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默示录》提伯斯很孤独

34、禅院家（一）

　　时间：2006年7月25日
　　距离七祭岛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左右的时间。

　　家入硝子靠在走廊的窗边，一只手习惯性地向口袋探去，只是连口袋边都还未碰到她便停下了动作，她差点忘记了，自己已经戒烟整整一个礼拜了，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时五条悟刚好从高专的校长办公室开门走了出来。

　　她问道：“都解决了？”

　　从办公室出来的五条悟慢吞吞地掀了掀眼皮，跟硝子的目光不期而遇，各自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怪异之色，他沉默了两秒后，缓缓地开口说道：“差不多了，那天我就已经把岛上的咒灵全部处理完了，高层也已经同意伊势凛凛花可以暂时留在岛上陪伴她的母亲，过两天会安排人过去教她学会控制自己的咒力，再过段时间我会把最终的报告提交上去。”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家入硝子垂下眼眸，声音压低了一些：“还是没有消息吗？”

　　那天晚上冴姬坠海后夏油杰就第一时间跳进了海里，但就算有咒灵的力量协助，他在海里找了许久仍然没有找到冴姬，即便后来又加入了五条悟的力量，甚至到后来高专一年级和三年级也加入了寻找的行列，咒术高层也额外派了其他的支援力量，但最终还是没有寻到少女的踪迹，她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但坠海前少女被刺中了心脏，十有八九……

　　五条悟抿了一下唇，没有说话，袖子下的手却不由得攥紧了。

　　家入硝子后背抵着墙，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许久，她动了动，换了个姿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对了，夏油还好吗？”

　　“他今天有任务，这会儿应该已经回来了。”

　　******

　　高专单人间宿舍。

　　还没换下制服的夏油杰弓着背在浴室里，松开了扣子，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刚刚才干呕了一阵，胃里仍然翻涌着一股强烈的不适感，舌尖还残留着如同擦拭过呕吐物的脏抹布的味道，他稍稍缓了一阵，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仅短短一个礼拜，他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许多，眼睛底下还有着淡淡的青色的黑眼圈。

　　他不知道这一个礼拜自己究竟是怎么过来，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他只能麻木地做着任务，然后不停地祓除，吸收，祓除，吸收，就这样不断地循环往复。

　　那个装有糖果的绒布袋子静静地放在他的床头柜，自那天起再也没有动过。

　　他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眸空洞且无神。

　　【夏油杰，你拯救不了任何人。】

　　“啪——”
　　碎裂的声音响起。

　　他放下血肉模糊的拳头，镜子的碎片啪嗒啪嗒掉了一地。滴答滴答，温热的鲜血也随之滴落下来，滴落在浴室的地砖上，滴落在镜子的碎片上，染红了他在镜子碎片里割裂的倒影，也染红了他的视线。

　　他无力地靠着墙滑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一只手臂放在屈起的膝盖上，攥紧的拳头仍在源源不断地往下滴落着鲜血，一声痛苦颤抖的声音从他的唇畔溢出。

　　“冴姬……”

　　******

　　京都。
　　禅院本家。

　　“真希小姐和真依小姐……”
　　“是在说那对姐妹花的事情吧？”
　　“对啊，真是太可惜了，居然出生在禅院家。”
　　“这也没办法吧？毕竟在咒术世家双子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

　　又来了，一群爱嚼舌根的家伙。

　　身后传来了下人们喋喋不休的谈论声音，尚还幼小的禅院真希瘪了瘪嘴，干脆无视了她们，抱着小皮球自顾自地走开了。

　　尽管那些都是事实——

　　【非咒术师者，非人也。】

　　作为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便一直信奉着这样一个真理。

　　自古以来，双生子的诞生在咒术世家就是不祥的征兆，而事实也的确如此，禅院真希和她的妹妹真依都没能继承家族术式，她的妹妹禅院真依表现平庸，个性软弱，而她甚至连咒灵都看不见，她们也因此成为了禅院家族的耻辱，连带她们的母亲在这个家也无法受到尊重。

　　禅院真希讨厌这个家。

　　“啊咧，今天真依小姐没跟真希小姐在一起吗？”

　　从没听到过的声音。

　　禅院真希好奇地抬起头循着那道声音看去，一时间呆住了。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眼前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雪白细腻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在阳光下愈发肤若凝脂，浅浅一笑，甜美的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她的眼底仿佛有一抹撼人心魄的明媚，细碎的光透过枝桠洒落下来，落在少女鸦羽色的长发上，发丝细软，显得一张精致的小脸更加白皙通透。

　　她有些迟疑地后退了半步：“……你是谁？”

　　“请不要紧张，真希小姐，我并不是什么坏人。”少女蹲了下来，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真希，“我叫冴子，是这两天刚来的下人，真希小姐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

　　禅院真希撇着小嘴冷哼了一声：“你长这么漂亮为什么要来这里当仆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来了禅院家以后绝对有你后悔的时候，趁现在走还来得及，这里除了我和真依就没有正常人了，你一定会受不了的。”

　　少女轻笑了一声：“既然这里这么差劲，真希小姐不走吗？”

　　禅院真希愣了一下，她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少女一眼，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倔强，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会走的，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那就好好加油吧，真希小姐，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少女的言语间充满了信任。

　　这是禅院真希第一次感受到被人信任的滋味，而对方甚至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她们彼此之间明明毫无了解，但她却对她这么轻易就说出了“你一定可以做到”这样的话语。

　　她在原地怔愣了许久，张了张嘴：“你……”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直哉少爷回来了”，听到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禅院真希的脸色却陡然一变，像是见了鬼一般。

　　她冲少女喊道：“赶紧离开……！”

　　可还是来不及了——

　　“来让我看看，嗯？原来是真希啊，你现在已经堕落到跟卑贱的下人混在一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