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私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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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银晴循着声源的方向把头转过去，便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感觉年纪和弟弟差不多大，叫她晴晴姐姐的时候也很亲切，亲切到她甚至都有点分辨不出，这个山楂糕背后到底蕴藏着什么玄机了。
大概是误解了她许久没搭腔的样子，小姑娘旁边的女人不轻不重地拍了她一下，看样子是孩子的妈妈。
“瑞雪，喊舅妈。”很自然地提醒完辈分问题之后，女人又埋怨似的啧了几声，“怎么这么贪吃，只给舅妈剩了半块儿？快和……”
“舅妈对不起！”小姑娘没等她母亲讲完，便脆生生地说了起来，“小舅妈不要生气了，一会儿来听瑞雪弹琴吧！”
很可爱，道歉都眉飞色舞的，虽然显得不太真诚，但是楚银晴还是忍俊不禁。
她终于放弃去思考该说些什么帮戚烨霖抵挡一下老几位的怒火了，也放弃去想山楂糕和弹琴背后可能存在的什么阴阳怪气，亲切地点了点头，纠正了称呼。
“好呀，姐姐小时候也学过一点点，但都快忘掉了，一会儿想和你请教一下，好不好？”
小姑娘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让人看了心情舒畅，刚刚那个“投弹专业户”也切换了个表情，轻松道：“瑞雪，小舅舅也想去听呢，行吗？”
小型音乐会多了个听众，小姑娘当然更高兴了。
只不过饭桌上轻松活泼的气氛维持了不到半分钟，戚烨霖便又换了说话对象，讥诮道：“表姐，不是我说，您也别老让孩子练《欢乐颂》。好听是好听，就是年年听，都有点腻了。”
楚银晴皱了下眉，感觉这句话是带了点讽刺意味的，而且那位被点名的“表姐”的确是尴尬地笑了两声，看上去也被他话里有话地“刺杀”了一下，于是饭桌上的气愤再次重归沉寂。
现在，除了他妈之外，在场全部戚姓人士无人生还。楚银晴确信，戚烨霖的嘴毒在她面前是有所收敛了。
完全受不了他在这儿肆无忌惮地“杀人放火”，他外公终于忍无可忍道：“你吃饱了就跟我过来，别打扰别人吃饭。”说完便起身离席。
两家老人在这个问题上都有种舍己为人的默契在。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外公今天没再烨霖长烨霖短的，这就给足了这人装蒜的空间。
但知子莫若母，他母亲很快便催促道：“烨霖，叫你呢，快过去。”
像是生怕这麻烦人物直接投弹投到指挥部去，所以赶紧替他把话挑明了。
装不下去，这人有点不乐意似的撇了下嘴，又和身边的哥哥说了句悄悄话才起身，跟上老人家的步伐，总算还了饭桌上的一片和谐。楚银晴这口气才终于松了下来。
大长辈下桌之后，其余几人也以家庭为单位依次离开。楚银晴一边喝汤一边观察着桌上的动向，直到看到餐厅里只剩下戚教授一家，才立刻放下筷子坐了过去，和他们三人打了个招呼。
戚教授大概也是故意放慢了吃饭速度在等她的，现下一见她便亲昵地拉住她的手，歉意道：“晴晴，抱歉，阿姨和叔叔没把自己的儿子教好，让你受委屈了。”
知道他母亲想哪儿去了，楚银晴十分不好意思，连忙摇了摇头，“阿姨，您千万别多想，我刚刚就是因为中午在我家吃太多了，不是什么……别的原因。”
但戚教授不需要她的解释，在这方面对自己的儿子相当放心：“嗯，我知道。戚烨霖还没胆大妄为到那个地步。”
对方话音未落，楚银晴就感觉有点心虚，要是让他妈知道她当初打算搞个胆大妄为的“去父留子”，还被有些人给拆穿了企图，她可就真没脸见人了……
好在，戚教授没打算和她继续说这话题，重新说回了主题。
“晴晴，阿姨还是要道歉，烨霖太任性，我们管教不严，害你们家年也没过好。阿姨和叔叔一会儿也会给你爸妈打电话道歉的。你不要为难。”
戚教授又拍了她两下，让她宽心似的：“总之，你既然被他骗来了，就好好在这儿过年，当旅游。烨霖晚上要去上香，你不用管他，一会儿云起带着你去看灯。明天睡个懒觉，起床吃过中午饭之后我们就去草原玩，不会让你受刚刚的委屈的。”
长辈这么通情达理，楚银晴也有点不忍，连忙说道：“阿姨您不用道歉。戚烨霖带我出来之前和我家里人都讲过了的。而且，他早上让我家的长辈们都高兴了一下，所以我就和他过来，也想让戚爷爷高兴一点。过年嘛，老人高兴比较重要。”
本想洗脱一下戚烨霖大过年直接冲到她家抢人的嫌疑，但是戚教授的神情却依然没有什么缓和，捧了一下她的脸，怜爱道：“晴晴，你不要总是这么懂事的……”
像是想到接下去的话要单独讲，戚教授顿了顿，使了个眼色给自己的丈夫，等那两人也离开之后，才彻底和她把话说开了。
“你不用帮烨霖隐瞒。我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你们分手了。他越和我嘴硬，越证明这事是你提出来的，他不甘心。我没说错吧？”
楚银晴怔了一下，尴尬地把笑容收了回来，缓缓点了点头。隐约听到对方沉沉地叹了口气，她连忙把头抬起来，想要解释：“阿姨，其实我们没有出什么问题，我提分手是……”
戚教授点了一下她的唇，摇了摇头，不想听她阐释分手原因。楚银晴也只能微微低下头，重新把话语权交还给对方，心里忽然又有点乱。
“晴晴，阿姨不是来劝你和他和好的。”戚教授沉声道，“阿姨知道这半年发生了什么，知道你背负了多大的压力才做出了这个选择，也明白你现在的想法。”
“其实，阿姨之前也想学你一样，可是最后还是私心战胜了理性，让很多人都为我买了单。”
说到这里，戚教授自嘲地笑了一声，但她很快便摇了摇头，没再这个话题继续深入下去。
“阿姨两个儿子。云起像他爸，什么事都想得开；但烨霖像我，就是认死理的倔脾气，所以我知道他现在宁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要打肿脸充胖子。”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说：“小时候，烨霖事情做错了，周围人都会很严厉地批评他。所以他知道要用是非善恶来约束自己的私心。”
“但现在，烨霖长大了。他忽然发现，他没必要去约束什么私心。因为他好像可以不依赖别人去做成事情，只要不说就好了。甚至，有一个瞬间他会想，即使说了出来，是不是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即使是错的，别人也会把那当做对的。”
戚教授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半，又讽刺地笑了起来：“毕竟，在他身边，这样的‘好榜样’比比皆是。”
楚银晴皱了下眉，隐约听出他母亲这句话是在内涵他们戚家人，甚至包括她自己在内。
不过，她感觉戚教授是理解错了。毕竟戚烨霖这半年出生入死的，拿他和他那几个用特权来欺负人的叔叔伯伯作类比，实在是一种侮辱。
所以，楚银晴连忙摆了摆手，很强硬地插了一嘴。
“阿姨，您误会他了。戚烨霖做的都是好事，是说出来会让您很骄傲的大好事，有很多人都因为他受益了，他要是有私心就不可能干这个了。”
“他没和您说主要是因为他那工作性质……呃，就是，他也不和我说很清楚的。”楚银晴一开始试图在保密协议的框架范围内替他解释，但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还是词不达意，索性换个思路。
“而且，他那工作有点危险……就也没有特别危险哈，一点点危险。但他还是怕您担心，所以才一直瞒着您的。您千万别这样想他啊，要不就真的是……冤枉好人了。”
一口气说了很长一串，说到最后有点为戚烨霖他们的工作不甘心，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楚银晴苦恼得眉毛都要皱在一起了。戚教授像是也在为她这表情哭笑不得，忍俊不禁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她可爱似的。
“晴晴，阿姨知道他在做什么。毕竟他现在想让整个戚家都知道：他戚烨霖有多厉害，顺他者昌，逆他者亡。”戚教授笑了一声，又自言自语一样地感叹道，“那傻孩子，不管好坏，倒真会有样学样。”
意识到自己又偏了题，戚教授笑了一会儿便还是恢复了刚刚那很忧心的样子：“为他骄傲是为他骄傲的，但是担心也是真的担心。担心他和我一样，一意孤行地去做那件错事，自以为是地让很多人为他的私心买单，甚至对你做出些什么自私的事情来。”
隐约感觉那个“自私的事情”意有所指，楚银晴有点脸红。
不管怎么说，这事从源头上来讲好像是她带他学坏的，所以她连忙又摆了摆手替他解释：“阿姨没有的，他……一直都很尊重我的。”
戚教授又被她这神态逗得笑了起来，点了点她的鼻子：“没有就好。他要真的这么做了，阿姨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道歉，和你父母道歉了。”
其实已经做了的……楚银晴内心默默道，现在总算知道有些人这情结来源于何处了。不过，她也是有点想不明白，戚教授这种宣扬“每一次都很重要”的女性主义者，为什么会钻到这个牛角尖里去。
但本着大过年万事平安的原则，楚银晴还是放弃了辩论，重重地点了点头：“阿姨您放心吧，戚烨霖真的不会占我便宜的。”
没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戚教授又长叹了口气：“不过说到底，阿姨也是有私心的。”
说着，她便把手攥了过来，眼睛里有一点点泪光，很不舍的样子。
“晴晴，阿姨真的很喜欢你。烨霖在C城受到你们那么多照顾，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可是突然就没剩什么时间，你之后会有你的立场，我们再去和你接触，好像也不太合适。”
“所以阿姨说些自私的话。烨霖今天真把你带过来了，其实阿姨和叔叔是很开心的，好像能用这个机会好好招待你一下，来表达我们的谢意。”
话还没说完，戚教授便哽咽了起来，后面半句甚至声音都变了。楚银晴也有点眼热，还好对方很快便把她抱住了，让双方在眼泪滑落之前都能够把那个糟糕的表情给掩饰住。
“晴晴，阿姨只是想请求你的原谅。如果你能原谅今天的阿姨，希望你也能原谅明天的烨霖。他现在谁的话都不听，阿姨真怕他对你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来逼你改变主意。”
像是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强人所难，所以戚教授很快又把她放开，然后郑重其事道：“但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你就去问他，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戚烨霖。他想明白之后就会停手。”
他母亲讲得十分凝重，但楚银晴却有点奇怪，总觉得戚教授在自相矛盾，所以犹豫再三还是问道：“阿姨我不太理解，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能阻止他去做那些事，那为什么现在不用这个来……防患于未然呢？”
“因为这个答案对他来说有点残忍。”戚教授苦笑道，但又很快便下定了决心，“但如果有一天你不愿意原谅他了，不如就让他来恨我们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3章 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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