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暮雪入江南》易枝玫瑰

9、是独一份儿还是别有所图？

　　裴暮渊看着小木屋的方向，算下时间已经出来有一会儿了，担心出来太久洛声会起疑，于是简单交代了弄影这两件事暂且先放一边，且替他先跑趟天灵山去打探一下太一真人踪迹。

　　“有消息的话立刻告诉我！”

　　“是！弄影即刻去办！”

　　回到小木屋，裴暮渊见洛声不在院子里，往常她都会在紫玉兰树下拾掇那些凋落的花朵，说是拿到市集上有个小贩专门收玉兰花，每次都能挣上一些零花钱，但现在的紫玉兰恰逢已过了花期，树底下一朵花都没有了......

　　想着她自从有了玲珑作伴，也不会天天给他捣乱，倒是少费了多少口舌，这会儿指不定又和玲珑又在哪片树林里掏鸟蛋了。

　　他返回房间，刚一踏进房门，迎面扑来一阵清新芬芳，这股熟悉的香气......裴暮渊眼神放在桌子上——是一小束用绳子穿在一起的紫玉兰！后面还粗糙地别着一小根铁丝。

　　裴暮渊轻轻拿起玉兰花，仔细看了看，五朵紫玉兰紧紧地挨在一起，虽然针脚看起来参差不齐，但好歹也把它们凑一块儿了。他拿近些放在鼻子下，不自觉闭上双眼闻了闻，芬芳的粒子争先恐后窜进大脑，是从未体验过的愉悦，他嘴角扬起。

　　裴暮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带着玉兰花往柴房的方向走去。他站定在门外，犹疑了片刻，还是敲了敲门。

　　正巧洛声从外面回来，看见裴暮渊正在她的房门口：“裴暮渊！你找我呀？”

　　裴暮渊闻声回过头，有点不自在，他示意手中的玉兰花。

　　“噢~你收到我送你的玉兰花啦！”洛声看见裴暮渊手中的玉兰花，高兴地跑过去“今天早上的最后五朵玉兰花。我想这段时间承蒙你的照拂，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之前上集市看见有人卖，就试着自己做了一下，有点粗糙，你可不要嫌弃。”

　　裴暮渊眼神柔和了些，但还是有点局促：“不会，我很喜欢。”

　　洛声第一次听到裴暮渊肯定自己的话，心情好极了：“那就好那就好，我跟你说，这个是可以别在胸前的，就像这样，是我自己发明的，在你这儿独一份！”

　　洛声说着便上手取过裴暮渊手中的玉兰花，小心翼翼地摆弄小铁丝，轻轻穿过裴暮渊胸前的衣物，再慢慢扣紧。

　　裴暮渊眼神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小丫头，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心想在人间快大半年了，这小丫头确实长大了不少，正好到自己胸前的位置，但在他面前仍然显得娇小。

　　他微微皱眉，暗暗心想凡间的小丫头都这么难养吗？她还是太瘦了。他在魔宫时，那些个婢女都是从妖族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美艳娇娘，脂粉感浓重，他不感兴趣，也从未正眼瞧过，洛声身上总有一种让人宁静下来的魔力，这段时间的相处，是他这几百年来过得最舒适的时光。洛声身上总有一种让裴暮渊熟悉的错觉。

　　他有个不成立的假设。

　　假设当年他和洛霜霜能走到最后，那他们生的女儿也一定会是洛声这样的清丽、善良、偶尔还是个小机灵......这个念头一出现，裴暮渊怵地回过神来，洛声一声：“好了！”裴暮渊慌乱地收拾起连自己也觉得荒谬的联想。

　　洛声满脸堆着笑，嘿嘿地望着裴暮渊。见洛声并没有察觉，裴暮渊悄悄地舒了口气，恢复平日里的清冷语气：“无事献殷勤。”裴暮渊转身返回屋里，在木桌前悠悠坐下，又拿出一口茶杯，斟上一杯茶，轻轻地抿了抿：“说吧~又是什么事？”

　　洛声跟在裴暮渊身后进了屋，像是被撞破了小九九，支支吾吾地开口：“裴暮渊，过两天就是月夕节啦~我听玲珑说，月夕节的暮凉城可热闹了~”

　　“你想去？”裴暮渊看穿了洛声的小心思。

　　“一年就一次，这么难得的机会对吧？当然得去看看啦~听说那边活动可多啦，有好吃的好玩儿的~”

　　“好啦~不用说啦，看在你今天表现还不错的份上，我允了。”

　　“那你到时候，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洛声试探地问问。

　　“我？我向来对这种热闹的场合不感兴趣，让玲珑陪你去就行了。”裴暮渊不以为意。

　　“这样啊~但我听说每年的月夕节上，贾善人都会为字谜会捐出一件藏品作为字谜会的奖品。他这个绝不是普通的奖品哦！听说去年的藏品可是上古姻缘石哦~”

　　洛声故意在裴暮渊面前提高音量，姻缘石的传说早在三界传遍，又谁人不晓。虽然洛声猜测裴暮渊的身份定不普通，但谁对宝物又不会好奇呢？更何况是稀有宝物，洛声只是猜测，如果能在字谜会上得到像姻缘石这样的神器，说不定能恢复她的记忆。玲珑说裴暮渊也是个肚子里有墨水的人，如果有他相助，定能赢下字谜会的奖品。

　　“你难道不好奇今年会是什么样稀奇的藏品吗？”洛声在旁边小心试探。

　　裴暮渊不发一言，他当然知道姻缘石，世人只知得姻缘石者求仁得仁，但却不知道天下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向姻缘石许愿是要付出等同代价的，姻缘石最吸食人类的三魂七魄，若是向它许愿，则需祭出自己的魂魄跟它交换，因此姻缘石在魔界也被称为食心石。

　　奇怪的是食心石原是魔界禁术，后因五百年前神魔大战后便下落不明，没成想竟出现在人间，还被当做字谜会奖品流入普通老百姓之手，这个贾善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这里面定有古怪。

　　裴暮渊心中有疑惑，打定主意与洛声一起去灯会一探究竟，也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行吧~反正我近来闲来无事，就陪你去灯会上看看吧。”

　　“你说真的？那可不许反悔！”洛声藏不住的喜悦，心想计划得逞，雀跃地跑去找玲珑。

　　两天后便是月夕节，玲珑早早地去城里裁缝铺取回了给洛声新作的衣裳，之前她陪洛声去城里卖玉兰花的时候，经过一家裁缝铺，看见城里的小姑娘都喜欢到这儿来做衣服。

　　这间裁缝铺看着门面普通，但每个女孩从里面走出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她们身着的纱罗裙面料晶莹剔透，波光粼粼，在阳光下还会反射出七彩的光，是城里任何一家裁缝铺都做不出来的漂亮款式，看着着实让人心动。

　　“声声，要不你也给自己做一件吧，你看你整天穿着这件破衣裳，啧啧啧~真是浪费你这一副漂亮的脸蛋。”玲珑在旁边打抱不平：“裴主也真是的，都不懂的怜香惜玉，给你置办几件像样的衣服。”

　　“嘿嘿你最好到他面前说去~”洛声玩笑道。

　　“当我没说......”

　　洛声掂了掂腰带里的小荷包，这阵子玲珑总是带着她上山挖野菜野果去城里卖点零花钱，也攒下了一点小钱，再加上她平时用到钱的地方也不多，这么一想兴致一来便拉着玲珑进了铺子，老板给洛声量了尺寸，又选了面料，便约定月夕节那天来取。

　　玲珑取回了衣裳，与洛声关在屋子里，激动地“拆箱”。

　　裴暮渊早早地在院中等洛声，看天色已渐暗也不见洛声出门，心想莫不是洛声忘了今天的约定在屋里睡懒觉？于是无奈走向柴房，刚要提手敲门。

　　“吱丫——”柴门应声打开，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身形娇俏的女生，头上盘着好看的随云髻，白纱遮面，身着彩云绫罗纱幔裙，她抬起双眼，眉目含笑盈盈看着裴暮渊。

　　裴暮渊一怔，一时之间竟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暮渊！你看，我这一身好看吗？”说着，洛声跨出柴房，兴奋地在院中转了个圈。

　　听声音，裴暮渊这才反应过来原是洛声，他跟着洛声来到院中，看着一轮圆月下，在摆弄着裙摆嬉笑旋转的洛声，经过一番打扮的洛声真的清丽亮眼不少，裙子的晶莹丝线在月光下闪着七彩的微光，裴暮渊竟觉得有点晃了眼，他的眉眼柔和了下来。

　　玲珑站在一旁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嘴角咧开，满满地成就。

　　“好看~”裴暮渊的声音细微地连自己都难以察觉。

　　“你说什么？”

　　“我......没什么。”裴暮渊这才后悔自己失态的脱口而出。

　　“诶~你在心虚什么，我明明都听到了！”

　　“快点走吧~再晚，你期待的奖品就要落入他人之手啦~”裴暮渊勉强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耳根不自觉红了些，他说完便转身加快脚步出了院子。

　　“我明明听到了你说了好看！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嘛！诶~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洛声见裴暮渊竟懒得理会她，自顾走了，心急赶紧追上去。

　　月夕节的暮凉城好生热闹，整条街灯火通明，街上尽是成对的男男女女提着花灯，逛着街市。

　　见裴暮渊一路沉默，洛声也不敢开口，以为是自己刚刚跟裴暮渊开了过分的玩笑，生怕再说错话触了他的逆鳞。

　　进了暮凉城，洛声见到灯会的热闹场面，也不自觉兴奋地左右张望。灯会上什么稀奇的玩意儿都有，洛声平时少进城，这会儿逮着什么贩物的小摊都要稀罕很久。裴暮渊和玲珑步步紧跟，就怕他们被人群冲散。

　　前面突然欢呼声四起，洛声好奇地循声望去，只见前方火光四射。

　　“走！我们去前面看看！”她兴奋地指着火光升天的方向，抓起裴暮渊的手就往人群里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