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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周石说你可怜 ...


  •   众人面面相觑:“彭枝礼是何人?”

      “漳南县县尹。”

      “县尹身边又不是无时无刻都有人持刀护卫,杀他何须这么多人?”

      武元义把牙齿磨的咯噔噔响,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干脆简洁地说:“杀他必须成功,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这些人会分开行动,行动时听候调遣就是。”

      大伙无法从他口中再问到更多消息,扫兴地回到床前整理被褥。新换的这间屋子住十一人,屋内被一帮不洗脚的汉子弄得乌烟瘴气,陶修的床铺在靠窗位置,他把窗户支开一条缝隙透气,夜晚凉气侵肤,撸起袖子的手臂被冷风吹的寒毛炸开。他从床板下取出一直未派上用场的林修剑,从头摸到尾,感慨一句:“每回行动都不敢以真面示人,恐怕此次也不能将它带在身边了。”

      张城与他睡对脚,翘起半截身子说:“带上,谁说不能带了,到时候你就用它斩了彭枝礼,让那叛贼的血给你祭刀。”

      陶修立即用剑敲他的脚:“你这人与我第一次注意你时简直是两个人,那晚你立在船头一句话都不说,目光沉的可怕,拒人千里之外,原来也是个说话不着调的。”

      “怎么不着调?只要混进城,彭枝礼算个什么,还不是等我们宰。”

      “我有预感,此次绝不是杀一个彭枝礼这么简单。”

      “兄弟,求你把窗子关起来吧,冻我一膀子鸡皮。难道还叫我们几百人拿下漳南?”

      “你为何觉得不可以?”陶修盘腿坐在床上,借屋内那盏小油灯看剑刃上的反光,把刃和鞘来回拔合,低头说:“漳南城一向都隶属吴州,即便几年前落入齐国手中,但城中百姓还以吴州人自居。两年前卢将军将漳南收复回大陈时,百姓甚至杀牛宰羊祭告祖宗又回归祖地,可见他们多年来心中归属一直都是吴州,有此民心,再拿回漳南很容易。”

      “你也不想想漳南为何割给周国,它夹在京口、历阳两大军营中间,夺回它确实易如反掌,但卢将军敢吗、朝廷敢吗?”

      陶修又戳了下他的脚板:“不要口不择言。你这话倒提示了我,自古两国的边境就容易摩擦生事,大战没有,小仗却是不断,我们去漳南的作用恐怕是为了搅乱城中的正常秩序,让那批新上任的周国官员不能安生。”

      张城见他还没把窗子关上,索性抱着薄被跳到他床上,踩的床板咯吱咯吱响,往旁边一趟,说:“挤挤吧。还没到十月晚上就冷成这样,如果完成任务活着回来,我就打算这冬天跟你挤一块。”

      陶修把支窗往下放了点,有几滴雨丝打到手臂上,原来是场深秋的雨,难怪今夜比往日更冷。这时外面响起睡觉的鼓声,武元义大喊一声:“我熄灯了啊?”

      换个地方住连条件都跟着改善,每间屋居然还能点一盏清油灯。灭了灯后,雨声渐大,陶修依旧抱剑盘腿坐在床上,盯着窗外幽蓝的方寸天地出神。

      夜晚的雨声又让他想起那个人和那两夜。那两夜他从身体到灵魂都在渴求对方施舍的更多一些,事后却痛苦矛盾,即便思念再深也控制着不让自己主动去想他,但雨声绵绵,终究难以抑制内心真实的煎熬,这思念有点凄凉的味道。

      许久之后,调整睡姿的张城转身看见陶修剪影般的身子惊诧道:“啊,你还坐这?是不是不想我睡你的床又开不了口拒绝?”

      陶修把剑塞回床板下,笑着回道:“方才不困,这会我就睡。”

      “平日常见你发愣,一定是藏了不少心事?周石说你身世也可怜,不知哪捡来的孩子?”他边问边又睡过去,这种话也就稀里糊涂中才敢问出来。

      哪知陶修并不在意,反倒呛他:“比你如何?”

      张城砸吧砸吧嘴回他:“是啊,谁都有至亲,独我没有。”

      到威锋幢的第七天,包括武元义在内共四名队长收到潜入漳南县诛杀彭枝礼的密令。漳南城的舆图已被他们熟记于心,在定好碰头日期后,武元义带几名手下先行上路,陶修、张城、周石结伴同行。

      一条舴艋小舟将他们三人送到江对岸,这是两年来头一次踩到江北的土壤,松软湿润的黑土留下一长串深沉的脚印,幸而江北还有几座城池属于大陈地界,在走到漳南之前的这段路程较为顺畅平坦。

      离漳南城大约五十里外的南面是胡墅县,就在一个月前,漳南、胡墅还都姓陈,如今,两县交界处已驻守不同服饰的士兵。两县百姓间的集市买卖管制的不甚严格,两地没有明显的泾渭分明感。

      陶修等人先在胡墅县落脚,遥望五十里外的漳南城伺机而动。

      陶修离开京口的第二日,公仪林连赶一天一夜的路兴致冲冲到达江矶营,他在听段泽讲出陶修随众执行任务已于前一天离开时,那张因赶路变得异常红润的脸刷的露出无力的惨白,蠕动唇角想找个发泄怒气的人,巡视一圈发现这里站的都不是自己人,最终吞下这口闷气,冷声问段泽:“把你们的任务统统跟我细讲一遍。”

      四月那会,段泽还可以无视这个年轻人的冲动、无礼、傲慢,现在却不得不服从此人的命令。听段泽讲述他们的计划时,公仪林的脸色越发难看,差点惊呼:“他们是饵?”

      等段泽把计划和盘托出后,公仪林急问:“若那帮斥候杀了彭枝礼、在城内制造混乱,再迅速从胡墅发兵攻下漳南,难道不怕引起更大的战事?周国能容忍此挑衅?”

      段泽呵呵笑道:“右卫将军远在朝堂,不懂两国边境的状况,这只是一次唇齿的龃龉摩擦,周若不服,他们必然也会如此攻我们的城池,看谁的耐磨性更佳,边境的小规模战事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公仪林沉吟片刻,突然以拳击掌舒展眉头道:“好,就请段校尉立即为我备一匹快马,我现在就去胡墅与他们汇合?”

      站在他身后的侍卫阿八一听此言,吓得魂不附体,立即劝阻:“公子?万万不可,你怎能以身涉险?我决不能让你去,来的时候说好三五日就回都城,你要真去胡墅,何时才是归期,与你告假的期限也不同啊?”

      公仪林边往屋外走边说:“你不用随我去,正好我修书一封替我带去给伯父。”

      阿八杵在原地懵了,公子还真抛了难题给自己,陪他去胡墅凶多吉少,独自回建康报信又有抛弃主人的嫌疑,若公子有危险他是八条命都赔不起。阿八反应极快,跨步追上前一把拽住公仪林手臂,泪珠哆哆嗦嗦挂在眼角,大声道:“我有保护你的职责,绝不敢离开半步,更何况让你独身过江,你去哪我一定要跟着。”

      他早就听司子说过,公子小将军这人表面上玩世不恭,但心软,耳根更软,不知眼边硬挤出来的几滴猫尿能不能劝住他。

      只听公仪林干脆地答应道:“不愧是阿八,危难时见忠心。段校尉,准备两匹马。”

      段泽本就不敢答应公仪林的要求,见侍卫阿八没劝动,只好勉强先应着:“等我去大将军处请示再回复右卫将军。”

      卢思苌得到消息后飞快来见公仪林,他又怎敢冒险让朝中官员从自己军营出发,公仪林要真出意外死在外面,这间接害死右卫的屎盆子恐怕得扣在头上许多年。

      公仪林早准备好说辞,以晚辈向长辈虚心请教的口气恭恭敬敬,把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将军,林此趟来京口目的是观摩江矶、飞燕二营的军容,借鉴将军统兵调度的本领,取之长处,待回建康时把此处所学的本领用在宫城禁卫的操练上。江北还有两处城池,我要一并去巡视一遍。”

      卢思苌心道:你这小子,一面跟我提要求,一面拿禁卫统领的身份压我。他把这放荡不羁、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叫到偏处,问:“你为何一定去胡墅?”

      “我跟将军一样,对丢掉漳南县愤愤不平,今有此立功的好机会我期盼已久,望将军不要阻止。放心,我绝不会插手威锋幢的计划。”

      卢思苌从他眼中看见同那帮年轻斥候一样明亮蓬勃的眼神,一口拒绝:“不行,你身份不同往日,就凭我和你伯父相识多年这一点,我也不许你胡来。”说完转身就走,却暗示跟在身后的段泽:“准备船只和马,让他发现。”

      段泽这个大粗人,把公仪林引至江边时指着一条空船,只差挑明了说:“这是给你准备的。”

      段泽送他到江对岸,临别时递给他一块令牌,又叮嘱数次:“末将不敢质疑右卫将军的报国之心,到胡墅后千万以自身的安危为重,胡墅的县尹葛伏见令牌一定会照顾你。”

      公仪林从段泽手中接过准备好的路引翻身上马立即出发。

      十月大江两岸的稻子一片金黄,在秋日明亮的阳光下散发清新的香气,他身披猩红披风,英姿蓬勃的身姿与身后浩渺的金色稻田融为一体,浑身上下耀眼夺目。马鞭在空中炸出一道清脆的响声,两匹枣红的马一前一后飞快没入田野小道,段泽遥望他们的背影,摇头惋惜道:“到底年轻,缺少历练,别死在外面了。”

      另一边,陶修、周石等人也都在胡墅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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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这本快要完结了,希望收藏一下! 预收《你也有今天》,仙侠,刚正不阿的 VS 斤斤计较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