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他的意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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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林茹给的位点数据和林雾夵超强的数据整理能力，林之煜的确是在这段不长的时间内模拟出来一个也许能将飞船单次迁跃到第三星球的方案，但别说他的飞船本身不一定有足够的能源支撑他们回到第三星球又再度起航，就算有，他也不会去冒这个险去赌一个无法确定的可能性事件。
哪怕赌赢了他也会觉得有运气成分在里面，不如老老实实看数据早日设计出能迁跃到域内的位点。
但是，这样的可能性事件对那一船人来说不一样，他们就算迁到域内也因为时间和身份等问题没有办法再落回居住星。
“万一失败呢？”林之煜说，他还没有办法承担起自己的决定影响他人性命这样的事情。
对于责任，环境的压迫越大就越希望小点。
这也是他为什么只拉非活体货物的原因。
“你告诉他们有一条其它可能走的路，选不选择这条路在他们自己，所以为什么要犹豫呢？。”
他的声音像风刮过平静湖面一样在林之煜心里掀起涟漪。
林雾夵继续说：“这个选择对你而言，并不会损失什么，不是吗？”
一时之间，林之煜觉得在某些方面，林雾夵远远超出了他，他隐隐感觉到林雾夵的学习能力和仿生人某些与真人不同的特性在相互纠缠。
他被林雾夵说服了，很难想象他被一个刚出来不到半年的仿生人说服，尤其是他之前自以为一直在以一个引导者的身份对待林雾夵。
或许林雾夵根本不需要自以为是的说教，林之煜对此接受的很快，他本身也不认为自己在一些方面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于是他通过望远镜和摩斯密码向对方传递了也许能够让对方前往第三星球的信息。
那个男人将自己的伙伴聚在一起，开始讨论是否相信这艘同样遇难的飞船以及是否破釜沉舟一口气前往第三星球。
不过十分钟，对方就给出回应，决定相信林之煜前往第三星球。
林之煜再次审视自己的迁跃数据，然后让两艘飞船建立临时信号源，这种临时信号源无法传出声音和画面，但是能够传输飞船数据。
除了军舰几乎没人会使用这个飞船功能，因为临时信号源功能刚刚推行的时候就有人通过这种临时信号源盗窃飞船数据甚至掌控飞船，渐渐地没有人使用这个功能，大家在太空中也本来就是陌路。
可以说对方选择林之煜的同时林之煜也在选择相信他们。
林之煜看着临时信号源建立，深吸一口气然后让塔塔传递出一些重要数据，可以说他的飞船密钥现在完全打开，两个飞船像两间大门打开的卧室，对方进不进去全凭虚无缥缈的道德。
那个男人在舱窗比了个搞定的手势，下一秒林之煜关闭了临时信号源。
他那所谓的父亲对这种可能不利于自己的善举一直不喜，林之煜这样容易对他人施展善意又容易被说服同时还维持着自己那脆弱的自尊外壳的性格，实在是过于别扭，既不往上爬也不向下走。
父亲孟理觉得这样的孩子迟早会被现在的社会吞没，不符合他对后代的要求。
几人亲眼看着那艘落难的飞船在一阵强波后消失，尤凯看了眼他表哥没做声，林之煜也沉默，他似乎又想起孟理对他性格的苛责。
“我们继续算去首都星的路线吧。”
林雾夵开口道。
“嗯。”林之煜回答。
等到了睡眠时间，这次轮到尤凯在主操控室驻守，他打了个地铺拿光脑看下载好的书。
林之煜和林雾夵则在一个双人间睡，严格来说这个飞船只有两张床且放在一个房间。床底又昏黄的灯光不至于让房间太过于漆黑，不过房间的可见度依旧到达了伸手不见五指。
周围静悄悄的，林之煜靠着枕头睁着眼直视看不清的天花板，双臂背在脑后，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事实上是因为林雾夵把自己的呼吸调整到和他一致。
但是林之煜知道林雾夵就在自己一臂宽的另外一张床上，而且没睡。
终于，林之煜开口，声音有点干涩：“雾夵。”
“怎么了？”林雾夵回他。
林之煜说：“我有时候很讨厌自己需要别人来帮助做出选择。”
说完第一句话后，他反而无所畏惧了，接着诉说。
“我开飞船是因为我妈妈，我那时想知道是什么把她留在宇宙里。当时我父亲已经对我很失望了，我对文类学术没有天赋，他说我以后会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笨蛋，他看不起我，我就越来越讨厌他。”
林雾夵表达他的不赞同：“但是你明明不止这一条路啊。”
“我妈妈也这么想，她和我这样说的时候马上要上飞船进行新的旅程，我想告诉让她留下来陪陪我。”
林之煜的手突然被另外一只手握住，他反握住对方的手，边摸上面突出的指骨骨节边说：“最后我也没告诉她，我问她我以后能不能也开飞船。”
“她很惊讶，因为我从未表现出对星际探索感兴趣，不过她同意了，在她眼里星际探索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事情，我中途感兴趣也理所应当。”
“你知道吗？我偶尔能感受到她在宇宙里所享受的东西，但更多时候我想着如何‘落地’，我挺差劲的，无法像我妈妈一样享受漂泊的孤独。”
“我从前自以为继承了那种伟大的意志，最后发现原来我只是我自己。”
说完后，林之煜感到一阵轻松的同时，无法言表的悲哀也涌上心头。他很难把这些话说给任何人听，林雾夵却不一样，他潜意识里觉得林雾夵不会与他背离。
不过他依旧对下一刻觉得忐忑。
衣物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明显，林之煜感觉自己的腰被环住，遂而知道林雾夵现在正坐在地上。
林雾夵好像很喜欢用这样的姿势与他亲近，这让他感觉自己是林雾夵的母体，又觉得自己被林雾夵无限包容着。
这个可怜的仿生人只有他，而他把秘密告诉了仿生人，这样他俩就只有彼此了。
“有一天你会找到你自己的意志。”林雾夵说。
不过林之煜诉说完后已经累了，他用沉默来回答林雾夵的话语。
最后沉沉睡去，他甚至没有等林雾夵放开他，而林雾夵也就一直这么抱着他。
于是他醒来的时候发现两个人以极其别扭的姿势挤在这张单人床铺上，他腰上的手臂依旧存在，只不过林雾夵怕咯到他只让自己的一条胳膊从上方圈住他。
林雾夵双眼闭着，像睡着一样，林之煜推了他两三下才睁眼。
“醒来了。”睡前的记忆如潮水涌回脑中，林之煜有点羞耻，袒露自己对任何成年人来说都是一件难事，相当于扒光给人看。
见林雾夵睁着眼睛看他也不赶紧从床上下去，林之煜只能干巴巴地说：“起来了，还要计算返航路线。”
在林之煜的要求下，林雾夵动作生疏地从小床上爬起来，黑色发丝还顺带碰到林之煜的鼻翼。
林之煜坐起来揉了揉鼻子看着那头顺滑的黑发问：“你头发是不是会长？感觉比以前长了一些。”
林雾夵端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等林之煜开门，闻言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头发，点点头承认自己这具身体会长头发的事情。
最初见面时，林雾夵的头发只到脖颈旁边，肩膀上面一点点，做饭时林之煜会给他扎个小揪揪到脑后，说是披头发影响视线。
现在林雾夵的头发长到锁骨的位置，林之煜从床底的杂物箱里翻出一根皮筋，林雾夵看见这个就知道把后脑勺对着他。
林之煜也没有梳子，就这么用手给他抓了两下扎起。
小揪揪果然已经长成了大揪揪。
“你是要留长头发还是要剪个新发型，不一定剪成之前那个头发一样的，剪和我一样的短头发也行，这样就不用扎头发了。”林之煜说。
林雾夵本想说让林之煜决定，听到他后面的话又无师自通般改变主意：“我想留长头发，你可以继续帮我扎头发吗？”
小揪揪一直是由林之煜来扎的，因为林之煜大多时候没事干闲的太无聊，不过林雾夵这样问他倒是提醒他了。
“你也可以自己学，扎头发不是什么难事。”他被林雾夵看着，总觉得林雾夵会因为这话伤心所以又说，“不过你想让我帮你扎当然没问题，这不是什么大事。”
他打开门，林雾夵跟着他去洗漱，尤凯看他们起来了立马开始呼呼大睡，他俩就着舱窗外的星星点点漱口，接着喝了营养剂。
胡椒味的，不好喝。
林之煜咬着吸管面无表情的评价，他想，等他到了首都星一定要大吃一顿快餐。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他的意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