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于淤泥中涅槃（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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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卢斯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在自己的耳朵之上。
那双手干燥、炽热，在冰凉的土地和温凉的他的肉/体上，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意。
他费力睁开眼睛，地面上黏腻冰凉的脏水贴着他的侧脸。
绯卢斯面前有一双灰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似乎在谴责自己为什么能和他面对面。那个人的脸，同样被一只洁白光滑的手按成了扭曲的形状。绯卢斯无意知道他是谁，他不好看。
激光弹和机械子弹的声音被手掌的皮肉过滤，在绯卢斯的耳朵里，变成了类似敲击垃圾桶的温和的声音。
西格玛星系的暴乱有很多次，绯卢斯也见过很多次，大多数目的就是抢夺地盘，至于是哪几个帮派抢……
绯卢斯记不清了。
绯卢斯不知道把他和另外一个人按在地上的人，到底有什么理由和动机。他有些烦躁不耐，也有一点飘飘然，已经忘了刚才被打的神志模糊时自己说的话做的事。
他手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可是压着他的这个人力气大的出奇，他只能尽量向上看去，或许他现在的模样很好笑，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光洁的侧脸。
她并没有看着他，只是维持着手臂的力量。眉毛乌黑，眼神凌厉，头微微扬起，蓝色的眸子盯着远处的某地，以至于有点微微的下三白。她的上半身没有任何的颤抖和晃动，显然一只手压制一个人对她来说毫无压力。
一秒钟后，她微微转过脸，露出来另外一只红色的眼瞳，向下瞥见了绯卢斯正在盯着她看的表情，表情骤然柔和。
她的背后就是灯带，五颜六色的光在她的脑后，以至于让她的面容有些许失真。
绯卢斯盯着她，模糊的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是温柔的神明的话，即使把他压进脏水里也是为了保护他么？
——不，世界上是不可能出现神这种东西的。
“你清醒了？”她的声音很悦耳。
小巴特啐了一口唾沫，“该死的，快松开手！红房子里有保护装置。”
她的面容冷却了下来。
“小巴特，我救了你，别不识好歹，要不要看看暴乱开始时从你背后射来的激光弹坑。”
她说话非常清楚，但是语速很快。
绯卢斯这才发现他们在红房子后面的垃圾桶巷，三个人扑倒以后上半身在巷子里，下半身在巷子外，好在这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完全掩盖住了他们的身形，再加上好多店铺已经关门熄灯，所以这个角落一片昏暗。
不过地面上的泔水也是最多的。
小巴特简直不敢信，在星舰上、在黑场里那么乖顺的表妹突然变得如此强硬强大，在原地企图再度反抗，他不信自己一个稳定期的A比分化期的弱。
唐恩另外一只手已经松开了绯卢斯，并轻提了一下他的后衣领示意他起来。
但是她抓着小巴特的手，直接把他从地面上拎了起来。
高度不高，但是能恰好打乱小巴特的身体平衡，也恰好能把他塞进斜口敞开的大垃圾桶里。她和绯卢斯则是藏在了垃圾桶和墙的夹角处。
一队稀稀拉拉，但是人员精神过于亢奋的武装人员从巷子口路过，随意地踹倒路边的基础设施，然后砸烂了一家食品店的防护门，进去大抢特抢。
小巴特爬在垃圾里安静如鸡。
绯卢斯就坐在她的身边，闭口不言。
唐恩压低声音问：“还能站起来活动吗？”
绯卢斯没有说话，他的身体很痛，有点恶心想吐，但那一阵眩晕过后，他觉得自己没有问题。
唐恩看着他警惕的神色，说：“如果不方便说话，我的问题你想答‘是’就点头，‘否’就摇头。”
绯卢斯盯着她，轻微地点了下头。
她笑了一下，似乎是在为他没事而欣喜。
抢劫的人抢走了食品店里他们想要的东西以后，就去了下一家店铺，那里并不能直接看到这里，零零星星有人趁机再次走进洞门大开的食品店，不过几乎没有携带武器、不成气候。
唐恩站起来，小巴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前的发型全部泡汤，贴在他那都是污水的脸上。
小巴特吃了几口新鲜的垃圾，眼神倒是清澈起来了，他瞟了几眼唐恩，眼睛里都是探究。
“现在发生了暴乱，能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吗？嗯，不过这里应该算比较安全的地方吧。”
有了上一次的良好沟通经验，绯卢斯慢慢地点了点头。
这里是流浪汉流浪儿的最好的食物来源地，但是暴乱期间红房子不会迎客，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食物，自然也不会有太多人过来，更何况这里确实因为食物富集很脏。
唐恩看向小巴特，小巴特明明比她高了一个头，但是莫名气势矮了一个头下去。
“我不可能在这里藏着的。”
小巴特说。
恶臭和虫子攀爬皮肤触感，已经湿漉漉的衣服，甚至还有小巴特转得要冒烟的脑袋，都在催促他尽快的说出理由说服唐恩，“这里离光辉之都太近了，被发现了就完了！”
小巴特极力让自己的话语可信，“而且万一有人想，想过来捡垃圾呢。”
唐恩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扫一下他的手臂。
小巴特意会了，手抖着，把手腕上的光脑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发出了金属碰撞铁皮的声音。
绯卢斯捂了捂耳朵，向另一个方向走，完全不在乎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讨论什么，都和他没关系。
他心中最安全的地方，当然是老头之前住的房子。老头不会想要在收留他的时候用他赚钱，虽然说用他利用赚钱有一定的道理。
那里虽然被锁了起来，但是刚刚死过人的房子，帮派也不会那么快让人住进去。
可是他也进不去了。
他站在这扇被锁着的门前，明明脚焊死在了这里，但是却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徘徊。
耳边突然清晰的传来哗啦的声音，惊醒了彷徨的他。
唐恩用力拽着门上的链条锁，皱着眉叫小巴特，“你也来，拽着这边。”
小巴特嘟囔着：“这么个破门，一脚踹烂不就好了。”
“损坏别人的东西会被看出来的。”
唐恩笑着说了一句。
小巴特现在看唐恩笑就害怕，心里想着她究竟打着什么主意，转移话题，“现在居然还有这么落后的锁。”
声音不大，锁门的链条就被拽断了。
以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就出现在绯卢斯眼前。因为太久没人居住，落了一层灰。
绯卢斯跑了进去，有一瞬间感觉这里和从前一模一样，他甚至还能在床上看到老头若隐若现的身影。
唐恩长舒了一口气，把那扇门关上。
锁链还挂在门口的把手上，外表看起来依然在锁着，如果不靠近的话，不会发现。
小巴特则是被灰尘呛地咳嗽了两声。他看着径直走向房间里唯一一个床铺的绯卢斯，有些许的不满。
凭什么他们站着，绯卢斯却能够坐到床上去呢？可是他看着旁边肮脏的环境，又确实不想碰这个房间里任何一处地方。
小巴特转头一看，他的好表妹已经盘腿坐在了地上，闭着眼睛，似乎是准备睡觉了。而那个流浪儿小孩，也躺在了那张床上，一动不动，安静得像个死人。
小巴特打了个寒噤，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他企图和唐恩说话，可是盘腿坐下的唐恩又是如此的矮小。
看着她闭着眼睛，有些苍白脆弱的精致小脸，以及身上同样溅满污渍的衣服，小巴特不由得想起她之前说的——她要赶在12点以前睡觉。
——真有点可笑，像宝宝动画片里出现的对话。
他前途无量、小小年纪就有机敏反应、身为坎贝尔家族继承人的小表妹，她也就只是一个刚踏入分化期的少女而已。
正如小巴特之前所想，他即使分化成了A，也只是A里最弱的那一档。如果不是他的父母贿赂了检测机构，将他的精神力改成了B级，他都不敢想自己将会遭遇多少的嘲笑。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敢考帝国军校。
军校里培养的都是军官，毕业之后即刻拥有中尉的军衔，不是随便路边征兵就能拉来的c级，想要至少在里面达到优秀的层次，至少也要A级精神力和A级的身体，他去军校只能给“巴特”这个姓氏蒙羞。
而唐恩刚才提前感应到武装分子的到来、又直接能把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至少现在身体强度和精神强度已经是B级了。
现在就是B级，等到她进入稳定期后能达到什么层次，简直不能想。
……
绯卢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在一片深邃的幽蓝的海洋之中，他身边所有的物品全都漂浮了起来。
“咕嘟”一声，绯卢斯肺里挤出来的空气，在水中变成了银白色的泡泡，他茫然地用手去抓。
第一个泡泡里是2岁的他自己，映照着还是中年人的老头的面孔；第二个泡泡是走路的，他自己；第三个泡泡映照出了杰斯伯的脸；第四个泡泡是那个女Beta；第五个泡泡是一双蓝红色异瞳的眼睛；第六个泡泡……
“你是谁？！”
一阵物品撞击的声音传来，爬起来的绯卢斯感觉浑身酸痛，他眼眶似乎是肿了，只能看到杰斯伯被那个比他大的女孩踩在地面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于淤泥中涅槃（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