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与银白之蛇的道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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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伊利亚走进衣帽间，翻出腰带就往背包里塞的时候，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的大法师终于开口了。
“那条增加体能的腰带比较适合你。”
“哪条？你什么都只肯说一半，我又怎么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认为你的想法值得我浪费一个法术位来侦测吗？”伊利亚没好气地将腰带丢到地上。
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法师，鉴定魔法物品是他的本职技能，这句带刺的话更多是另有所指。
大法师摇摇头走上前，将躺在地上的皮革腰带捡起，递还给伊利亚。
“就是这条。”
伊利亚睁大眼睛，装作惊喜的样子：“是吗？奥弥西安老师，您真是太好心了。”
“随时愿意为您效劳。”奥弥西安模仿着骑士的动作，向他的学徒行礼。
他赤金的眼眸中满是笑意，丝毫没有受到他学徒坏情绪的影响。
“还有什么想带走的，请尽管吩咐。我会立刻为您收拾好，绝不会耽误今天的行程。”
伊利亚仰头看着奥弥西安，对方回他无辜的笑容，好像根本没察觉到伊利亚的不对劲。
或者说他并不在乎，伊利亚想。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开了口：“我要你全部的长袍、法袍、披风和腰带——”
“当然可以。”大法师轻轻点头，释放“法师之手”法术。
在数秒内，衣帽间里全部的长袍、法袍、披风和腰带都被透明的手塞进了不同的背包，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侧。
“我只要有魔法效果的那种。”带着挑衅的意味，伊利亚瞥了奥弥西安一眼。
大法师的笑容不变：“亲爱的伊利亚，你觉得我会随便拿东西糊弄你吗？这些全部都是我亲自附过魔的。”
伊利亚有些泄气，他避开大法师的目光，看向了梳妆台。
按照伊利亚喜好风格打造的木桌抽屉微敞，隐约的光芒从中泄出，那是奥弥西安放项链的地方。
而在木桌两侧，墙面钻出十数只“石手”，骄傲地展示着五指间的魔法戒指。
满满当当，全部都是奥弥西安的珍藏。
“还有你全部的项链、戒指还有首饰，这些统统都要换主人了。”伊利亚按照想象中最冷酷专横的语气发出命令，但效果明显不是太好，因为奥弥西安突然笑出了声，甚至还朝他的脸伸出手。
奥弥西安想吻他，或者抚摸他。伊利亚想。
伊利亚和他相伴的岁月很长，长得足以让大法师一抬手，伊利亚就知道他要施法术还是写卷轴，或是单纯想摸摸伊利亚的头。
但也正是因此，他更觉得寒心。他能预测到奥弥西安要做什么，却看不穿那双赤金眼眸背后真实的想法。
他人都说这位大法师性情古怪、难以预测，但和他长久生活在一起的伊利亚却不这么认为，甚至以最了解奥弥西安的人自居。
当然，这种骄傲的心态也只到昨天为止。昨天本该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今天也该是普通的一天——如果昨天奥弥西安没有突然发疯，莫名其妙地签下一项契约，逼着他离开山谷的话。
一想起这件事，伊利亚就火大得不得了。他拍开大法师的手，压着声音警告：“我还没说完话。”
大法师收回手，抱在胸前。他歪着头看伊利亚，好像觉得很新奇：“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呢？除了我全部的项链戒指首饰以外，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伊利亚深吸一口气，道出他最后的要求，“现在，把你穿着的都脱了，这一身我也要带走。”
大法师微微挑眉，却没有提出异议。
他张开双手，打了一个响指。平整地穿在他身上的银白长袍从中开裂，向两边移动，露出底下金纹的银色里衣。
分成两段的长袍平移到他的面前，缝合如初，又自行折叠裁剪，变成了口袋的形状，向梳妆台靠近。
墙面上的“石手”早已等候多时。口袋刚一形成，就迫不及待地将指间的戒指和抽屉中的项链统统放入其中。紧接着，袋口随着袋身越缩越小，变成了两个指节宽的正方体。
正方体悬空漂浮着，从梳妆台一路慢悠悠地到了伊利亚面前，又在他伸出手的瞬间立刻加速，冲到了门口。
门口正巧站着一个精灵少女，正方体朝着她的面门奔去。
“蕾贝丝小心——”
单手托着垒满卷轴的银盘，棕发的精灵少女轻松地接住了方块，放在卷轴小山的顶端。
“主人，伊利亚，狄兰殿下到了。”她向一旁侧身，单手提裙行礼。
站在她背后的青年上前一步，优雅地躬身行礼，横跨胸口银链系带与左肩上的披风同时下垂。“奥弥西安大法师，伊利亚，二位早安。”
昨天突然登门拜访奥弥西安的骑士，今天就摇身一变成了王子。以堇青石做点缀的金发编成繁复的样式，配上这一身华服，可以说是俊美非凡。
但伊利亚并无暇去欣赏他的姿态或是跟他搭话，只是简单问好，又将目光集中到了眼前的大法师身上。
带着微妙的笑容，奥弥西安向狄兰颔首致意。
“王子殿下，还请您再在旁边等一会儿。”
他的目光转向瞪视他的伊利亚，笑意更深。
“伊利亚还有些小脾气等着发作。”
狄兰显然没料到会迎来这样的回答，他疑惑地看向伊利亚，但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大法师，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狄兰抿起嘴唇，后退几步回到门口。
从他让出的位置，精灵少女跨过数个散落在地的背包，轻巧地来到伊利亚身旁，将满是卷轴的硬盘摆在地上，拉开了其中一个背包。
“奥弥西安。”伊利亚双手叉腰，努力做出凶狠的样子。只可惜他的相貌太过柔美，看起来不仅没有一丝杀气，薄红的眼角还给他增添了几分艳色。
“我在。”大法师显然没有被吓住，饶有兴味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就会彻底地超越你。”
伊利亚抬起头，与比他高了不少的大法师对视。
【我会洞察你的一切，像迫使一朵无力的花展开花瓣一样，让你的心灵袒露在我的面前。】
他用心灵感应将这句话传入奥弥西安的脑海。
“那还是有些难呢。”曾被两位强大神明眷顾的大法师垂下眼眸，闷笑一声。“我依然觉得，千年以内不会有比我更优秀的法师，更不用说是被我的学徒超越。”
伊利亚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法师的活体丰碑有多伟大，但看着大法师傲慢的样子，还是觉得火大。
他努力平心静气，脱口而出的却还是这句话：“我恨死你了。”
“你的爱恨对我来说一样的珍贵。”大法师笑了起来。
对话间，精灵少女已将所有的行李压缩进一个腰包，递给伊利亚。
在她手下稳稳当当的腰包，在伊利亚手中即刻坠地。
伊利亚使劲全力也没能拎起来——□□力量向来不是法师的强项，而伊利亚的□□力量哪怕在法师里也有些丢人。
“啊，伊利亚。”大法师笑得很愉悦，“我早跟你说过，你得多多锻炼才行。”
伊利亚又试了一下，试图以他低于常人的力量移动腰包。
当然，纹丝不动。
看不下去的骑士走了过来，轻轻松松地将腰包提起。
他的眼中是真诚的善意：“让我来替您负担吧。”
“谢谢你。”伊利亚极小声地向他道谢，又转向了大法师，提高了声音，“我一点值钱的东西都不会给你留。”
“你可以全部带走。”奥弥西安随意地摆摆手，并不在意的样子。
“那你的心脏呢？”伊利亚指向自己的心口。
自他今早从睡梦中醒来开始，这颗心脏就以一种缓慢沉稳的速度跳动着，彰显另一个主人的......平静如常。
奥弥西安可能已经忘了，但伊利亚还记得那一天。
那一天，大法师将自己的心脏放入他的胸腔。
心脏中残留的痛苦，还有那一滴眼泪落在血肉上的温度，伊利亚到死也不会忘记。
“……”
奥弥西安沉默了片刻，他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
毫无征兆地，他们共有的心脏猛烈地跳动。
“还是需要的吧。”伊利亚笑了，他利落地解开衣领，法袍滑落肩头，在这之下没有衣物，骑士红了脸。
但伊利亚不在乎，他看着奥弥西安，回想用魔力模拟心脏的法术。
大法师摇摇头，走近一步，亲手将他学徒的衣领合上。
他口中道出的言语有如一声叹息：“我很早就说过，这是属于你的心脏。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只会如此。”
伊利亚抿起嘴唇，强忍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昨日如幻影般在他眼前重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与银白之蛇的道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