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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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到这儿来。”
王座上的人如是说。
对于一个位高权重的上位者来说，这话确实很慈爱，叫外人听来，说不定会以为说这话的人对听这话的人很是疼爱。
然而这句话是说给我听的，我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如果是两个月之前，我或许还会很亲近我的这位国王养父，毕竟他虽然没给过我什么关爱，但钱给的很到位，我也因为“王子”这一身份而被民众拥戴，算是欠了这位养父的债，并且很难还清了。
但现在不是两个月之前了，最近的两个月，我这位养父广而告之：他的亲生儿子，拥有王国正统血脉的尊贵的王子要回到这个王国了。
我对此没什么意见，毕竟最初我跟着国王过日子只是为了能多长点见识，当然最重要的是免费吃住，并且再也不需要像狗一样对着那些耀武扬威的贵族行礼。
可我这位名义上的弟弟却总不叫我消停。现在是月中，他就已经用“哥哥不尊重父亲”这种要掉脑袋的理由向我的养父告了三次状了，不，加上今天这次，已经是第四次了。
我实在疲于应对，曾想着要不要和这个便宜弟弟摊牌，说我对王座毫无兴趣，甚至一看见金灿灿的东西就犯恶心，叫他别在折腾我，但我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
我不喜欢认输，不喜欢妥协，更不喜欢向恶意低头。
要是有人故意害我，我还得跑去向他求饶，那我还不如找片海一了百了了。
我宁愿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我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今年的凡忒西很不太平，水面频频出现死鱼死鸟，渔船也经常性地去而不返。大祭司向国王提出献祭一名有名望的贵族作为祭品，才能使那位庇护航船的晴海女神高兴，继续庇护出海的人。
本来这种事是完全轮不到我头上的。我知道这个祭典是什么东西，我的养父往往会在祭典上处理掉自己不想看见的人，美其名曰“献祭”。
“献祭”的过程就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将祭品投入海中。
我以为我并没有开罪我的养父，这种献祭是和我无关的，但我没想到我得罪了我养父的亲生儿子，我的存在就令这对亲生父子感到膈应。
我没有逃的机会，因为平日里我的弟弟经常告我的黑状，我以为今天也是这样的情况。没想到，一进门我便被王宫里的侍从拿下了。
国王和他的儿子站在祭台的高处，表现出肃穆庄严的样子，广告王国的子民，说我自愿为了民众献出自己，以悦女神。
毫无疑问，我将作为祭品被献给女神。
“将我国最尊贵的王子献上，为王国，为子民，为仁慈而圣洁的女神大人！”
“扑通”
我被平时对我谄媚无比的拿利和哈茨绑了起来，送到了王国最新建造的大船上，这艘过分奢靡的船行了许久，仿佛要往海天交接处走去。
船停了，甲板微微倾斜，拿利抓住我身上的绳子，把我从船的内膛扯出来，他嘴里的口水喷薄欲出，还非要说些垃圾话：
“尊贵的王子殿下，有幸去侍奉我们伟大的晴海女神，真是太荣幸了。您说是吧，殿下，太荣幸了，这是您的荣幸呀！”
一开始，我还想忍耐，毕竟他扯了几下绳子，变相地给我松了绑，让我能喘口气。但听得多了，就不能忍了。
我听烦了，叫他闭嘴：“要是词汇量不够，就少说话，免得暴露自己的无知。”
拿利噎住了，刚要反驳，却被身边的哈茨制止了。
“够了，等下次海浪进壶口之前，我们要把他放下去，献给女神，不要误了正经事。”
我心想：比起拿利，哈茨显然更有脑子，哪怕面对我这个将死之人也不愿轻易口出恶言。
与之相反的，拿利是个完全没脑子的人，他不仅情绪外露，藏不住心思，还总是不肯填补自己的知识漏洞，甚至还要显露出来，让别人看出他的无知。
说实话，拿利也算我的发小了，我和他一起被我的国王养父从奴隶岛带出来，我成了国王的养子，而他成了国王养子的侍从。
虽然我对他的态度一直不曾变过，但现在他的态度告诉我，我完全是错的。
要不就是他受不了我们之间明面上身份的参差，心里产生了落差；要不就是我被“王子”这一身份所侵蚀，做了些自以为是的事情，让拿利对我产生了芥蒂吧。
被哈茨制止之后，拿利就跑走了，看他的动作是去了船尾。
我阴暗地想着：离了我，拿利反倒过得一天不如一天了，被哈茨喊叫之后他连反驳都不敢去做，只能在不会害他的我面前逞凶。
哈茨往我嘴里塞了几颗不知道什么作用的药丸，然后检查了我身上的绳子，发现有些松了之后又把它系得更紧。
被勒住真的很难受，从小我就不喜欢这种感觉，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奴隶，我经常半夜撬开拴着我的镣铐，等看守我们的人叫我们上工前再拷回去。
有一次我实在累到爬不起来，习惯性的开镣铐，却忘了把它恢复原位，被看守的人发现了，他以为我想逃跑，想给我一个血的教训，于是把我送上了斗兽场。
那是一个分外令人恶心的地方，我在那里浴血奋战，字面意义上的。
我在那里遇到了拿利。
要在斗兽场活下去，体力和智力总要有一样的，拿利两样都没有，但他有我，我不止一次替他上场，哪怕斗兽场戒严导致没办法替他，我也会提前替他像个能活下去的方法。
我这样帮他，当然不是因为我很善良，而是因为我发觉了他的优点。
他是个出色的游泳天才，水中行动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
整个凡忒西的地底都是水，水之上则是松散的沙子和石块，全靠名为“沙漠”的地脉才得以漂浮海面上。地脉能够压制水面的上涨，但并不能使沙石拥有抵抗水的力量的能力。
斗兽场位于奴隶岛上，作为一个小岛，奴隶岛受到水的侵蚀只会更甚，地底完全是千疮百孔，随便一个有水的小洞就能联通大海。
我有私心，在我从一位大贵族那里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我就留意到了拿利，我希望在我找到能逃出去的机会时拿利能全力帮我，他优越的水中行动能力会给我带来很大的便利。
最后，我的出逃计划没能用上，我的国王养父到斗兽场消遣，他看上了我，认为我资质不错，就把我带走了，走之前我找了个理由顺便带上了拿利。
我把拿利当朋友不假，拿利不把我当回事是真。
我没办法，因为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远处传来爆鸣声和雷震声，一个来自王国那侧，一个来自海的另一边。
哈茨也在大喊着：“拿利，你这混球，祭典已经开始了，你跑哪去了！”
拿利没有出现，哈茨黑着脸叫来了传呼室里的奴隶，让他把大船上给我准备的送葬小船放下去，然后把我推进了小船的船舱。
我突然就累了，然后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海水灌进了我的鼻腔，但我的手脚被绑着，我动不了，但我很轻盈，我是水中的咸鱼，我是大海的一份子！
有人喊着我的名字，不是“王子”，而是“穆沙” 。他在海浪中试图抓紧我的手，但风浪太急，他显然处处受制。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我曾经制定的出逃计划有多么离谱，哪怕一个人的游泳技术再怎么高超，恐怕也不能带着另外一个旱鸭子逃出去吧，我真蠢。
我真蠢，拿利也很蠢，我们俩的友谊也处处透露着愚蠢！
我想推开拿利拽着我的手，并狠狠地掐他，报复他刚刚对我的冷言冷语，但我没什么力气了。
我俩都被滔天的巨浪吞噬。
海水真冷啊！
下降！
下降。
下坠。
“吽—”一只巨大的生物在我身后张开了大口，我和拿利双双成为了怪物的食物，连塞牙缝都不够的那种。
怪物的嘴合上了，我不知为何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任由自己困顿地合上了眼。
我无疑就是这样一个人，资质平庸，智商也欠奉，还要连累来救我的人陪我一起下地狱。
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的家伙……
我认命了。
但当我再次睁眼时，看到的不再想象中死后的场景，而是一扇即将合拢的贝壳。
它就像怪物合拢的嘴一样向我压来，在我呼吸停滞的时候停下了动作。
“啊呀，今天怎么掉下来两个过不了秤的小东西！”
有个嘶哑的声音此时响起，贝壳被一只巨爪掰开，我落入了一只鳞片交错的青蓝色五爪巨爪之中。
巨爪的所有者露出了半颗脑袋，看起来像王国的大剧场一样大，它就像捏芝麻一样捏起了我。
说实话，它指甲有些尖锐，顶得我肚子疼。
我稳住身形，定睛一看，才发现抓住我的并不是普通的怪物，而是一只摩登巨龙。
它将我拋入了一片形容泥泞的天蓝色粘稠液体中，我渐渐下沉，竟忽然迟钝地发现刚刚我所待的那一片区域是干燥的，没有海水流经。
好吧，看来我的结局不是淹死，而是被巨龙腌了做辅食，希望巨龙不要像人类一样，喜欢“活烹”这一手段！
无效祈求，女神保佑！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