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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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羡宁默默地擦了一下冷汗，只恨自己没有长上一对翅膀。如果他有翅膀，他绝对立马振翅高飞，顺便把楚明鸢这个小傻子一起带走。
原著中没有楚明鸢的影子，但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一个病娇男同杀人狂对他的女性追求者是什么态度。楚小姐家大业大，墨玉烟直接刀死她不太现实，但肯定不会接受就是了。说不定墨玉烟被缠得烦躁了，就会狠狠地给大小姐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许羡宁的眼中染上一丝担忧，再次默默地在心里点上一根蜡烛。收手吧大小姐，不然你就危险了！
他倒是好脱身。墨玉烟此前不认得他，剧情也没发展到他爱上孟醒的那一章。换句话说，许羡宁和墨玉烟此刻是纯纯陌生人，充其量有个新任家教老师和学生的关系。许羡宁只要辞去这份家教工作就行，理由什么的无所谓。只要一脱身，这辈子再见的几率就会小得不能再小。但是楚明鸢不一样。她本身和墨玉烟是一个阶层，见面机会只多不少；她还喜欢他，必然想尽一切方法接近自己喜欢的人。就算墨玉烟看在对方家庭背景上不会计较，时间一长，又怎能保证这小子不使坏？毕竟原著里只要妨碍到他的人，男女老幼照杀不误。许羡宁不能把赌注压在一个反社会变态身上，无异于与虎谋皮。
教了楚明鸢一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早就把人当小妹妹了。大小姐又无比慷慨，一出手不低于五位数，将他一手推上家教的神话地位。无论从感情上还是物质上，许羡宁都不想让这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有任何危险。
他必须要找个办法把楚明鸢的感情抹杀掉。
正当许羡宁思索之际，外面突然喧闹起来。
女人的笑声传来，“哎呦，我的心肝宝贝Iris!”一位中年美妇旋风一般刮进来，铺面香风惹人醉。“宝贝怎么亲自过来啦？饿不饿呀？”她身材高挑丰满，穿一件天鹅绒绣花旗袍，白腻颈子上戴着帝王绿翡翠项链，笑容爽朗大方。“瞧瞧这花骨朵一样的小脸蛋儿，姨姨真是疼死了！”女人一把搂住楚明鸢，亲昵地摩挲几下对方的发顶。“还有这乌压压的头发，羡慕死姨姨了！”
楚明鸢笑得像母鸡下蛋，满室都是快活的“咯咯咯”声：“周阿姨，不要再摸我了，痒！”
女人这才放开她，又笑着看向默不作声的许羡宁。“这就是新来的家教老师吧？真是一表人才啊！小伙子今年多大啊，有对象吗？”
许羡宁挤出一个微笑，“不敢当，不敢当。我今年十九岁，还没对象呢，哈哈。”他猜测这女人应该是墨玉烟的母亲，年龄上、和大小姐的熟稔程度上，除了这个身份不作他想。
女人却并不亲近墨玉烟，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从进门到现在，她问候了楚明鸢问候了许羡宁，唯独对墨玉烟视若无睹。
墨玉烟纤长十指死死扣住轮椅，面上仍是波澜不惊。他早已习惯了母亲的态度，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周游热情地说：“今晚大家都留下来吃饭吧！人多也热闹。”楚明鸢推辞道：“不了，就不打扰周姨了，我妈让我早点回家呢。”
“这怎么算打扰呢？姨姨千盼万盼才把你盼来，喜欢还来不及。听我的，别管你妈妈了，今晚咱们好好亲热亲热。”出于对长辈的礼貌和少女怀春的心思，楚明鸢没有再推辞。她携着周游的手，笑道：“既然这样的话，让许老师也在这里吃顿饭吧。”许羡宁不清楚她的打算，一时没有出声。女人刮了一下楚明鸢挺翘的鼻尖，说：“那是当然啦。你妈妈夸过许老师好多次呢，说是自从许老师开始辅导你，你的成绩直线上升呢。”
许羡宁：不，别cue我，是大小姐自己认真学出来的。
两位女士说说笑笑，许羡宁无话可说，只好喝喝茶吃吃点心这样子。他吃了一块又一块，吃到盘子边缘，一只白腻的手拦住了他。“许老师，光吃点心多没意思啊。”他抬头一看，轮椅上的少年直直地看着他，目光令人捉摸不透。“呃，很没意思吗？”许羡宁收回手，呆呆地问。
“我有一些收藏品，也许会比这些东西有意思。”墨玉烟推着自己的轮椅往前几步，“不知老师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欣赏呢？”
许羡宁看了眼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位女士，给自己倒杯茶。“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他将茶水一饮而尽，起身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周游不在意地点点头。楚明鸢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墨玉烟慢慢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走出会客室。
走廊上的地板光滑可鉴，两侧摆放的盆栽绿意盎然。走了几步，墨玉烟按下电梯，操纵着轮椅进去。
电梯缓缓下行到负一层。也许是供暖问题，这一层明显比上面几层冷。许羡宁把自己的手抄进裤兜，转头观察了几眼环境。偌大的地下空间里只有一个上着密码锁的门，不知道里面的藏品到底如何。
墨玉烟用虹膜开了锁，“许老师，怎么不进来啊？”他在光暗交界处邀请着来人，仿佛下一秒就有什么破土而出。
许羡宁心里一紧，不动声色地绷紧了肌肉。
……
……
搞什么，原来真的只是收藏品啊。
透明玻璃展柜里是璀璨的珠宝，光芒足以晃花人眼。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比较特别的，那大概就是某些展柜里长得奇形怪状的绿植了。许羡宁甚至看到一个比人脑袋还大上几圈的西红柿，一个不小心就会爆炸的感觉。还有那个草莓，居然是绿色的。
跟想象中泡满福尔马林的器皿不太一样呢，哈哈。许羡宁一时心情复杂。
“这些都是我从南非搜来的钻石，据说是某位国王的藏品。”少年指给他看。
许羡宁：“……好大。”
“还有这棵植株，是我从神农架附近亲自挖回来的。”墨玉烟柔柔地碰了一下玻璃，侧脸茭白柔和，就像一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小神仙。“我时常和它说话，总觉得它能听懂。”许羡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棵奇丑无比的藤状植物。该说不说，这小子目光是真的别致。
墨玉烟用那双烟波浩渺的眼睛看他一眼，说：“许老师，你听说过神农架野人的故事吗？”
许羡宁想了一下，“我只听说过横扫饥饿的士力架。”
少年低笑，并不在乎他的回答。“传说神农架有野人喜食玉米，常去村民家中偷窃玉米。有一日，野人在偷房顶晒的玉米时，看到了一位美丽淳朴的姑娘。野人一见倾心，便将姑娘拖走带回洞穴，令其做自己的配偶。时间一长，姑娘生下了野人的孩子。她被刺激得神志不清，先是把自己的孩子摔下山崖，又疯疯癫癫地逃走了。野人悲痛欲绝，在村中四处搜寻女孩的踪迹，不料一无所获，还被当地村民捕获上交给国家。”他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地下室里，颇有几分鬼魅气息。“许老师听完这个故事有什么想法吗？”
许羡宁关注点很奇特，“野人和女孩没有生殖隔离吗？野人到底属于类人猿还是人类啊?”
墨玉烟：“……既然能生出孩子，想必属于人类。”
许羡宁皱眉，“那就判他□□罪。违背妇女意愿强行发生关系，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许老师真是有意思。”墨玉烟笑了下，又问：“假设故事里的野人之子长大，又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你脑洞好大，许羡宁默默吐槽。他下意识地顺着少年的话想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想不出那是怎样的情景。
墨玉烟垂下眼帘，轮椅上的身形显得更为单薄。“也许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他连作为人类的概念都没有。茹毛饮血，浪迹山林，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文明社会的人类。他只知道母亲很讨厌父亲也很讨厌自己，却一辈子找不出原因。”
许羡宁：“也许他还会像那个恶心的野人父亲，十分喜欢吃玉米，并且走上了父亲的老路又去村民家里偷玉米。”
“……然后呢？”“然后被村民捉住上交国家或者直接乱棍打死。”
墨玉烟；“你的想法很别致，许老师。”
许羡宁皮笑肉不笑，“只是个茹毛饮血浪迹山林的怪物罢了，打死一个是一个。”
少年深深地看着他。他的眼睛比一般人要黑，如此专注的目光容易让人有不适感。有种被冷血动物锁定的毛骨悚然感。
良久，墨玉烟移开视线，轻声说：“我每次都给人讲这个故事，许老师还是头一个提出新思路的呢。”
许羡宁：“那你也太没新意了吧。你肯定没学过读后续写。”
“什么是读后续写？”
“一种英语题型，通常是出现在新高考最后一题。有的省份会给出一句话让你续写，有的省份直接让你全文自行发挥。只要不涉及宗教信仰及政治热点等敏感性话题，爱咋写咋写。你这个故事放到试卷上做读后续写，智商巅峰的高中生们起码能提供不下五种走向。”
墨玉烟轻笑。“很有意思的题型。”
“但是也挺难的啊。既要结合前文又要符合逻辑，还得注意不要触及人性黑暗宣扬正能量，没两把刷子还真写不好。”许羡宁冲他摇摇头，“你就不是那块料。那么多故事你非得逮着一个神农架野人说个没完，一听就没有新意。”
饶是墨玉烟这种心理阴暗的小变态，听见许羡宁这么唠叨一番，都有种自己其实只是个正常男高的感觉。他静静地听着年轻家教老师的高谈阔论，久违地感受到一丝安定。那些潮湿的、动荡的梦境渐渐远去了，此刻他只是一个被老师挑剔考试技巧不够的普通学生。
他的关注点也不由得跑偏了。原来自己……是个很无趣很没有新意的人吗？
少年被勾起了一丝好胜心。他抿唇，“我会好好看看这个读后续写的。”
许羡宁摆手，“没必要。试卷不同，没必要比较答案。”看到墨玉烟的眼神，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又不考这个，非要花时间练它做什么？”凡是应试教育的产物，或多或少地都听过这句话。但是墨玉烟这位从来都是请老师到家私教的少爷没听过。
他的好胜心越来越强。“不，我一定要把这个读后续写拿下。”
许羡宁：“……(╯▽╰)好吧。”
***
浑浑噩噩地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餐，许羡宁坐上了楚明鸢的粉色超跑。
楚明鸢期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墨哥哥和你说什么啦？”
许羡宁计上心头。
他装作不愿多言的模样，只叹息道：“好好的小伙子，怎么就……唉！”
大小姐着急了。“什么怎么？到底怎么了？”
许羡宁：“这让我怎么说得出口啊！”
“你就说吧，求求你！”
大男孩沉默良久，缓缓说出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