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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   陆家的晚宴,林熙丛直接尿遁了。

      他实在鼓不起勇气回去面对那两个男人。一个是死缠着他不放的小奶狗,另一个是被他尬聊搭讪的帅哥。这俩货杵那儿,陆家装饰豪奢的青砖楼对他来说不啻于修罗场。

      他一路开的飞快,脑海中还回荡着单嘉那句:陆凡把股份都给他了,大家都猜沈辞实际上是陆凡小情儿。

      毕竟一个姓陆,一个姓沈,人连姓氏都懒得改。

      陆凡年青力强五十岁不到,伴侣刚传出病重的消息,他就巴巴儿地认了个沈辞。

      谁知道是不是情趣呢?

      林熙丛再一想沈辞那酷似萧辞的脸,只觉得心里头乱成麻,车几乎是下意识地拐弯去了肖云杰的小酒馆。

      晚上八点多钟,小酒馆还没正式开始营业。

      林熙丛进来的时候肖云杰正双脚跷柜台,懒洋洋与老婆通话中。

      “哟,你怎么来了?”

      吧台正对着门口,肖云杰一眼看见他,吓了一跳,忙不迭挂了老婆电话,问他:“你今晚上不是约会去了么?怎么结束的这么早,没看对眼?”

      “约什么会。”林熙丛苦笑,“今晚我搞砸了。”

      他面色不好,肖云杰放下脚,蹭一下站起身,问:“怎么了这是?”

      林熙丛没脸把事情原委再说一遍,只苦笑。“给我来瓶嘉士伯。”

      肖云杰咦了一声,从酒柜中取出一箱嘉士伯摆在他面前,拍了拍,笑道:“酒水我这多的是!但你不说清楚,一滴都别想喝到。”

      林熙丛垂眼。他留着碎发,额头遮住大半,一低头,眼底神色都掩盖。

      空气静默。

      肖云杰见他不像开玩笑,琢磨了会,能让林熙丛这表情的只有一个人。“你遇见萧辞了?”

      林熙丛摇头。

      “那怎么回事?”

      肖云杰追问的特认真,最后林熙丛没法,只能虎头蛇尾地将事情经过说了遍。

      “你把那人认成了萧辞?”肖云杰不可思议地高声:“怎么可能?萧辞……虽说我也十年没见过他了,但他当年生的就好!那模样,搁人群中回头率百分百!这世上有几个人能长得跟他一样?”

      林熙丛一噎,过了足足十秒,才哭笑不得地道:“你当年从来没夸过他好看。”

      “那是!”肖云杰嗤笑。“就他那模样,不瞒你说,当年我们一个年级的男生都嫉妒他!也就你跟他好的跟什么似的,谁都插不上档。”

      林熙丛被笑得脸热。

      小酒馆这个钟已经开始上人了,肖云杰与他又说了几句,便不得不亲自上阵调酒招呼客人。

      一个百来个平方的小酒馆,确实如他所说,不过安身立命之地。

      林熙丛独自坐在角落,听台上驻场唱歌,很快半箱酒水就见底。手机嗡嗡嗡,他半醉中拿出手机,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发现是单嘉轮番短信电话微信地轰炸,大概意思是质问他怎么先走了,去哪儿了?

      单嘉演的好,质问也是声声喊哥,问话九曲十八折,委婉又甜。

      林熙丛醉酒不断片,但脾气会很坏,就像是平常积累的谨小慎微与委屈巴巴都组团爆发了,醉后分外暴躁。

      他这会儿就没功夫跟单嘉对演了,直接接通电话,开口就怼:“说了不喜欢你!你老缠着我做什么,这世界上两条腿的男人找不到还是怎地,非得缠着我认哥!”

      这话要他清醒时是绝对说不出口的,这会儿不仅说了,还特大声。

      电话那头单嘉被怼的惊了一下,沉默,试探问:“你喝酒了?”

      林熙丛更暴躁了。“说了我不是你哥!你亲哥还在苗家待着呢,哦你以为缠着我就能怎么滴?告诉你,没门!”

      手指一滑,按断通话。

      林熙丛双眼红红地瞪着台上那驻场。

      驻场是个兼职的大学生,今年才十八,平常白T休闲裤,打扮的十分低调。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打卡勤,人老实,不是唱古风就是哼民谣。这会儿被林熙丛盯得死死的,心里发毛,抬眼深情凝望肖云杰。

      就盼着老板大发慈悲给他解围。

      肖云杰一见这情况,立刻快步赶到林熙丛坐着的偏角沙发,伸手去抢酒。“嗳林熙丛你不能再喝了!你就这点儿量。”

      凑得近了,却听见林熙丛嘴里嘀嘀咕咕。

      “你说啥?”肖云杰凑得更近。

      这回听清了。

      “……萧辞你个王八蛋!你放我鸽子,躲我!见到我还不认!”

      肖云杰最爱听这对儿冤家八卦,故意轻声哄喝醉了的林熙丛。“谁不认你?你见到萧辞了?”

      林熙丛一听到萧辞名字就忿忿,娃娃脸鼓起,花瓣唇红艳艳的,一翕一合,受了大委屈似的抱怨:“今晚上还见到了!他不认我,还说什么,他是首富陆凡的干儿子,还改了姓,现在叫沈辞了。什么沈辞萧辞,换个姓以为我就不认得他了?明明都抽的一个牌子的烟!”

      肖云杰:……

      陆氏爆出继承人的消息他知道,八卦版上头条。

      但萧辞也就一单亲家庭穷小孩儿,和大名鼎鼎的陆氏八竿子绝对打不着。

      林熙丛这是醉糊涂了?

      肖云杰还待再问,林熙丛手机又响了,他眼尖,瞥见来电人写着“单嘉”。

      哦,就那茶里茶气的小男孩儿。

      肖云杰催他:“你电话!”

      林熙丛却把手机一扔,手机骨碌碌滚落地板。

      夜场灯光暗,肖云杰只看见东西掉,没看清它掉哪儿去了,一边碎嘴埋怨他:“新上市的S17系列,你真心大,掉了还不赶紧找!”

      林熙丛嘟嘟囔囔,脸红的跟花儿似的,趁他没注意刷地就把酒瓶抢回去了。

      显然醉的狠了。

      肖云杰认命叹气,不得不弯腰撅屁股地给这位小祖宗找手机。好一会儿,手指终于摸索到类似手机的。他一激动,一扭头,正告诉林熙丛呢,没想到手指却划开了屏幕锁,电话竟直接接通了。

      “哥你在哪儿?”

      肖云杰将手机拿远,看了眼,确认还是单嘉,便没好气道:“啥哥啊哥的,他在我这儿呢!电话别打了,烦。”

      嚷嚷完立刻挂了电话。

      *
      另一头。

      单嘉一听见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男人,蹭一下就站起身,向对面的沈辞道:“苗家的生意我管不着。你要是真想投资独角兽,改天到我的投资公司来,咱俩细聊。今晚我有事!”

      沈辞挑眉,觑了他眼。“投资的事儿回头细聊。你今晚是什么急事,这么急?”

      单嘉却没心思搭理他。一想到陌生男人拿着林熙丛电话,深更半夜地两人如此亲密……今夜林熙丛甚至可能会留在陌生男人那过夜,单嘉便火烧屁股似的抬脚就要跑去捉奸。

      冷不丁背后悠悠传来一个声音:“这么急,又是去追林熙丛?”

      单嘉手握门把手,闻言蓦然回头,唇边勾起冷笑。“之前忘了问,你是怎么认得林熙丛的?还有啊沈辞,我追人,你非拦着,你到底是想怎样?”

      沈辞沉默。——于情于理,他暂时都只能远离那只眼神湿漉漉的小松鼠。

      单嘉等了会没见他搭话,嗤了一声,匆匆出门。人都走出去了,想了想,特地回头冲沈辞丢下狠话:“沈辞我告诉你,一起赚钱的是兄弟,撬人墙角的可就是仇人!你再叽歪,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

      门哐地一声阖上,却没关严实。晃晃悠悠地,又开了一条细缝。

      沈辞独自留在小客厅内,肩背后仰,闭着眼睛沉默许久。悉悉索索地,从裤兜里摸出一包廉价烟。

      笃笃,传来敲门声。

      沈辞倏然睁眼,一双黑眸沉沉。

      陆凡疲惫地站在门外问他:“律师手续已经办完了,明天你跟我去公司最后交接一下。周末我就带你爸去国外看病,最快也得小半年后回。你……明天事情办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医院看看你爸?”

      沈辞沉默,M唇紧抿。

      “小辞你……”

      “别叫我小辞。”沈辞冷笑着打断他,“这俩字听着就像我仍然跟着我妈姓,孤儿寡母,没人要的野种。”

      这回换陆凡沉默。

      对陆凡来说,爱人沈兴奇多年前的那桩异性婚姻一直是座他翻不过去的山头,每次想起,心里都血淋淋地疼。在出那事之前,他一直以为沈兴奇是个温和而沉默的男人,容貌好,脾气也好。两人同班同桌,后来又相处多年,早就是比血缘更亲密的存在。

      陆凡一直以为两人会在一起一辈子。再没想过,有天沈兴奇会抛弃他,远离家乡去和一个陌生女人结婚,还有了个孩子。

      如今沈兴奇和陌生女人的孩子正用厌恶至极的口吻谈起他们。

      陆凡哑声道:“不管怎么样,他是你爸。”

      换来的是沈辞一声冷哼。

      陆凡又道,“他答应我去国外治病,但临走前,他想看你一眼。”

      “他威胁我?”沈辞不屑。“还是说,这次他要玩的是道德绑架那套?”

      “这怎么能算威胁你?绑架你?啊?!”陆凡气急,凡事一旦牵扯沈兴奇,他就浑身都是刺儿战斗力爆棚。“他当时是家里出事,受了刺激,他也不想的……”

      沈辞蹭地起身。“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他说,你就信?”

      陆凡哑然。

      两人对面隔着五米远。沈辞也就是萧辞,一身定制暗夜黑西装,肩宽腿长,站那气势汹涌。陆凡也是定制的黑西装,论体格比萧辞更魁梧三分,但到底是人到中年,又经历爱人病重的蹉跎折磨,整个人疲惫不堪。

      气势上,就先输了。

      陆凡以退为进,缓和了语气慢慢地道:“我与你爸高中时是同班同学,认识近三十年,又结了婚,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所以他犯下的过错,我愿意并且一直主动在弥补。你若是一定要选择一个人去恨,以这份悔恨来平衡这些年你受的苦难——可以!你可以恨我。”

      萧辞没说话。

      在当年这桩失败的婚姻中,苦主不止是他和母亲,眼前的冀北市前首富也是苦主之一。

      谁都没错。

      唯一有错的人,如今躺在重症室内昏迷,一天能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或许很快就如他自己所说,咽下最后一口气。

      萧辞十几岁的时候恨父亲,恨得刻骨铭心。

      现在么……不能心软。

      萧辞记起自己答应沈兴奇来到冀北陆家的目的,强迫自己不能心软。他垂下眼,长而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神色。

      陆凡却没察觉,涉及爱人,他总是心慌失智。此刻他只觉得萧辞沉默了,神色间似有软化,忙趁热打铁:“你不用做什么,如果不想,也可以不说话。你爸躺在那有出气没进气,唯一牵挂就是你。你只需要去看他一眼,隔着门也行,等他下次醒了,我告诉他,你去看过他,他肯定很高兴。”

      陆凡在提起沈兴奇的时候表情瞬间柔软。

      余光瞥见,萧辞竟像在镜子中看到了林熙丛。——似曾相识的神情,他年少时曾多次见过,在那个胆怯小松鼠一样的男生身上。

      那时天光灿烂,从胡同口去学校的路上飘过收旧冰箱空调的吆喝声,拐角有个卖烤红薯的老大爷。在冬季两人缩着手,个头小的林熙丛裹着厚重禾绿色羽绒服,下颌兜着黑白格子围巾,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望着他笑。

      一笑,眼眸就半弯。

      萧辞承认自己是在那一刻动心的。十五岁少年半弯的眸子亮晶晶、湿漉漉,犹如诗人写在盛夏的诗句。那双眸子含笑望着他,从此常年都印刻在他记忆中,偶尔午夜梦回,湿漉漉的床单昭示的是那年青葱。

      只要见到他,林熙丛那双小鹿眼底永远都蕴藏着星光。

      是只为他闪耀的星光。

      大概爱情中人眉目柔软的都似曾相识。

      萧辞沉默望着眉目陡然间温柔下来的陆凡,鬼使神差地,含糊地应了声:“……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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