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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选择 ...

  •   王将军与沈席舟的交情与故事,范立言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于是也没瞒着王将军。

      就是这圣上派遣沈席舟去边关做督军的事情,也不能说的太明白,范立言思索一下,斟酌着道:“就是边关缺人嘛,圣上让席舟兄去历练历练。”

      王将军听出他话里未尽之意,也没执着着问下去,自让厨子们去整一桌好菜出来给范立言二人接风洗尘。

      西北的战局却是越来越紧张。

      自从那日孟茵堂几人推敲出西夏军的来意之后,几人就一直忙着向京中写信求助,并且向边关几位熟悉的将军求助。

      只是大多熟悉的将军都早已进京述职,孟茵堂几人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可以借用的军队。

      河西的将士少了一批精锐,本来也还有一丝抵抗的余地,撑到更远一些的援军赶到,也还算有时间,只是若是碰上了西夏的骑兵,那是一点还手之力也没了。

      “范将军,如今存亡关头,您给我透个底。精锐一支交付出去,您这里真的没有别的精锐留存吗?”

      营中几人已经讨论到了半夜,范副将领着几位将军坐在帐中一侧。沈席舟坐在堂上,孟茵堂与章汝台坐在另外一侧。

      明明已是深夜,大家白日也都忙了一天,但谁也没有心思睡觉。

      沈席舟面色凝重,出口问范副将。

      范副将一脸真诚:“大人,我何必欺骗您呢?我们哪里敢欺瞒于圣上!”

      孟茵堂坐在下首正喝着边关粗茶提神,闻言挑了挑眉。

      沈席舟注意到她的表情,将头微微转向孟茵堂这一侧:“孟军师有何高见?”

      方才还一脸真诚的范副将脸色登时一变,也盯着孟茵堂的脸,好像生怕她说出些什么似的。

      这下明眼人都能瞧出不对劲了。

      孟茵堂揉揉眉心,叹一口气:“我是在想,河西精锐是没有,沼泽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不如临时放些别的路障?”

      范副将一下松了一口气,摊回座位上。
      “哦,是吗?”
      沈席舟面无表情地又转回头看这边的将军们,“那将军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呢?若是真有谁有了办法,恐怕这河西的将军就落在谁的头上了……”

      他这话极具暗示含义,在座的各位虽然都是粗人,但在沙场斡旋着许多年,也大概明白沈席舟什么意思。

      他这是明摆着不相信范副将没什么保留,想着谁能检举揭发,谁就替了范副将。
      得罪沈席舟还是得罪范副将。
      几人面上不显,内心都暗暗各自权衡利弊。

      正犹豫着,那边孟茵堂轻柔却掷地有声的声音响起:“我倒是不知,沈大人何时可以做圣上的主了?边关五年一换的道理谁人不知,如今这里几位将军都是河西的老人了,恐怕不多时就会被换走,那时这承诺又去找谁来兑现?”

      她对上沈席舟的眼神,嘴角扯出一个笑:“沈大人还是找一些能兑现出来的诺言为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面几位大人原本还在斟酌,一听这话幡然醒悟,刚刚这沈大人的话太具有诱导性,竟然把他们都绕了进去。

      还好有孟军师提点,不然真是又失去了将军的信任,又失去了自己这官职。

      几人就此没谈拢,一个将军出言道:“我觉着孟军师的提议挺不错的,仓房里还有些马刺,不如找来撒在远处草地里,比沼泽的作用还大些。”

      沈席舟自知今日显然是谈不拢了,轻微点点头,吩咐身边的侍卫:“那就先这么办吧,你拿了我的令牌,带上几个兵趁夜把马刺布好。”

      说完起身疾步走出营帐。

      他走时带起一阵风,几位将军小声嘀咕:“沈大人这……别是生气了吧……”
      旁边的人摇摇头:“我看不像,应该就是着急呢。”

      范副将坐在最前面,突然阴恻恻地插话:“你们几人倒是在边关学到了不少,抢功劳的事情没少干吧?”

      几人立马止住话头。范副将接着道:“这次的事我姑且不计,但白水城的那支精锐,你们谁要是说了出去,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说完一掀帐帘,兀自走了出去。

      帐外冷风钻进来,在帐中打个旋儿,吹得众人一身鸡皮疙瘩。

      大家还要看着马刺的事,几人互相招呼着回去了。

      孟茵堂正打算跟着走,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怎么?为了在边关的利益,连底线都不要了吗?”

      孟茵堂本没打算理会,但章汝台接着道:“韩钦若死前都还记挂着你,你真是,一点也不配。”

      孟茵堂冷笑一声,收回要走的脚:“你能不能动点脑子,你们俩现在在边关单枪匹马,如何自保?一来就将人家翻个底朝天,日后还如何立足?”

      “不破不立,况且如今非常时期,缺了那支精锐,我们的仗还怎么打?”

      孟茵堂没再和他争执,快步走出了营帐。

      回到帐中时阿影正在烧热水,满屋的热气一蒸,把孟茵堂身上的雪蒸化,竟然周身起了一圈烟雾。

      孟茵堂缩在浴盆里,阿影正给她舀水:“姑娘今日回来的倒早,我还以为今日事忙,要迟些回来呢,您瞧,这水也不太热……姑娘您怎么哭了?”

      她舀水的手一顿,不知为何,孟茵堂的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

      孟茵堂怔怔地看向她:“阿影,你说,当年我做错了什么,要上到京城。我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他们对我有这样大的敌意。”

      阿影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顺着她的话轻声道:“小姐自然是没错的,莫不是别人误会了吧?”

      孟茵堂一时没回话,屋子里尤其安静,只剩下阿影不停的舀水声。

      一直到孟茵堂绞干了头发,心里还是不平静。

      若说前几天她还觉得章汝台只是变了性格,现在看来着实是有些奇怪了。

      韩钦若如何会死,韩钦若的死与她有没有关系,章汝台又为何性子大变。

      这背后好似织成了一张大网,她身处网中,逃不出去,网却越缩越紧。要将她绑的喘不过气来。

      忽然角落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孟茵堂警觉起来:“是谁?”

      “我。”

      没头没尾的一句,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孟茵堂却一下子听出来了。

      来的人是沈席舟。

      夜里帐中的烛火已经熄灭,但他也没走进,就远远地在书桌那边说话:“你今日在帐中,为何要帮范副将说话?”

      若说对着章汝台的疑问,孟茵堂只是觉得他可笑可悲,但沈席舟这话一出来,她心里莫名觉得异常悲哀。

      “你要是不懂,也没必要来我这里问了。”

      “我正是懂了才问的,你为什么要替我考虑这么多?如果你直接说了他的军队,你倒是可以直接脱身走人,但我在这里没法走,可以被报复的机会就太多了。”

      黑夜里孟茵堂看不清沈席舟脸上的神色,但听他语气,只觉得沈席舟的话轻飘飘如棉絮,填补上她心里的虚空。

      她这才坐起身,往沈席舟的方向看去:“今天章汝台说钦若死了?钦若怎么会死?”

      好半晌,黑夜里传来沈席舟的声音:“这件事原是我错了,当年不应该让他们二人独自上路,结果被旧党认出,惨遭毒手。”

      孟茵堂本已经有所预料,但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仍是遭到重击:“章汝台不是功夫很好吗?那钦若如何会惨遭毒手?”

      “我也不知,只在最后回去时见到了钦若的尸首。不过听说她死前说她很对不起你,抢走了你的父亲。她说她很喜欢你,要是真有你这样一个姐姐就好了……”

      孟茵堂忽然就明白了章汝台为何气恼——韩钦如如此想着她,她这几年却待在扬州,对京城的事一无所知。

      他在气她的逃避。

      孟茵堂忽然很想知道沈席舟的想法,她带了点小心翼翼,问道:“我参与了党争之变,甚至参与了其中的核心部分,但我这五年躲在扬州,是真的做错了吗?”

      沈席舟的声音却好似清风,抚平了她心中的疑惑与不安:“只是一种选择罢了,这两种选择无所谓好坏,只各有所得所缺罢了。有些事谁也无法预知的。”

      沈席舟说完这句,床上忽然传来一声啜泣声。那哭声极为压抑,断断续续,听得人揪心。

      他往床的方向走了两步,轻声问道:“孟茵堂,你没事吧?”

      哭声似乎断了一下,继而变得大了一些,仿佛要将这五年心中对自己的质疑,对朝中的担忧一并哭出来。

      良久,孟茵堂带着鼻音的声音传来:“今天多谢你了,夜已经深了,你先回去吧,我明日会找章汝台好好谈谈的。”

      时隔五年,她终于感到自己情绪有一丝上昂的趋势:“选择虽然无所谓好坏,但我心里自然是有我的标准。有些事,我不能说没错。”

      她本以为沈席舟会就此回去,但出乎意料的,她听见沈席舟一声长长的叹息:“你的标准太高,别把自己压的太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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