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C同人]苏菲日记》月溟刺鸟

102、终章

　　米诺斯不喜欢这个地方，一点也不喜欢，屋子里很暗，有些潮湿，空气里充斥着陈腐糜烂的味道，仿佛是地窖里泡在水洼中多时的尸体，阴森的令人作呕。
　　他想离开，非常非常想，可是几次站起来又被那个美丽的男人按了回去，他命令他留在那里，不许离开。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米诺斯，你得留在这儿。”
　　“我不想和一个死人呆在一起……”
　　“她还没死！”

　　雅柏菲卡恼怒地打断了狮鹫的话，拳头捏的紧紧地；米诺斯坐在椅子里用痛恨的目光看他，但很快又软了下来，他收回目光转过身，重新面对着床上的人。
　　米诺斯变了，从他醒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忘记了苏菲，也忘记了一切，这一切对他来说或许是好事，但不知道为什么雅柏菲卡每次想到这一点愤怒就会油然而生，他想他自己也变了，变得连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从苏菲离开的那一刻。
　　是的，她离开了，就像米诺斯之前说的那样，即使心脏还微弱的跳动，但停止也是迟早的事情，风铃也说过她不会再活过来，可自己总是想要试试看，毕竟在她身上总是会发生奇迹。

　　“你不明白，她会醒过来的。”雅柏菲卡站在椅子旁边，望着床上的人对米诺斯说：“她曾经好几次从死亡的深渊里返回，这一次也一定不会例外，而她回来的时候，我知道她一定希望你就坐在身边。”
　　“她是你老婆吗？”
　　“如果是的话，你觉得你还会坐在这里？”
　　“我本来就没想呆在这儿。”

　　米诺斯小声嘀咕着，他皱着眉头望着床上的那个女人，还很年轻，或者称之为孩子也不为过；皮肤有些苍白，不过脸蛋儿圆圆地有些可爱，但绝不算是什么美人。
　　想到这里，米诺斯再次尝试地回想着醒来之前的记忆，是的，他忘记了，可是这张脸他很肯定曾经在记忆中出现过！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不记得了。
　　如今，这个人就躺在他面前，冰冷僵硬地躺着，米诺斯从脑海深处感受到的除了恐惧别无其他。
　　是的，他在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些害怕，然后，开始变得愤怒。

　　“你说是她救了我？”
　　“你醒来之前她还没有彻底进入沉睡。”
　　“可我并没有求她救我。”
　　“米诺斯你……”
　　“我不认识她，我说了我想不起来，一点也想不起来！可是你们每个人都逼我，说我欠她的！我现在告诉你！我没有！！”
　　“这和欠不欠没有关系，我只是希望……”
　　“她死了！”米诺斯再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雅柏菲卡一字一句的说：“她真的死了！！”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冷的，雅柏菲卡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阴暗的光线里，狮鹫的脸也变得煞白，然后他向后退了一步低下头，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你要逼我留在这里……我不想……我要离开！”
　　“米诺斯，你再说一遍！你真的想要离开吗？”
　　“对！我想走！我要离这女人远远地！！”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狮鹫。”雅柏菲卡轻轻的说，退了一步转过身：“这次我绝对不会再逼你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这一次没有回头。
　　米诺斯还站在原地，背对着床上的人，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想离开，但更不想注视着她。
　　死亡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在心脏的位置挖去了一个洞，被然后被恐惧和绝望填满，痛苦，却又不舍离去。

　　****

　　初冬的时节总是寒冷，希腊不会下雪，但是深夜里湿冷的海风依旧会让人蜷缩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风铃站在海边，她刚送走了如梦沉沦，那个女孩如今成熟了，在和苏菲做完最后的道别之后平静的说自己会开始一段旅行，不知道去哪里，但是和杳马一起，哪里都是有可能的。至于那位留着零星胡渣的大叔倒是很放得开，他没去道别，只是倚在墙上吹了吹帽子上的灰，然后若无其事的把它扣在头上。

　　“以我对那丫头的了解，以后说不定还会在某个地方碰见她，着什么急说再见啊。”
　　“可是她死了啊。”
　　“死了？哼哼，死不死你心里其实最清楚，不是吗？美女。”
　　“…………”

　　聪明人的做法。
　　风铃低下头，一阵无语。

　　“其实我不确定的是，奥蕾莉亚还会不会回来了。”
　　“有牵挂就会回来。”
　　“那敢情好，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那王八蛋一向重色轻友。”杳马考虑了一下，撇撇嘴说：“在天上的时候我应该和她说再见的。”
　　“没事，她现在估计幸福着呢，没空儿搭理你。”
　　“哦，也是。”

　　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杳马抬起头，向着山下望去。

　　“你确定我不需要把狮鹫也带走吗？”
　　“带的走的话你就试试，不过我估计没什么可能。”风铃耸耸肩：“你忘了，苏菲在这里，他不可能走的。”
　　“他不是把以前的记忆都忘了吗？”
　　“奥蕾莉亚当初不也说把当年忘了？都放屁！因为回忆太过痛苦所以战略性的失忆，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怎么可能忘得了？苏菲为了他能平安高速跑尸回来，我觉得他的痛苦值了。”
　　“……苏菲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我虽然以前也经常死，可没死这么频繁；俩小时来回死了三次，估计灵魂得在阴影里溜达一段时间了。”
　　“呃，那这个世界算是清净了。”
　　“某种意义上说，是的。”

　　风铃抬起头，如梦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杳马顺势站直了身体。

　　“恐怕我们得走了，以后若是苏菲回来了记得通知我们。”
　　“会的，不过估计你们得等上个几十年。”
　　“也行，估计我那时还死不了= =”
　　“嗯，要你死还是挺困难的。”风铃笑着摊了摊手：“是时候说再见了。”
　　“再见。”

　　如梦沉沦走了过来，杳马摘下帽子朝她挥了挥，自己则转身一马当先离开；如梦看了他一眼，然后在风铃身边停下。

　　“米诺斯还在雅柏菲卡那里？”
　　“他很好，不用担心。”
　　“照顾好他，苏菲非常喜欢那个男人。”
　　“相信我，她喜欢的男人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风铃抱着肩膀笑了笑：“会有人看护他的。”
　　“嗯，那么，再见。”
　　“再见。”

　　如梦沉沦最后点了点头，快步跟上了杳马的脚步，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一前一后的行走在黑夜里，永远隔着一段距离，却也不会离得太远。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风铃想：终于，树倒猢狲散……这话用在这儿可能不太合适= =。

　　“确实不太合适。”阴影缓慢的靠近，接过她的话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尸体处理掉。”
　　“雅柏菲卡还想再等等，看你会不会醒，史昂也同意了……但说实话我觉得不能老这样，你怎么还不断气儿？”
　　“我其实还是不太放心米诺斯，他现在的状态……有点诡异= =”
　　“别担心，人家长得那么好看，有的是人会抢着替你照顾他，再不行这不还有我呢吗？他已经死了老婆了，不能再让他守活寡了。”
　　“草！不用！丫的老子还没干过他呢哪轮得到你！？”
　　“你还没上过他？”
　　“……没有，之前还为这事吵起来了，一直吵到我死前，我哪有机会= =”
　　“哦，那真是浪费了……”
　　“甭废话了，我明天就断气儿。”阴影不耐烦的甩了甩胳膊：“早晚得离开，早死早超生，尽快把尸体处理掉吧。”
　　“……就算其他人点头了，米诺斯不会同意的。”
　　“这事别告诉他，反正那身体也不能再用了。”
　　“那他……”
　　“雅柏菲卡会照顾好他，他答应过我的。”阴影变得浓重起来，警告道：“我的男人你别碰。”
　　“放着也是放着……”
　　“我就搁那儿，谁也别动！他自己想挪窝是他自己的事，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况且我已经死了。”
　　“对啊，反正你已经死了……”
　　“你有完没完？这话题结束！”

　　苏菲恼怒的身手想抓了抓脑袋，然后什么也没抓到，她怔了怔，然后放下了手。
　　风铃看着她有些迷茫的样子，撇了撇嘴。

　　“习惯就好了。”
　　“嗯，我知道这方面你有经验。”
　　“那个，你想土葬火葬海葬还是天葬？”
　　“头一回听说死人还有这个决定权了。”苏菲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烧了吧，以后我会想其他办法回来的。”
　　“嗯，话说那身体你也没法接着用了。”

　　风铃耸了耸肩，苏菲看了她一样，把头转向了十二宫的方向。

　　“雅典娜和天马座他们还没有找到是吗？”
　　“他们会没事的。”
　　“哦？”
　　“刚才那句是史昂的说法，他现在是教皇，必须稳固人心，但事实上怎么个情况明眼人心里都有数。”风铃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觉得他们都死了，你在阴影里见过他们吗？”
　　“没有，但我觉得你说的八九不离十。”
　　“哎，我记得漫画里说的好像没死。”
　　“要不叫漫画嘛。”苏菲无奈的苦笑着：“我现在终于能够分清漫画和现实了，风铃，这就是现实，残酷而且没那么多奇迹。”
　　“嗯，我知道，若是漫画的话你现在应该是活蹦乱跳的和米诺斯找到一处人间乐土快活去了。”
　　“……别说了，提起这个我就蛋疼。”
　　“你得淡定，这就是人生。”

　　风铃说完，向后退了一步坐在脚边的石阶上，夜里的风有点大，把那头棕色的卷发吹得有些凌乱，但是她没在意，只是随意的把它们又甩到了背后。
　　苏菲看着她，不知道最后该说些什么，她知道她已经放下了，放下力量与身份，放下了过去一切的一切，她现在就是天鹰星座的风铃，雅典娜的圣斗士，或许未来还会成为别的什么人，希尔瓦娜斯这个名字已经与她再无关系。
　　这样挺好，苏菲想，低下头，胸前的十胜石上依旧雕刻着自己的面孔，清清楚楚。

　　“我得走了，风铃，今晚算是我们最后一次道别吧。”
　　“也不算道别，你不会走很远，也不会走很久。”
　　“是啊，这世界本来就不大。”苏菲笑了笑：“算上奥蕾莉亚，总有再见的一天。”
　　“那么，未来见，苏菲。”
　　“未来见，风铃。”

　　最后一句道别之后，苏菲退后了两步，转过头离开，风带走了她最后的气息，融入了黑夜，再也不见。
　　黎明的光像是金色的利刃，撕开苍穹的一角，在驱逐黑暗的同时降临到这块满目疮痍的土地上；那些人，曾经活过、来过，或许如今仍然活着，或者死去，但她们从未离开。

　　永恒与尔等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