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生意人 ...
-
“下午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估计和他那帮狐朋狗友鬼混去了，不管他。”向东福回道。
向正卿不问，叶婉甚至没想起来向正浩这号人。以前他要出去，若不回来吃饭，都会和叶婉报备。而今，除了上午来过一通电话，叶婉没接，他也就没再联系过叶婉。
叶婉用筷子轻轻拨了拨碗里的米饭，心想，短短时间，她和向正浩的关系竟起了许多变化。俩人同床共枕，彼此间似乎也没有再互相置气，却好像变得很生疏。
以前的叶婉总是围着向正浩转，围着这个家转，过着以他为重心的日子。不知不觉，她的重心在偏移，她关注的人和事都在发生变化。
她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但无疑，这种偏移的重心同样令叶婉感到陌生。
“你什么都不问就说他和狐朋狗友鬼混，正浩那是有正经应酬，说是有业务要谈。”李淑芬最维护向正浩了。
“他也就能骗得了你，什么业务要周末去谈，你以为别人公司不放假啊。”向东福说。
“你现在又不管厂里的事，你怎么知道他没有业务要谈。”
“呵，你还不了解你儿子？但凡他去谈业务，你以为他会不和我说，还没谈成就先和我邀功了。”
“……吃饭吧，我懒得和你说。”
向正卿夹着菜，心里想着自家哥哥只会维护现有客户，不会拓展新客户，因而，父亲也没说错，非必要应酬，等同于鬼混。她只希望明天向正浩不会拿着发票去找小徐报销就好。
这一分心想事，筷子竟鬼使神差伸到了叶婉碗里，还不自知，又夹了别的菜很顺手地往叶婉碗里放。
一时间，老两口沉默地看着向正卿，若有所思。而叶婉则沉默地看着碗里的菜，低着头，心思微妙，又不乏尴尬。
虽然只是夹个菜的事，但在当下的家庭关系里，向正卿不给父母夹菜，却给嫂子夹菜，就很耐人寻味。
父母的注视让向正卿感到莫名其妙，眉一挑，实是疑惑，未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在老两口看来，却像在说：给嫂子夹菜有什么问题吗？
老两口没说什么，各自吃起饭来。
向正卿误以为父母那般看她，是因为他们在争执哥哥的问题，想向她求证，毕竟她在厂里上班，了解向正浩的工作动向。于是，她端起碗，气定神闲说：“我削减了厂里的招待费，如果哥过两天拿发票来报销，那就是有正经应酬，如果没有，那就不是去谈业务。”
闻言，老两口又不约而同看着向正卿，只是心思各异。
向东福毕竟是生意人，他那一辈谈生意，很多都是从酒桌上谈下来的，因而，对于向正卿的做法，他略表忧心，说：“厂里的招待预算本来也不算充裕，你这一削减，会不会太捉襟见肘了？”
“就是啊，正卿，别对你哥那么严苛，这些年他经营厂子，那么多老客户，很多人情世故的东西都得花钱的。”李淑芬说。
“妈，你常抱怨哥出去喝酒应酬，对身体不好，我这么做，应该正合你意才是。”
“是，少喝酒固然是好，妈就是怕你俩一块工作，你又是买设备又是减开支的，你哥万一心里不痛快，闹得兄妹不和，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首先，每个月留给他支配的招待费是够用的，有些应酬不需要太频繁。如果所有老客户都需要这样维护，那他的能力可能还需要再提升一下。其次，少了那些应酬，你省心了，厂里省钱了，他也不会那么伤身体了，一举三得。最后，如果哥因此对我有怨言，你应该去开导他，而不是劝阻我。公是公，私是私，我的举措只是想让我们家的工厂运作更好，并不是针对他。”
“……”李淑芬听向正卿说得头头是道，无话可说。
向正卿把母亲说服帖了，又转向向东福，接着道：“爸，我去别的工厂询过价了，不论规模比我们厂子小的，同等的，大的，同材质同规模的产品，没有哪家工厂的报价低过我们给老客户的报价。现在原材料价格在上涨，工人的薪资在上涨，厂房租金和工业用电在上涨，可我们厂给你那些老客户报的价还是以前你报的价格。你真觉得这些老客户是因为哥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留住的吗？我敢说，只要我们厂监管好品质，业务往来就不会断。你是生意人，你自己合计，生意场上，人情在利润面前值几分。”
“这样算下来，他们的订单还有利润空间给我们吗？”向东福果然是生意人，重点只关心利润。
“必然有，不然你卡上的钱怎么来的，只是比起别家工厂，我们的利润微薄到近乎做慈善。我看了财务报表，上一年度，订单量不小，可账面上周转的钱只有两百多万。”
“那也可以啊。”向东福对这个数字挺知足。
“……这个数据在几年前还可以，这几年你没有经营工厂，大抵对利润率没有概念了。如果保持现状，东福电子厂是无法持续发展的，再撑个几年就是入不敷出的状态了。”
东福电子厂虽小，却是向东福一辈子的心血。听到向正卿如是说，向东福眉一皱，说：“这……我们升级了设备，对我们厂的发展来说，应该会更上一层楼。”
“现在的新设备让产量提高了，比起旧设备，同等订单量，它用时少，不需要工人加班，节省了工人的加班费。新设备维护费用低一些，也比较节能，耗电量比旧设备小。在某种程度上，新设备控制了某些成本。但新设备的费用就30万了，这笔支出要怎么赚回来？当初更新设备，是为了开发新客户与拓展业务，不是用它来服务老客户。所以，当务之急是谈新客户拉订单，别指着老客户赏饭吃。”
“对，你得让你哥把心思放在这一块上面。”
“不，新客户我自己会跑，还是让他负责老客户吧。”向正卿知道，要在厂里真正握有实权，自己手里不能没有客户。
“跑业务多累啊，招两个业务员得了。”李淑芬舍不得向正卿出去跑，辛苦不说，时不时还得吃闭门羹，坐冷板凳。
向正卿笑了笑，没搭茬。心知母亲只是心疼自己，并不懂工厂业务员的性质。一旦客户掌握在业务员手里，那么，在管理上，工厂很难避免特别优待业务员，以防业务员带着客户跳槽。
工厂将会很被动。
向正卿没说话，倒是向东福开口了。“你懂什么，就招业务员，招俩跟单文员才是。”
李淑芬嗔了眼向东福，嘀咕着：“是是是，我不懂，你们就别说我不懂的事情了，要说去厂里说，我和叶婉不要听。”
“……”叶婉咀嚼着饭，突然被婆婆点名，匆忙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差点噎着。她急于为自己辩解，她爱听，她就爱听向正卿说话。
然而，叶婉还来不及开口，向正卿先开口了。她悄悄朝向东福使了个眼色，说：“爸，先吃饭吧，一会我们去书房聊，我有事和你说。”
向东福心神领会，不假思索道：“好。”
“什么事还要躲着说？”李淑芬又满脸不乐意了。
“你说你不要听的。”向正卿狡黠道。
“……你这死孩子，惯会气我。”
叶婉本来也被向正卿吊起了胃口，想知道她要和公公说什么事情，这么神秘。然而一看她狡黠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戏弄婆婆了。叶婉想笑但不敢笑，心却道向正卿实在有点坏。
得了逞的向正卿光顾着说话，手里端着碗，举着筷，却还没吃上一口饭。当低头看到自己碗里白白净净的米饭时，有片刻恍惚。
她分明记得自己夹了菜的，菜呢？
想来许是记忆错乱了，自我怀疑了一下，未细究。
饭后，向东福惯例刷着短视频，李淑芬刷电视剧，夫妻俩各自把音量开大，互不相让，都试图把对方的声音压过去。
向正卿忍着性子坐了会儿，在购物软件上逛了逛，越看越头疼。
一搜鲜肉月饼，出来的商品根本翻不完。看来看去，也不确定哪个品牌的好吃。产品图看起来都还不错，评论也差不多，销量也差不多，这……没吃过鲜肉月饼的向正卿最终也没能选出一个来。
不敢冒然下单，怕选来选去选了口味不算好的，叶婉不喜欢。心想，购物真是件伤脑筋的事，还是算了，索性不给她买了。
反正想给叶婉买鲜肉月饼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
耳根落不得片刻清净，向正卿实在不想忍受噪音污染，收起手机，一声不吭上楼去。
叶婉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正看到向正卿上楼的背影，连忙唤道：“正卿，吃点水果吗？”
然而她的声音淹没在电视声和视频配乐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个时间点上楼，不用想，向正卿肯定在书房。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生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