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王妃》戴墨染月

77、文娥

　　小棋儿睡了很久，才从一张被药液浸润的床上醒过来。她被这股浓密的苦味呛得咳嗽。
　　那个好心收留了小棋儿的医官，说：“你就在我这里安心住上几日，我不帮你把病治好了，是不会放你回去的。整个京城，我就没见哪个青楼老板把这么小的孩子推出来接客。”
　　小棋儿从床上颤颤巍巍地下来，给医官磕了个头。医官觉得自己受不起这样的大礼，连忙把小棋儿扶了起来。
　　“医士，我没有钱，我该怎么回报你？”小棋儿当年就是因为父母没有钱给弟弟治病，才把自己卖给了人牙子的。
　　现在，她连给自己看病抓药的钱都没有。她很害怕，因为她除了自己的身子，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的了。
　　“你好好休息，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要你一分钱的。”医官和蔼地回答道。
　　小棋儿问道：“医官，等我病好了。你会把我送回去吗？”医官犯了难。
　　这一天，林清潭破天荒回了杏林医馆。几个小姑娘都高兴坏了。林清潭提出，自己要看看医馆的进益。
　　负责记账的文瑛把一整年的账本都拿了出来。里头记载着各项买药的价钱，医馆器物折旧，游历的费用，租子，还有看病卖药的进益，还有一项，就是低价卖药救人的折损。
　　“文瑛，依你看，咱们医馆还能不能再收一个姑娘。”林清潭问道。
　　文瑛也犯了难。因为她知道，乐知师兄虽说这几天很生十一姐姐的气，但是他想让十一姐姐来医馆的意愿并没有改变。本来，收十一姑娘，医馆就无法支持了，这一下子养父又要收一个。这医馆一次要收两个姑娘，实在是入不敷出。
　　“师傅，你先别收这个姑娘。我去问问师兄。师兄也想收一个姑娘。但是他最近和那个姑娘产生了一些误会，两个人正在闹矛盾。我去问问师兄，如果师兄说，不要那个姑娘了。我们再把你要的那个姑娘接来。”
　　林清潭看了看账本，最近确实有些入不敷出。他下了决心，让自己的几个得力的徒弟，介绍去大户人家当医士，多挣些钱。只不过这样，照看医馆的人就更少了。至于夜市上的医馆，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维持了。林清潭把跟着自己在夜市医馆行医的徒弟介绍去了侯府，把文婵文娥介绍给这个徒弟，让他们跟着师兄在侯府行医，不仅报酬丰厚，还有赏赐。林清潭下了命令，报酬可以自己收着，但是赏赐一定要交给医馆。
　　林清潭也看出来文娥有些小心思，但是文婵听话可靠，而且这一群养女，林清潭最喜欢的就是文婵。除了文婵是第一个养女，文婵自己也细心肯干，从来不闹脾气，还对所有的妹妹都照顾有加。
　　至于文娥，林清潭不是很喜欢，但是乐知却很喜欢她。文娥性格有些古怪，她不喜欢和女孩儿相处，要不自己玩要不就和她师兄们混在一处。文婵喜欢粘着乐知，但是文婵好歹还经常带着妹妹们做一些归整和记账。文娥相比之下，除了粘着乐知，她什么都不管，尤其是乐知从燕州游历回到京城之后这几年。

　　十一没把小棋儿带回烟花碎，就已经做好了被师傅和众人斥责的准备。但是，柳儿并没有斥责她，而是问，小棋儿现在在哪家医馆，医治需要多少两银子。柳儿不愿意麻烦外面的医士，他交代十一，小棋儿稍微好些就接回来烟花碎，找几个懂点医术的乡下嬷嬷照顾一段时间。
　　这几天晚上，十一都没有上工，她就在夜市的医馆陪着小棋儿。林医官和十一慢慢脸熟了。林医官向十一提出，“这小棋姑娘，受了很重的伤，如果回烟花碎怕留下病根，夜市的医馆本来就小，白日里不开还没人照应，还是由我带回正经的医馆照顾吧。”
　　十一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接受，但是她拿出来了一个包裹，里面有一些银子和首饰钗环。她把包裹塞给了林医官。林医官闻到了包裹财物的手帕上那一股浓浓的脂粉气。
　　“把这包裹拿开，这香味儿太刺鼻了。”林医官捂住了鼻子把十一拿着包裹的手推开了。
　　十一心想，这味道也不刺鼻呀。后来才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了这股味道，这股来自烟花碎内部，姐妹们的胭脂水粉混合而成的浓密的香味了。
　　“医官，您白日里在哪里行医呀，我到时候去找您。到时候好把小妹接回去。”十一这样说，却让林清潭冲着十一发了大火。
　　“你知道这样小的女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接回你们烟花碎，不久就是伤口感染，流脓，整个身体像一滩肉泥一样溃烂，最后高烧不退，不治而亡！你一心只有烟花碎的生意，你心里还有没有点恻隐之心！”林清潭把十一拿来的包裹塞回十一手里。“总之，这个小姑娘如果治不好，我是不会让你们烟花碎来接人的！”
　　十一试图解释，自己师傅只是不愿意打扰医官，而且烟花碎已经请了一些懂医术的人来照看小棋儿。林清潭还是不听，把十一赶出了夜市医馆。
　　第二天，十一又拿着包裹来找，果然没有发现小棋儿，医馆里只有林清潭在忙活着。
　　十一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等到清晨她回到了烟花碎，果然迎来了师傅的狠厉指责。
　　“你是不是死脑筋，你不知道那夜市的医官是出了名的不知变通，你还和他犟。这个医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林清潭林医官。只是不愿意再供职于官场才出来开了医馆，还用医馆的钱救济百姓。他见到小棋儿被折腾成这个样子，肯定恻隐之心大发，不把小棋儿养好不罢休。总之，你等些日子再把小棋儿接回来。咱们不能给林医官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