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诡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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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婉一眼看穿向正卿的心思，想堵自己的嘴罢了，不点破。但瞧她是真的饿了，可别影响她的胃口，便拿起筷子，开动起来。
总是碗里的没吃完，向正卿又往叶婉碗里添菜，大抵真怕肉煮老了影响口感吧。哪怕叶婉一刻不停地吃，碗里的食物总也不见少，但凡消停一下，食物就堆积起来了。
想开口让向正卿住手，别再往自己碗里夹菜，吃不过来了，可偏又享受这种待遇。纠结下，叶婉选择不说，唯有放慢进食节奏才不至于吃撑着。
放下筷子，稍作停歇，叶婉隐约感受到不远处有一道目光投射于此，在自己和向正卿身上胶着。循着直觉望去，只见侧后方座位坐着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用餐。
女生打扮光鲜亮丽，以叶婉对服装的敏感度来说，一眼就能看出她穿的衣服设计精细，用料讲究，绝非凡品，想来女生多半是位非富即贵之人。
被叶婉发现打量的视线，女生露出笑容，落落大方朝叶婉笑。
叶婉出于礼貌回以一笑，神色却惑然不已。转回头，默默在记忆里搜罗一圈，对女生陌生得很，全然没有印象。她不自觉拧着眉，忍不住又朝女生张望了眼，再次确定自己确确实实不认识那个女生。
看到叶婉朝别处张望，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向正卿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此时，女生笑得更热情，朝这里轻轻挥挥手。
见状，叶婉意识到女生是对着向正卿打招呼，把目光投向向正卿，正看到向正卿向女生微笑，并点头致意。
“朋友吗？”叶婉问。
“算是吧，不太熟络，同在一个留学圈子，聚过两三次。”
“哦哦，那你要过去打声招呼吗？”
“不必了，只是打个照面的关系，没什么好聊的。”向正卿话音刚落，冷不丁瞧见女生款款朝自己走来，当即放下筷子，直起身，笑着等人走近。
看来这招呼是非打不可了。
“嗨，正卿，这么巧。”女生不见外，拉开向正卿旁边的椅子，自顾坐下，根本不需要人招呼。
“嗨，巧。”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
“回来过中秋吗？”
“啊，对。”
“那什么时候走呀？”
“过几天。”实话实说免不了要聊上一阵，向正卿疲于多费唇舌。
听着向正卿的回答，叶婉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果不其然，她和眼前的女生不熟，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敷衍。
“怎么回来也不在群里说一声，我们大家很久没聚了。”
“这次回来仓促。”
女生略带惋惜笑了笑，目光向叶婉飘来，顺口问了句：“女朋友？”
闻言，向正卿当场石化，内心却如千军万马过境，慌慌张张，一片狼藉。
这是要被迫出柜的节奏？
不，她没准备好，下意识想否认。张嘴那一刻，神智有过片刻清晰的停留，使她及时住了口。
怎么否认？若她答不是，并不能撇清自己的性取向。她难得露出怯懦的眼神，飞快地扫了眼叶婉，万般头疼。情急中，向正卿并没有察觉到叶婉并不诧异的神色是耐人寻味的。
叶婉不作声，比起女生随口一问的态度，她显得郑重而期待。
她想要向正卿像平日一样勇敢无畏，敢言敢当敢对抗。在自己面前，没有隐瞒，亲口承认她喜欢女性，承认她交往的是女朋友。
也怪不得女生的问题唐突。原本在国外时就知道向正卿是拉拉，又目睹她一直给叶婉夹菜，举止亲密，想不误会都难。
向正卿内心经过交战后，颇有无力回天之感，艰难道：“我嫂子。”
“噢，我还以为是……”
“你怎么样？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向正卿连忙打断女生，转而问候她，以免她又说一些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话。
“我还是老样子，无所事事，隔三差五被我爸带去各种场合露面，结交贵公子哥儿，怪无聊的。不像你们，各忙各的，日子多充实。”女生的语气中有着难掩的失落。
“呵呵，豪门千金也这么不好当吗？”
“不好当，尤其现阶段，我就是家里的一颗棋子，落在商业联姻的节点上。”女生认命道。
没人安慰女生，只是沉默，然而对女生的同情却在心里盘绕。
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而不论身处什么阶级，都有身不由己的无奈。有钱也好，有权也罢，未必有富余的自由。
因而，自由便显得尤其难能可贵。
叶婉一直没说话，而向正卿也没有要介绍女生与叶婉相识的打算。
“正卿，我们回聊，那边还有朋友等我，我先过去。”好在女生只是礼节性过来打声招呼，没有继续叨扰。
“好，回聊。”
女生起身，对叶婉笑了下，才离去。
望着盘中的菜品，向正卿忽觉索然无味，且如坐针毡。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一定要去沙县小吃，省钱省时省事。
而叶婉岂肯放过这个机会。心想，既然连不太熟络的女生都知晓向正卿的性取向，说明这件事并不是一个说不出口的秘密，又何惧对自己坦诚呢。向正卿完全可以在自己面前敞开心扉，毫无保留做她自己，叶婉希望她如此。
“正卿，刚刚她……是不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了？”叶婉明知故问。
向正卿头皮一紧，飞快转动脑筋，想着该怎么含混过去。
“女朋友？”叶婉轻声追加疑问。
“嗯？什么女朋友？她说的是‘你朋友’。”向正卿别无他法，只能硬诡辩，管叶婉信不信，主打一个嘴硬。
“……”话都挑明了说的，这都能糊弄，叶婉也是无语。要不是看见向正卿心虚的眼神，叶婉不忍心强人所难，那今天非得和向正卿掰扯掰扯中文发音了。
以为自己在向正卿心里，不只是嫂子，更是朋友。然而向正卿仍对自己设防，叶婉控制不住情绪低落，兴致缺缺吃着饭，少了许多聊天的欲望。
雨停了。
吃了饭出来，时间还早，再折回咖啡店等范瑶瑶的话，怕向正卿感到无聊。叶婉提议走走，俩人便沿着湖滨中路漫无目的地游荡。
雨后空气清新，被洗涤过的城市焕然一新，沿湖的游击商贩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卖氢气球的、卖小饰品的、卖鲜花的、卖儿童玩具的、卖小甜品的，甚至还有卖艺的，汇集到一处，使湖滨中路热闹起来，充满活力。
路旁站着一个小女孩，挽着小竹篮，篮子里放了几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她远远看着向正卿和叶婉走来，想上前兜售，又觉得俩人不是她的目标客户，于是，她徘徊着，脚步和目光一样犹豫。
换作以前，向正卿没在怕的，即便小女孩上前向她兜售鲜花，她坦荡买一束，转手送给叶婉又何妨。
然而经富家千金口无遮拦点了一道，向正卿不至于傻到认为自己干巴巴的解释就可以让叶婉就此打消疑心。对她而言，叶婉是家人，她还没办法做到袒露最真实的自己来面对家人。
因为，她在意家人的感受。
与卖花的小女孩错身而过，瞅一眼红艳艳的花朵，叶婉率先打破沉默，笑道：“你知道吗，妈在院子里栽了玫瑰的，可惜没等到你回来就枯死了，极其短暂的一生，还没见它开过花呢。”
“她吧，厨艺与园艺都不精。”
“可她偏却喜欢厨房和院子。”
“这种喜欢也许很苦涩吧，我认为在妈心里，这两个地方是属于她的领地，是她最有话语权的地方。”向正卿语气平淡，眸子里却闪着怜悯与无奈。
叶婉从未想过这个原因，向正卿一语，如醍醐灌顶。但想，若自己安于室，乖乖做个家庭主妇，所有热爱与追求都将被磨灭，最后也会成为婆婆那样吧。
“哥哥，给漂亮姐姐买束花吧，哥哥。”小女孩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找到了她的目标客户。
向正卿回头看了眼，卖花的小女孩亦步亦趋跟在一对小情侣身边，不顾小情侣连连拒绝，硬把花束往女生怀里塞，颇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
通常，小女孩只需要多纠缠几下，小情侣也就半推半就掏钱了，成交率是很高的。
向正卿不由莞尔，心想，这是异性恋才有的遭遇。
正分神时，手臂猛然被拉扯了一下，迫使向正卿前迈的腿收了回来，连带着身子也侧偏着。
“你不看路。”叶婉的手抓着向正卿的臂弯，抬头迎上向正卿疑惑的目光，打趣道：“你是不是想玩水？”
向正卿低头看了看身前的水洼，积水有点多，这要是一脚下去，鞋子得湿。她笑，说：“可能是鞋子想洗澡。”
“……”叶婉拉着向正卿绕过水洼，手就顺势挽上她的臂弯，没想放下来。
微笑悄悄爬上嘴角，无意识的。
向正卿感受着臂弯处的重量，轻轻柔柔的，却无法忽视，令她有些许不自在。她不太习惯被亲密关系之外的人挽着手臂，仿佛这种行为超出了界限。可她没有挣脱，任由自己不自在着。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诡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