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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治安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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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前。
甄杉一醒,就咬牙切齿着给妈妈打了电话。
慈母多败儿,甄母是那种典型的对儿子护得要死对外重拳出击的Omega,她早就在几分钟前从陈专员那里得知了儿子在外惹事,又找到他头上了的事情。
面对视频电话里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儿子,甄母更是愤然,一边给陈专员发信息让人把那个没长眼的学生扣在治安局,一边踩着恨天高恨不得马上飞到儿子身边带他去医院。
“不!!!我要先去找郁瓷!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甄杉愤怒地咆哮。
甄母接到他的时候,他居然死活不肯去医院。
母亲总是拗不过儿子的,只能带着人先去了附近的治安局,在车上心疼地用手帕擦着他血迹斑斑的脸。
在治安局门口,他们居然正好和辅导员碰上。
要不是甄杉一直咬牙切齿念叨着郁瓷,辅导员差点没认出甄杉来。
看着甄杉被揍成这样,家长还陪同着,辅导员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
他妈的郁瓷,请假的事找关系找到教务处那边抹了就抹了,现在还居然殴打同学搞到治安局了,现在这可咋办!
完了,今年的奖金完了,还可能吃行政通报。
辅导员刚到,就被甄母拉着开始被迫听颇有泼妇骂街风的对郁瓷对他乃至学校的批斗。
辅导员能怎么办,只能苦着脸安抚受害人母亲的激烈情绪。以他职业生涯中见过的事精来看,这家长属于是贼难处理的那档。
按理说,他其实比甄母他要更早知道这回事,应该更早到的。
之所以变成前后脚到达,是因为他花了点时间从学生资料库里调郁瓷的档案。
但是郁瓷的家庭关系和联系方式是空的,看到那空空荡荡的栏位,辅导员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他不明白这份档案当时怎么过的审核!
入学的时候学校有要求填写学生紧急联系人,那份联系材料经常有学生填自己的另外一个的号码。辅导员死马当活马医,又去翻这份材料,瞧见之后终于舒了口气。
姓名:顾闲庭
与学生关系:监护人
联系电话:……
顾闲庭这个名字经常出现在新闻那一长串的名字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辅导员没细想。
同名同姓可真是太常见了。
但是为什么郁瓷和他监护人不是一个姓?
可能随母姓吧。
辅导员完成了自我逻辑补全。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没等对方说话,辅导员就开始自我介绍,他以为对方就是郁瓷的家长,张口就急匆匆想说明来意,“我是海平大学金融班的辅导员杨海,顾先生,郁瓷现在——”
“抱歉,杨先生,我是顾先生的秘书,您称呼我王秘书就行。”温润的声音满是歉意,“顾先生现在正在开会,郁小先生的情况您可以先和我说,我稍后代为转达。”
辅导员火急火燎,“不是,郁瓷他刚把同学揍了这会儿被带去了大学城的治安局里,你们监护人能过来一趟吗?”
对面寂静了三秒,那个温和的声音说,“请您电话不要挂断,稍等我一分钟。”
辅导员当时心说卧槽你们当秘书的还真是不着急啊,一边抓着外套和手机向办公室外冲,等他出了门,手机那边恢复了通信,对方报出一串地址,“杨先生,请问是这个治安局吗?”
回忆起那秘书颇有山崩于面前都不改色风格的声音,辅导员一边跟着甄家人往调解室走,一边翻开通讯率,找到最近联系人的顺位第一个回拨,想问对方什么时候到治安局。
但还没拨出去,他的身边就乌泱泱地跑过去好几个人。为首的人一边跑着一边还在喊同事,“快点去A3调解室!”
辅导员眼前一黑。
A3调解室,不就是他们要去的那个房间吗?!
郁瓷又干什么了?!
他甩下甄杉母子,几步快跑跟上前面的同志,一边哆哆嗦嗦着给郁瓷家长拨过去电话,“喂?王秘书啊,你们大约多久能到啊?”
奇怪的是这次接电话的不是先前王秘书的声音,电话那头的声音醇厚磁性,不急不缓,说话时居然还轻笑了一声,“……已在赶来的路上,还请稍安勿躁。”
辅导员:……你们怎么都这么淡定啊?!啊?!
*
顾闲庭乍一听王秘书的耳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秘书听到这电话的第一反应和顾闲庭差不多,但消息核实无误,他低声说,“是和同学有些什么误会,要么就是有人在…”
在这个位置上,总是不忌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政敌的。
顾闲庭说,“先给那片的直属负责人打个电话。这会快结束了。小孩长大了,会打架了,可得去好好看看。”
他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回去。
新港市今天来了人谈招商引资的事情,但那块被军阀割据的地儿有什么商好谈的,不过是大军阀头子披个皮来推销军火的罢了,还不如去看看小朋友。
他们坐在车上乘着日落霞光接到辅导员问询电话的时候,郁瓷正从随身携带的药盒子扒出一板胶囊。
室内的通风装置轰隆隆高强度运转着,冲进门来的Beta治安官几乎是一进来就把装置开了最高档。
辅导员跟着人进来的,他是个Beta,对信息素不那么敏感,看到大家这样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意识到房间里的主事人是谁,和坐在上头的两个治安官自我介绍。
郁瓷掀起眼皮,“不好意思,信息素紊乱症犯了,劳烦倒杯水。”
信息素紊乱,典型症状之一是信息素分泌不稳定,患者难以控制信息素。
被信息素这么一搞,刘专员铁青着脸,陈副队的脸色也没那么好看,但还是挤出一丝笑,示意旁边的治安员倒杯水过来。
水一到房间里,缩在郁瓷身边神游天外的万河眼里瞬间就有了光,去帮郁瓷接过来纸杯,递到他手上。
但要递出去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我先喝一口吧,我害怕……”
他这声音不大不小,室内留心他两的治安官都听得见,当即表情就有点微妙。刘专员的脸色更是由青转黑。
郁瓷朝他摇头,接过水杯微微一笑,“治安局可是光明磊落的执法机构,怎么会当众做出这种违法的事呢。”
他淡淡地抿了一口水,“不过也不怪你多想,毕竟刘专员的知识和业务水平实在堪忧。”
“草!你他妈——”
“刘荣!注意素质!”
刘专员忍无可忍,拍桌而起。但刚直起身就被陈副队喝住,不甘心地又坐了回去。
空气里的信息素几分钟就被循环干净了。刘太昌问话,陈副队旁听。辅导员坐在旁边也跟着了解情况。
第一个问题,今天在教室里是什么情况,谁先动的手。
王德发颠倒黑白的功夫有那么几手,甄杉先动的手结果在他嘴里变成了郁瓷主动在打人。
万河闭着眼抬高了音量反驳,“不、不是这样的!是甄杉先动的手!”
王德发说,“你乱说什么,明明是郁瓷先的,甄哥就是过去想跟他说个话,谁知道郁瓷反应这么大,别有什么精神病吧。”
郁瓷很想说你换个说辞吧……要知道精神病犯病不用承担法律责任的。
但万河突然支棱起来铆足了劲想说话,他也不好插手小朋友的成长。
万河被王德发的无耻之言给震惊到,眼睛都瞪圆了,这下倒不结巴,脸涨红了,“因为甄杉想取郁哥的口罩!!最开始他躲开了,你们围过去想用强的,谁知道你们到底是想摘口罩还是想干嘛,不然郁哥才不会打人!”他补充了一句,“读书三年了郁哥从来没摘过口罩!”
一个Alpha想要强行摘下另外个Alpha的口罩,更别提对方还这么漂亮。这里面有点意味深长。
刘太昌已经帮着甄杉处理不止一次这种事情了,基本猜到事实是什么情况。甄杉真是昏了头,搞到Alpha头上去了,今天显然是个硬茬,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搭进去。他脸色很不好看。
辅导员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插嘴,“万河你又是怎么回事?!”
刘太昌绷着脸说,“据报警的这位同学说,万河同学能够证明郁瓷的对他们进行了殴打。”
“都说了不是这样的!”万河猛地抬头。
“那到底是怎么样你倒是说啊。”辅导员一个头两个大。
他对万河的印象停留在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的beta上,万万没想到这会儿居然如此态度激烈。
结果被他这样一问,万河反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有种心态叫做受害者羞耻,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受害者觉得讲述经历令人羞耻,因而选择闭口不谈。
郁瓷侧了侧脸,“杨老师,您是真的没听说过吗?班上有些Alpha学生喜欢合起伙来欺凌没身份没背景的Beta。”
杨辅导员一脸茫然。
郁瓷明悟,“原来您真的不知道。”
这话听得辅导员有点恼火,“没人和我说我怎么知道?!”
局面稍微僵硬,房间门被一阵粗暴的敲击声拍响,不能门内人反应,一个面容扭曲的女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一只手死死拽着甄杉。辅导员走在后头,满脸凄苦。
一站定,甄杉就不耐烦地把甄母的手拍下去,他阴鸷地盯着郁瓷,舔了舔嘴唇,“郁瓷……”
处在这种混乱的场景之中,青年依旧在淡定地喝水,他在学校也是这样,我行我素,仿佛和周围的世界隔了层厚厚的玻璃。
现在这层玻璃被他自己打破了,他放下水杯,安抚地摸了摸万河的头。甄杉一进来,万河就又缩了起来。
甄杉的表情更难看了。
“就是这个混蛋把我儿子打成这样的?!还不快把他抓起来!”甄母涂着大红指甲油的手指着郁瓷,声音尖锐刺耳。她的敌意在看到郁瓷的脸时节节攀升。
甄杉的额头伤口还在渗血,鼻青脸肿,看上去是有点惨。
但经常进局子的朋友都知道,这伤撑死了都只能算个轻微伤。
陈副队迅速介入,试图安抚这甄杉的母亲:“夫人,请您冷静一点,我们正在处理这件事情。”
甄母朝刘太昌看了一眼,对方面色不太好看的向她微微摇头。
她冷笑一声,声音更加尖锐,“你们别想护着他!你们这些警察都是吃干饭的,看着好人被欺负也不管!这Omega一看就不是清白的人,指不定怎么勾引我儿子呢!”
在场众人陷入沉默。空气里还残留着丁点让人忍不住想跪下的寒梅冷香,这能叫Omega?
辅导员也是第一次瞧见郁瓷真人,他的脸太有迷惑性了,没闻到信息素的时候确实有些难以分辨性别。但档案是绝对不会出错的,他有些尴尬地提醒甄母,“那个,郁瓷是Alpha……”
甄母涨红了脸,“我管他是Omega还是Alpha,打了我儿子这事就没完!”
“这事当然没完。”郁瓷微微一笑。
甄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发毛。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一身正装的男人走进来,他带着金丝细框的眼镜,厚厚一叠的文件袋夹在臂弯里,另外一只手举起U盘。
周东阳说,“各位好,我是郁瓷先生的助理,这是事发教室的监控。另外还有甄杉和其同学在校长期霸凌同学、性骚扰Omega相关情况的材料,有受害者打算提起刑事诉讼,已经委托了代理律师处理。”
“你在胡说些什么?!”甄母尖叫。
万河飞快地看了一眼郁瓷,辅导员愣住了,甄杉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王德发一惊之后骤然心虚,刘太昌的嘴唇有些泛白,陈副队出门接了个电话,回来以后一直在看腕表。
素白的空纸杯在手里转了转,郁瓷把房间内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