱衣服!”小芒一会儿跟着杜总欢呼,一会儿又帮着林天天说话,嫌这些男生烦人。
见阎炎迟迟不表态,Allen轻轻摆手:“怕就算了,我回家了。”
阎炎哪里经得起激,当即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怕。“只不过,你让我们赌啥我们就赌啥,谁输谁赢你都不吃亏,不太公平吧?”
Allen一脸轻松:“那好办,我再找人开个盘不就行了?”
乔麦问开盘是什么意思。杜总解释道,就是他跟别人另设一赌,赌你们俩谁能赢。也就是说,是基于赌局的赌局。Allen点点头:“哪位有兴趣?”
众人见他平时总是一副冷脸,话也不多,今天不知为何竟一反常态,赌性大发。只觉得奇怪,都不做声。Allen扫视一圈,突然锁定了正在收拾书包准备溜回教室的薛人杰,一把抓住他的手:“就你啦!”
“干嘛?”薛人杰一门心思都放在被训练耽误的学习上,刚才没注意听。
“懒得跟你从头解释这么多。”Allen指着乔麦和阎炎,“一句话,他俩比罚球,你押谁赢?”
“这个嘛……”薛人杰只觉事不关己,谁都不想得罪,支支吾吾半天,终于答道,“还……还是乔麦吧,毕竟他练了好久了。”
“好你个老球皮,看不起我!”阎炎怒目圆睁,“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你选错了!”
“没事,小黑哥。他不看好你,我看好你。”Allen纤手一挥,“那我和薛人杰对赌,他押乔麦,我押阎炎。开始吧。”
“等等,你还没说你们的赌注是什么呢。”乔麦道。
Allen低头思索片刻:“你和阎炎赌衣服。有女生在,我和薛人杰赌裤子也不合适,那就赌鞋吧。”
他转向薛人杰:“你可听见了啊,阎王赢了,你的鞋就归我了。要是乔麦赢,我的鞋就归你。”
薛人杰大惊:“啊?刚才可没这么说啊!我以为就是随便猜猜呢!那我不赌了,不赌了……我就这么一双能穿着打球的鞋,我可输不起……”说着就要落荒而逃。
杜总一把锁住他的肩膀,笑道:“买定离手,愿赌服输,这可由不得你了。快开始吧!”
阎炎率先走上罚球线。谁都知道,他的罚球水平在队内是倒数。乔麦低头看了眼薛人杰的帆布鞋,又看看Allen脚上那双崭新的红黑配色 adidas Harden 2代。Allen的意思,他心里已猜到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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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罚6中。阎炎哼了一声,似乎对自己的成绩不甚满意,气鼓鼓地退到一边。薛人杰悬着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乔麦走上罚球线。此时此刻,他已完全明白了Allen的用意,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薛人杰。他看了Allen一眼。这位美少年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乔麦的心底却涌起一阵温暖和感激。
他很想走过去告诉Allen,谢谢你的好意,可是对我来说,只战胜阎炎,恐怕还不够。
但他没有说这些话。只是转过头对薛人杰笑了笑。“师兄,谢谢你愿意押我!不过很抱歉,我想增加一点难度。”
“增加难度?”众人都觉得奇怪。阎炎10个里进了6个,他需要进7个才能获胜。客观地说,这已经不算简单了。
乔麦收起笑容,眼中闪过一道久违的光芒。仿佛就是在这一瞬间,他找回了某种东西。
“我要全中!”
“啊?!”薛人杰心头一紧。
乔麦点点头。“只要投丢一个,就算我输。”
Allen和杜总互看一眼,重新担忧起来。阎炎感觉自己被小看了,咬牙切齿地盯着篮框。薛人杰低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可怜的帆布鞋——这已经是他唯一能穿出来打球的鞋了,要是输给Allen,以后的比赛难不成要光脚出战?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乔麦的手臂上。这几天以来,就在这条罚球线上,这两只手臂无数次抬起又落下,机械,规律,漫长,像校门口控制车辆进入的栏杆。现在,它们又抬起来了。他投出了10个球里的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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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阎炎是光着膀子离开球馆的,被同行的伙伴们戏弄了一路。乔麦手里攥着一件臭烘烘的衣服,走在皎洁的月色下。师大附的比赛结束后,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轻松。
而且,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害怕罚球了。
Allen则是光着脚回的家。他找门口的大爷借了双拖鞋,吹着口哨,愉快地打开家门。母亲在卧室,父亲在外面跑滴滴,弟弟独自在客厅吃一盘切好的苹果。哥,你鞋去哪儿了?弟弟问。Allen看着一地的篮球鞋,微笑着说,去了一个好地方。
薛人杰拎着那双崭新的篮球鞋回到了宿舍。他本来不要。杜总说,堂堂正正赢来的,凭什么不要?买定离手,愿赌服输,你看乔麦都把阎王的臭衣服拿走了,你也拿着。
薛人杰就拿着了。他在男生宿舍楼道的灯光下反复地看,用指尖轻轻触摸,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意。好漂亮。真有点舍不得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