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出言无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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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转向向正卿说道：“正卿，愣着干嘛，坐下来吃饭。”
向正卿默默抛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这才走到向东福身旁坐下，低声说：“爸，生日快乐！”
“哈哈哈……你回来我就快乐。”向东福拍了拍女儿的肩，满眼宠腻，说：“回来怎么不让你哥接你去，坐这么久的飞机，又拿这么重的行李，多累。”
“哥在为你的寿宴操劳，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他。”
“自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出国喝了几年洋墨水，咋还见外起来了。”
“哪是见外，我这不体谅他嘛。”
“正卿，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向正浩问。
向正卿正夹着菜，闻言收回了筷子，看着向正浩，正要开口，瞥见一边的叶婉，注意力便被吸引了去。
只在哥哥的朋友圈里见过嫂子，没想到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向正卿对叶婉点头示意，不想在餐桌上隔空与嫂子对话，以免又招惹亲戚朋友的关注。
叶婉回以一笑，不着痕迹打量着向正卿，对这个小姑子依稀怀着一丝好奇心。
尽管如此，向正卿依然是主桌上的焦点，大家并没有打算放过她，热络地围绕着她铺展开话题。
“正卿啊，在英国几年了？”
“五年。”向正卿回道。
“五年啦？”
“可不是嘛，三年读博，两年工作，时间一晃就五年了。”向东福插话，不无感慨道：“想当初送她去机场，她是嘴角扬着笑，眼里噙着泪，和我们挥手道别。那倔强的小模样，我到现在还记得。”
“正卿既有学识，又有胆识，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请问伯父，是女孩子不配拥有这些特质吗？”向正卿的笑容在脸上淡去，眼色隐约犀利起来。
“女孩子嘛，终究要嫁人，要回归到家庭中去。有学识固然好，未来可以培养小孩，还算有用武之地，有胆识有主见却不见得好了。在婚姻中，没有男人能忍受强势的女人。”
向正卿胃口顿失，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伯父一席话槽点密集，令她不知道从何反击。她最痛恨重男轻女的思想，眼下伯父当庭广众宣扬糟粕文化，她不怼心里不痛快。
“大清早亡了，伯父头上怎么还留着小辫子？在你浅显的认知里，女人的价值只是传宗接代，相夫教子？新中国解放六十多年了，你的思想觉悟都没有任何提高吗？”向正卿的语气并不冲，睿智的眼眸流露出几分鄙夷，盯着伯父向东贵，其威慑力就连旁人都感受分明。
大家沉默着，各怀心事。有人尴尬，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暗爽，只有向家老两口着急。向东福碰了下女儿的手肘，希望女儿不要破坏了喜庆的氛围，叫他难堪。而李淑芬则附到向正卿耳边，轻声安抚道：“今天你爸生日，别和你伯父一般见识。”
向东贵哪曾料到侄女如此不顾及长辈的脸面，众目睽睽之下目无尊卑与他辩驳，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不敢正视向正卿。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向正卿没有就此作罢，却也拿捏着分寸，接着道：“我姑且请教伯父，男人有什么价值，是女人达不到的？士、农、工、商、教育、医疗、学术、科研、艺术、竞技等，哪里没有女性的身影？”
面对向正卿的发难，向东贵无言以对。他知道，一旦向正卿与他较真，他无论给出什么回答，都会被她化解，最后的小丑只能是自己。他不接茬，厚着脸皮装作若无其事，自顾吃起菜来。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当时就反对弟弟向东福把向正卿送出国念书，看吧，现在书念多了，长幼尊卑都不懂了。向东贵却不曾意识到自己一番话冒犯了在座所有女性，出于他不尊重人在先，也怨不得别人不尊重他了。
何况，向正卿与他之间本就闹过不愉快。因为他曾阻扰她出国读博，向正卿对他心里有隔阂，再听到方才那番话，巴不得旧恨新仇一起算。
奈何识趣的向东贵不吱声了，向正卿也不好咄咄逼人，满腹不满不得已宣泄，颇有些懊恼。
但见大男子主义的向东贵败下阵来，根本无力与向正卿正面硬刚，叶婉不由对小姑子生出几分钦佩之情。
她对向东贵的话感到不适，却没有意识到他话里话外对女性的轻视，只当他思想传统罢了。直到向正卿点到价值二字，她才醍醐灌顶。
原来感到不适的原因，是他贬低了女性的价值。
叶婉抬眸望向向正卿，两人的眼神不期而遇时，叶婉瞬间局促起来，慌忙挪开目光。片刻，她又后知后觉自己何必躲闪，简直是莫名其妙的举动。于是，她又重新抬起眸来，落落大方看着她。
这次，向正卿没有与她眼神交汇。
只见向正卿紧抿着唇，盯着手里震动的手机，神色犹豫。思索良久，她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拿起筷子，却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不接电话？”李淑芬问。
“里面吵。”
李淑芬想，兴许不是什么重要的来电，否则向正卿就到外面接听去了。
手机安静了一阵，过了一会，又急促地震动起来，和她隔着两个座位的叶婉都感受到了震感。
这下，向正卿不接这个电话就耐人寻味了。她起身，拿着手机往外走去，脚步不似进来时那般轻快，背影依稀透露出些许疲惫。
酒过三巡，旁桌陆陆续续前来向寿星敬酒。叶婉腾出自己的位置，方便过来敬酒的宾客。
“老公，我去一下洗手间。”叶婉说。
向正浩忙着应酬，压根没听到叶婉的话。叶婉看着他面红耳赤与人交杯换盏，嗓门大得全宴会厅都可以听见他叫嚷，便懒得与他多说，默默走出宴会厅。
宴会厅出来是一条宽敞的长廊，长廊尽头转角处是敞亮的落地窗。向正卿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的光线投射到她身上，把她晕染地如同阴影一般，有些失真。
叶婉的脚步顿了顿，脑海里思索着一会儿路过向正卿身边时，是否该打个招呼。
她暗自酝酿着如何开口，以大嫂的身份，尽快和小姑子建立良好的关系。毕竟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彼此相处得来，日子才能过得舒心。
秉着这个动机，她向她走去。
然而，临近向正卿，听到她对手机说着一口流利的韩语，语气却冷冷地，比刚才和向东贵说话的语气还差，叶婉当即打消了与她搭话的念头。
不合时宜，不仅和她说话不合时宜，连出现在此亦不合时宜。
叶婉踟躇着，洗手间也不想去了，以免在此时撞见，双方都不可避免会感到尴尬。
正要转身，好不凑巧，从洗手间回来的婶子姨婆等人看到了她。
“哎，叶婉。”
叶婉心里叫苦不迭，不明白这些七大姑八大姨为什么喜欢结伴上厕所，呼啦一群。这一咋呼，原本安静的长廊瞬时聒噪起来，自然也惊扰了正在通电话的向正卿。
她回头瞟了一眼，倒是觉得这群人面熟，却一个都叫不上名字，多是些平日里不怎么来往的远亲。片刻，她又转回身去，面向窗外，抱臂而立。
“叶婉，听说你家小姑子回来啦？”
叶婉哭笑不得，分明向正卿就站在她们旁边，她们却视而不见。
到底是谁家亲戚嘛。
“是。”叶婉小声应道，不时瞥着向正卿的背影，真希望她能转过身来和向家这帮远亲相认。
“她一个人回来的？”
“她在外国有没有交往洋鬼子啊？”
叶婉被她们包围，可着实回答不上她们的问题，毕竟她对向正卿亦一无所知。而且当着正主的面提及个人隐私，未免太唐突了。
“我……我也不知道。”叶婉说。
“那她在英国做什么工作呀？”
“不是还在念书吗？”
“淑芬说早就毕业了。”
“哟，那出息了。”
“工资很高吧？”
“那还用说，不然留在英国做什么。”
她们八卦了一阵，又逮着叶婉问：“叶婉，正卿现在年薪得有多少？”
她们尽问些涉及隐私的问题，别说叶婉真的不知道了，就是知道也不敢往外说呀。
“我真的不知道。”叶婉蹙着眉，很苦恼，又不敢就此走掉，怕失礼。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
“是不是姑嫂之间和不来啊？”大姨极尽八卦之能事，嗅觉灵敏试探道。
“……”
“打探正卿的收入是要攀比还是想让正卿分钱给你？”向正卿悄然混进人群中，挤到叶婉身前，有意把叶婉掩到身后。
她的身高略矮于向正浩，但比起叶婉，仍高出一截。叶婉见向正卿终于通完电话，并且直面这些八卦的亲戚，简直像见到救星，一下子轻松下来。
此言一出，大家不约而同抬头盯着向正卿。仗着人多，辈分高，七大姑八大姨纷纷开口教训向正卿的出言无状。
“怎么说话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出言无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