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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张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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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年盛夏,张老爷要去各地收租。
前门张老太君领着一众女眷为老爷送行,后门张谨拉着二牛往万春楼溜去。二牛道,“二爷,咱们这样不太好吧,老爷还没出门,咱就到了万春楼,回头若是被逮住,可就吃不住打了。”
张谨回头瞪了二牛一眼,举着扇柄敲了他头,道,“不去万春楼,谁陪我玩儿?”
二牛摸摸后脑勺,嘟喃道,“咱不是成天陪着你玩么?”
张谨听了,转过身来,右手两指捏住二牛下巴,摩挲两下,拇指抚住脸颊慢慢上移,过不片刻,便到了右耳垂处。二牛在张府不见天日地呆了几个月,一身黑黄的皮肤早养得白白嫩嫩。他耳垂形状极好,小小软软,捏起来手感极好。张谨拇指轻轻摩挲二牛耳廓几下,捏住了他的耳垂,哑声笑道,“便是这样陪我,你也乐意?”
二牛惊得目瞪口呆,这才想起,万春楼是干什么营生,羞得满脸通红。担心张谨在大街上做出更出格的事来,连忙推了他往万春楼去,大声叫道,“你去,你去。”
张谨听了哈哈大笑,摇头摆尾而去。
二牛回到张府,在微雨轩陪了林海堂一会,有些耐不住暑气,寻思着找处阴凉地方避避方好。他左手提着一方小矮凳,右手拿着一柄蒲扇,沿着青石小路一径地往有风的地方行去。过不多时,到了一方水池附近,夏日菏花盛开,满池的荷花迎风而动,荷叶翻转舒展间,一股淡淡清香传来。二牛心想,这倒是个好处所,可惜日光太烈,得找处阴凉通风的所在才好,举头张望,只见前方不远处,荷花池中掩映着一处小小亭阁,正是喜得其所。心下高兴,转念想,林兄弟成天闷在屋里也怪热的,既有这样一处好所在,何不找了他来,一起乘凉避暑方才痛快。
当下回到微雨轩,扶了林海堂,到了亭阁。二牛扶着栏杆,四处张望,心中惬意无限,林海堂扶着石桌坐在石凳上,屁股扭动,有些不耐,喃喃低语,“水,我要喝水。”
二牛无法,只得自去寻水,待他满头大汗捧了一钵水来,却是满亭阁地找不着林海堂。不觉心下大急,暗想林兄弟痴傻不通事,莫不是不见了自己,自回微雨轩了?他将水钵放在石桌之上,扭头又往微雨轩行去,找了一圈,惊动了一屋子的人仍是不知林海堂身在何处,不禁有些灰心。他来到荷花池亭阁内,看着一钵的清水,心里茫然若失。有时候二牛甚至想,自己身无长物,便是身上衣衫都是别人的,唯有林海堂是自己赎的人,是唯一属于自己的,他虽然痴傻,但是在二牛心里,林海堂是继父母之后自己唯一亲近的人了。
二牛坐在石凳上,双手捧着水钵,一点点地喝着水,清凉的井水,这一次喝起来却是分外的苦涩。喉咙里痒痒的,似有东西在里面疯狂地滋长,他只有一口一口地喝着这水才能将它压下,“到底去了哪里呢?是谁带走了他么?”他想起林海堂的姿容绝色,猛然醒悟过来,但是张府之内,除了好色的张二爷,好像没有人有这种特殊的嗜好,不可能是张谨,二牛心里明白,林海堂长得再国色天香,他张二爷都从没将他放在眼里。那么会是谁呢?
当二牛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林海堂正坐在皓月轩内端着一碗冰镇莲子羹,喝得舒心惬意。
皓月轩是张家三爷的居所,平常人难得接近,二牛在张府呆了五六个月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内里风光却是想都不曾想过。
“这病真的没得医了?”问话的人神情慵懒,一袭白袍随意的披在身上。若是二牛见了他定要大吃一惊,此人与张二爷张谨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眉宇间多了些淡漠与疏离。他便是张蔌张家三爷。他对面坐的那人长得眉目极艳,只是头发眉毛都是雪白的,不夹一点杂色的白。
“嗯,暂时没得医,三魂六魄,去了一魄,居然还能活过来,也算是奇迹了。”白头发那人伸出右手搭在了林海堂手腕之上。他的手带着一种剔透的白,像是玉雕冰刻的一般。林海堂却不愿被他碰触,拼命摇着脑袋躲避。
张蔌道,“雪,既然没得医,也便罢了,没得吓着这孩子。”
那个被称为雪的男子,笑了笑,道,“也只有他会吓成这样,当初遇见你的时候,你可是连眉头都没皱上一皱的。”
张蔌轻轻呷了一口莲子羹,闭着眼笑了,道,“也不是没吓着,只是当时刚刚被人误认作你,有些混乱;另一则受伤太重,全身都冻透了,不会比你现在暖和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