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空降 ...
-
“……”向正卿难得吃瘪。
但母亲会开玩笑了，说明她不生气了，不如狗就不如狗吧。
吃过早餐，向正浩先去了厂里，向正卿等着向东福一起过去。
安排空降，还得向东福亲自出面才够权威，向正卿不认为向正浩有那个资格。
出发前，她上楼换衣服，想穿得正式一些，却撞见叶婉提着吸尘器从她房间里出来。
环顾卧室，被子平整挺括地铺在床上，睡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被面上。
向正卿不自觉皱起眉头，睨着叶婉，严肃道：“嫂子，你没有义务给我整理房间。”
“没有关系，顺手的事。”
“……谢谢。”向正卿无奈道了谢。
向正卿不想麻烦叶婉，增加她的工作量，也试图让她明白，她没有义务包揽所有家务。
“不客气。”叶婉莞尔一笑。
“以后不用帮我整理房间了，怪累的，乱点就乱点，我不是精细的人。”
“……好。”再次被拒绝，叶婉心里又起了疑虑，怯怯问：“正卿，你是不是……把我当外人啊？”
“怎么会！”向正卿被叶婉问傻了。“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许多举手之劳的小事，你都要和我道谢，显得很见外。”
向正卿给气笑了，不知道叶婉的脑回路到底长什么样。
“道谢不是最基本的礼貌吗？如果和你说声谢谢让你觉得我把你当外人，那么，是我的素质有待降低。”
“可你对爸妈和正浩不会说谢谢。”
原来如此，叶婉是觉得自己被向正卿区别对待了。
向正卿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了。同时，她也陷入沉思，为什么对家人的付出就那么理所应当地接受。
在叶婉看来，此刻向正卿的沉默，几乎坐实了她把自己当外人的事实。
尽管心里很失落，但不忍看向正卿为自己唐突的问题而难堪。她扯出一抹微笑，善解人意地为向正卿解释起来：“可能是我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够多吧，你和我见外也是情理之中。”
向正卿讪笑一声，对此无法自证，大有力不从心之感。“嗯，来日方长，我们需要时间加深对彼此的了解。”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心事，各自散开。
向正卿关上门，抚着额，颓然闭上眼，为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感到头疼。
换了衣服出来，合体的西装让向正卿显得很干练。她从不化妆，素颜就很好看，眉眼清亮，鼻子高挺，英气十足。
她与正在走道吸尘的叶婉打了个照面，没有只言片语，匆匆下了楼。脚步从容坚定，身高一米七，气场两米。
叶婉有些移不开眼光，直到向正卿的背影消失不见，才专注手里的事情。
坐在向东福车里，向正卿将手肘支在车窗上，撑着脑袋，漫不经心道：“爸，你也给我买辆车吧，以后我上下班方便些。”
“你开我车呀，我不怎么用车。”向东福想，家里已经有两台车了，没必要再买一台。
“你的车款式太老了，不适合我这种年轻人，换掉吧。”
“嘿哟，还嫌弃了。”向东福笑了笑，说：“那你说，想换什么车。”
“支持国产，买华为。”
“华为啊，可也不便宜。”向东福有些犹豫，毕竟前两天办寿宴花了不少钱。
“保时捷比华为便宜？”向正卿目视前方，淡淡道：“我和哥都是你的孩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都没请求你给我买保时捷。”
向正卿对物质并没有多大需求，有车没车不重要，开什么车也不重要，她要的是公平。
“那不是因为他结婚需要嘛，成家了，爸给他买车，等你出嫁时，爸也会给你嫁妆，怎么就厚此薄彼了。再说了，他那辆保时捷是低配二手车，值不了多少钱，充面子而已。”
“那你把我的嫁妆预支给我。”
“……”听过预支薪水的，还没听过预支嫁妆的。向东福不无担忧，问：“怎么，你需要用钱？”
“不是，我只是在争取属于我的东西。”
“不是急用钱，你着什么急，还怕我不给你嫁妆不成？”
“怕啊，万一我不嫁人呢。”向正卿侧过头，盯着向东福，认真问。
向东福笑呵呵，只当向正卿为了买车尽说些傻话。“买买买，华为问界是吧，爸明天就陪你去买。”
“好。”向正卿目光沉静，并没有喜悦之色，望向车窗外，心思深沉。
东福电子厂坐落在市郊，穿过一条被土方车走烂的马路，一座占地五百多平的厂房赫然出现在眼前。
厂房门口围了个院子，停着几辆车，向正浩正在院子里打电话。
向东福把车停进院子，熄了引擎，向正卿率先下了车。
她环顾四周，东福电子厂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简陋，没什么改变。想来，她已经有五六年没踏足这里了。
“来啦，正卿。”向正浩挂了电话，把手机揣进裤兜，迎上来。
“哥。”
“正浩，你先带你妹各处转转，熟悉一下车间，我去上个厕所。”向东福下了车来交代道。
“好的，爸。”
随向正浩进入厂房，一面通透的大玻璃墙隔出两个车间。各种机器轰鸣此起彼伏，吹着繁忙的生产号角。
“我们厂主要承接电子原件的生产、加工、组装。分两个车间，一个流水线车间，有三条生产线。另一个为无尘车间，只有一条生产线。”向正浩调高音量对向正卿介绍道：“目前的单量最少能维持三条生产线正常运转，客户这边呢，基本上是我在维护，爸不怎么过问，放手让我管理厂子。”
向正浩有意无意宣示主权。
向正卿点点头，沿着流水线参观厂房。
工人熟练地操作，注意到有陌生人参观，不时从流水线上抬起头来打量向正卿，偶尔和旁边的工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条是去年才购进的流水线，升级版本，比较机动，可以加工的电子器件比较多元。像旁边两条就很单一，只能加工两三种产品。我还没升级这两条生产线，主要是因为更换设备开销大，然后旧设备还足以支撑目前的出货量，是出于这么一种考虑。”向正浩自发自觉和向正卿解释。
向正卿依旧点点头，不置一语。
车间有点吵，她不想费劲说话。好在向正浩说得挺仔细，使她对厂子多少有了初步的了解。
“正卿，这里有点吵，我们到办公室说。”
“好。”
所谓办公室，其实就是用板材隔出来的小空间，不怎么隔音。坐在办公室里，外面机器运转的声音还是那么明显，只是略显沉闷了些，不至于那么噪耳。
向正卿扫视一圈，最后看着乱糟糟的办公桌，想到以后要在这个地方和向正浩共事，不禁有点怀念英国。
“喝不喝茶？我这有客户送的茶叶，好茶哦，顶级铁观音，可贵着呢。”向正浩说。
“不喝。”向正卿一口回绝，暗自发笑。
她知道向正浩不懂品茶，在他看来，好茶的定义不在于好不好喝，而在于贵不贵。贵的就是好，好的他就爱拿出来炫耀，虚荣。
虽说价值决定品质，但这并不绝对。许多商品，去掉品牌溢价和过度包装，还剩多少价值在品质上？
“厂长，你给元松的客户回过电话没？”财务小徐路过办公室门口，看见向正浩，顺口跟进了一下。
“哦，刚刚回过了。”
“OK。”小徐打量了下向正卿，微微点头致意后便匆匆离开。
“刚刚那位是厂里的财务，小徐。”向正浩坐下来，把桌面上的文件拨到一边，接着说：“厂子基本上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地方小，环境差，噪音大，工作也挺乏味的，你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来适应。”
“嘿嘿，想劝退我？”向正卿笑问。
“嘁，我还不知道你嘛，你决定的事情，是我三言两语可以劝退的？”
“那就好。”
“你进厂比较仓促，办公室还没给你整理出来，就在仓库旁边，那里相对安静点，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你安排就好。”
“行，有什么需要，你就跟哥说。往后在工作中若有什么想法的话……你也可以提前和我通个气，毕竟我对咱家厂子有比较全面的了解。”
向正卿怎会听不出来向正浩又在宣示主导权。
她安然坐在办公桌前，双腿撑直，脚腕交叠，斜靠在椅子扶手上，意味深长看着向正浩，说：“哥，那我现在便和你说一下我的想法。”
“……好，你说。”向正浩有些意外。这才刚进来，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开始有想法了。
“你有想办法拓展客户吗？”
“有啊，我当然有。”
“成效呢？”
“……现在小加工厂很多，价格又便宜，我们没有什么优势。”向正浩辩解道。
是辩解，也是事实。
小加工厂价格低廉，东福电子厂要想与之打价格战，只会拖垮自家工厂。价格不比别家低，产能不比别家高，和别家同样的生产进度，现有的客户若非看在向东福的交情，实在没有理由往这里发订单。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空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