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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正文完 ...


  •   沈禀死在了牢里,此事掩盖的周全,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沈朝安痛心之余,竟还有一丝庆幸。

      他无法面对,做一个当众斩杀父亲的刽子手。幸好,幸好。

      谢斓之所以赐死了沈禀,没再为难沈朝安,是因为沈家的事足以威慑朝臣,犯不上落一个残忍的名声,他当然也很在意天下百姓,朝野上下对帝王的看法。

      但沈朝安这人也不能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现下行事太过明显,且等过一阵子才行。

      谢斓走的每一步,就计划的妥当,唯有沈云意是这场局里的意外,他即无法掌控她,又心有不甘。

      可有一点,想让她留在宫里,她的下场恐怕也只有跟那只鸟一样了。成全她,还是选择自私,他在心里,在那个吻落在她的额头前,在她明明察觉时眼皮微动,仍旧假装睡着后。他就已经下了决定。

      只是他不舍得,所以放她回了永安宫,只为再多留她几日。什么也不做,只在暗处默默看着她,就够留着念想了。他不敢听到她的声音,一举一动,他害怕动摇,讨厌犹豫。

      这日大寒,是整个冬天里的末尾,也是进入最极致寒冷的时候。子时起,便就从一丁点的雪花变为呼啸的雪片。让人从心底不安。终于这漫长的一夜过后,只剩晴光万里,再不见阴云密布。

      桂嬷嬷顺着扫出来的小道,端了几样点心,刚要揭开帘子,便听见,王德带了身后几个人端着东西,一脸凝重。

      不知为何桂嬷嬷心中咯噔一声,微张着嘴,看着来人。一时间竟忘了迎人。

      王德也并不怪罪,只问:云贵妃娘娘可在里头儿。

      桂嬷嬷顿了好一会,才连续点了好几下头。

      娘娘在呢,公公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桂嬷嬷又瞅了一样那几样东西,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是她猜错了。

      王德绷着脸,给了她一个眼神,带着人越过了桂嬷嬷,进了去。

      金黄色的凤袍还有象征地位的后冠,明珠与玉石一颗颗镶嵌在上,流光溢彩,华丽非常。与之不同的是,另一侧的,白绫,匕首,鸠毒。

      这些东西,被一一摆放在桌前,悲与喜的对冲,分外刺眼。

      而对于沈云意来说,或许华服加身不是喜,白绫毒酒不是悲。

      王德招了招手,殿中只留了桂嬷嬷。其余人都退了出去。

      王德拱着手道: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这是皇上吩咐奴才转告云贵妃娘娘的,

      王德欲言又止,思来想去又开口说:皇上一早便属意娘娘了,内务府着人裁制的这凤袍紧赶慢赶也得有小半年了,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这规制便是再往前看也是没有的。

      就连娘娘的封号和诏书。皇上也左思右虑,择了最好的寓意。

      娘娘在皇上心里,是头一份儿的重要,奴才看在心里,言尽于此,也说不出什么旁的来。至于娘娘如何选,便是娘娘的事儿了,奴才就在外候着。

      沈云意走上前,上手摸了摸那冠上的珍珠,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她承不起,必然也注定戴不上。

      这时,永安宫外的一阵呜咽的萧声入耳,曲中尽是悲凉,她一滴泪,落在那锦服上。洇开了一小团。

      桂嬷嬷早已泣不成声,不顾规矩的拽着沈云意的胳膊,无声的摇摇头。

      虽然到永安宫当差并没有多久,可沈云意身上总有些熟悉的亲近感,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赴死呢。更没有想到,皇上竟真狠得下心肠。

      她的眼睛湿润着,弯起嘴角,露出一抹平静又柔和的笑来。她不惧生死,于她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那萧声中的却勾起她离别的遗憾,此生已尽,还盼来生。

      又安慰似的,拍了拍桂嬷嬷的手。止住眼泪。

      嬷嬷,不要难过了,这已是最好的安排了,为我梳妆吧,他费了那么多心思,也不可浪费了才是。也算还了他为我作这曲离别吟

      皇后的服饰本就繁琐厚重,妆容也需要费些心思只为与那华贵明丽的锦服相配,再戴上发簪,配上后冠。桂嬷嬷得心应手也花了不少的功夫。最后再上些俏丽的口脂。

      镜中人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更别提凤袍加身衬得她姿容绝貌尽显,顾盼神飞。一举一动凤仪万千。

      当真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实在可惜,可惜。

      王德在殿外等了许久,都不见声响,他想着也许是贵妃娘娘回心转意了不成,他的心中升起希冀。

      只可惜,这终究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多时,殿门终于打开,不是期望中的那人,而是桂嬷嬷。

      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眼中尽是悲哀的神色,反反复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王德听得明白。

      云贵妃娘娘殁了,云贵妃娘娘殁了。

      虽是能够料想得到的,但却也实在心惊胆战。

      宫门外的萧声戛然而止,砸在了地上,连带着那只萧上的玉佩,也碎得四分五裂。而吹奏它的人。

      也无声的晃了晃身形,踉跄了一下。一滴清泪砸落下来。谢斓借力勉强立着身子,才不至那样狼狈难堪。她终于选了那样一条路,宁肯与他阴阳两隔。也不愿留在宫中。

      怎么办呢,这困苦无形的牢笼还是抛下了他一个人。仅仅一墙之隔,却隔开了生与死。

      只是不知,谁生,谁死。谢斓无力的闭了闭眼睛。隐忍又克制的转身决绝离去。

      他从不知,永安宫与乾清宫的这条路,这样漫长而又遥远,他不敢多停留一步,不敢回头看,生怕控制不住情绪的颠覆,忍不出去见她最后一面。

      沈云意在桂嬷嬷面前服下了那瓶鸠毒,她的心从未那样轻快过。只是那萧声她好不舍得的,她想再见见他,却犹犹豫豫,站在殿门口,始终不敢推开那道门,走出那道墙,直到她的五脏六腑都在疼痛。直到她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一切记忆如走马观花在脑海里上演,她只定格在,那个绮丽缠绵的夜晚,他们走在宫外。寻常似的赏着花灯。大概是那个时候,沈云意确认了心中从未真正好好对他说的情意。

      云贵妃娘娘殁了。因怕圣上天威,宫中上上下下无人不敢悲痛欲绝,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个样子来。永安宫中处处挂缀的白色,谢斓只觉得刺眼。所以他一步不曾踏入。

      接连几日皇上都未上朝,奏折推满了一屋子,他也无心去管,只一心沉溺在御书房。立于桌前,执笔作画,

      一笔一点,皆是他内心中看过她的模样。王德恭着身子进来时,一抬眼,便有些错愕,

      那个居于高位,素有成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决定着天下人生死的帝王,竟然哭得像孩童得不到蜜糖一样的委屈。即便如此,也依旧隐忍克制。只是静静的,不为旁人所知。

      宫里的云贵妃娘娘死了,而在宫外马车上的沈云意却活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厚重的眼皮,一束光照进了马车有些刺眼。

      娘娘,你可算醒过来了。

      是桂嬷嬷的声音,怎么回事,难道她没有死吗,可是她明明喝下了鸠毒,那么真实的疼痛着死去。又怎么活了过来。是她的幻觉吗。

      她一时还转不过来弯,直到桂嬷嬷倒了杯水递在她的嘴边,才有了些真实感。

      她的嘴唇因着口干有些微白,桂嬷嬷扶她起身,喝了几口才缓了些。瞧见她疑惑不解的神情,桂嬷嬷解释着。

      是皇上,皇上没想要您的命,特意将鸠毒换成了假死药,放您出宫了。奴婢也是云里雾里的被送上了马车,才得知的。

      原来,谢斓做了一出金蝉脱壳,以假乱真的戏码,柳闻莺那时一直被皇后关在密室里,谢斓一早便知,但也没放了她。这才派上了用场。

      而真正代替她死去,躺在棺里的是那三分像她的柳闻莺。在这风口浪尖上,也算是有了个明白的说法,毕竟皇上指鹿为马,谁又敢说,这不是马呢。

      听完这些,沈云意却没有死而复生的欣喜,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很奇怪,她明明得到了最想要的结果,可却空落落的。他们之间最终也走到了最终约定好的那样,他并没有食言。选择做了放手的那一个人。

      沈云意揭开了一侧的帘子,用鼻子轻轻吸了一口气,止住了快要落下的眼泪。又闻见了她一直渴求的自由。

      她瞧了瞧马车行驶的方向问道: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江南,皇上说娘娘喜欢江南。哪儿的一切都已打点好了,托娘娘的福,奴婢也可以出宫看一看外面的天地,陪着娘娘就好。

      这些,自然也是谢斓想到她身边没亲近的人照顾不行,所以当初留了桂嬷嬷一命,原来他口口声声不肯放她走,却什么都为她想到了。什么都打算得周到了

      沈云意的心脏缓缓刺痛,。不过,她不会后悔,亦不会回头。。。

      从今往后,她便要好好活了,重新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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