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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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干线在京都站停了下来。
跟一路同行而来的人打个招呼，未绪拎着已经轻便不少的背包，下了车。
目的地是吉野，本来可以直达奈良后再转汽车，专程南下赏花的人们，行程都是这样。
但未绪觉得，既然是赏樱，哪里的樱花都是赏，四百年的风雅平安京，在这样的季节里，想必也有不容错过的风景吧。
一路走一路赏，路上皆是风景。
整齐如棋盘的街道，低低屋檐的商铺沿着笔直的路两行排过去，和果子屋、陶工坊、绸缎铺子、人偶能面作坊、小酒肆。三三两两的，穿着和服和穿着现代流行服饰的人们混杂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奇异的协调感。
车站旁边就是东本愿寺，赏樱最好的地方却是岚山，东山的嵯峨野，西山的小仓山，春有樱花秋有枫，自古以来就是风雅流连之地。
未绪独自一人背着背包，搭着京都的有轨电车，随着人潮且步且趋。
到了岚山，越过保津川上横跨两岸的渡月桥，大堰川绕岚山脚下潺潺流过，河水晶莹、清澈见底。两岸山上松柏青翠茂密，山下竹林片片、村舍幢幢，一阵清风拂过，轻纱似的薄雾飘忽飘忽地缭绕在岚山峰顶。
她站在桥上，清风随着水声飒飒而过，春水含烟的河面上时时漂过星星点点红红白白，柔弱而无依，却又细致而妩媚。
未绪愣愣地低头，看着顺着河水漂流而下的落花，不知不觉竟然入了迷。
……
……救……
救……
……救命……
一丝若有似无的呼唤轻轻飘过她耳畔，她回神再细听，又只有轻柔的风声和行人的说话声。
再去看河面上的落樱，刚刚分明是粉白嫩红的花瓣，转瞬间都变得沁血般殷红！
“请……”
一道缥缈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她极近的身边响起，似乎还带着冰凉的气息，拂过她耳侧，凉到心底！
赫！！
未绪陡然转身，十步开外的地方，端端正正站着一身着深绿直缀、头冠风折乌帽的男子，双手执笏，正向着她恭恭敬敬地参拜下去。
未绪眼角一瞟，周围的行人对这个男人视若无睹。
他抬起头来，容貌朦胧而遥远，怎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他双目似怨似愁，一瞬间和她对视时竟让她在四月天里背脊发凉！
“请……樱花……”
明明是十步开外的距离，他的声音却听着时远时近，断断续续。刚才还明媚温暖的阳光，好像突然被乌云遮挡，沁满淡淡花香的空气也阴冷下来。
未绪不自觉后退一步，这个人——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他刚抬起头，又深深埋下，再次叩拜，如此一共向未绪拜了三下，她就那么站着，任由他缓慢地拜完，心跳却遏制不住地一声快过一声！
……救……
……
“你……是谁？”有些犹豫，未绪还是问出口，勉强按捺下有些慌乱的心跳。
男子不答，定定站在她面前，垂下衣袖，向下指，“桥……水……”
什么？！未绪脸色有些发白，仔细聆听。
救命——！！
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尖利得几乎要划破她的耳膜！
心跳得好像快要穿破胸腔，四周行人熙熙攘攘，有说有笑地缓慢步行在寻访樱花的路上，周围都是行人，都是……！
怎么办？！
耳边的救命声一声急过一声，一声声都是在催命！
“请……”那个男子又说了什么，但她已经听不见了，脑子里只有急剧的心跳声和尖利的救命声在回响！
什么都听不见了……未绪背脊上一道凉线延伸下来，汗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透了衣服。
快……她似乎努力张了张嘴，但不知道想说什么。
“快……快逃啊——！！洪水要来了——！！！”一声尖叫冲出未绪的喉咙，彷佛不是她本身意志发出来的。
世界突然静得可怕，只有她的声音还在半空中回荡，“逃啊……来了……逃啊……来了……”
急急如律令，退散！
阴冷的感觉一下子消失，未绪全身陡然放松下来，她回过头，那个男子目光投向河水的上游，没有看她。
未绪心头一紧，难道刚才是警告？她再次扬声喊道：“山洪要爆发了——！！！快逃命啊——！！！！”
刚才还悠闲漫步的行人仿佛也突然回过神来，四散奔逃，伴随着“山洪爆发、快逃！”的杂乱声音一波一波地向河两岸扩散。
桥上的人杂沓慌乱的向两头奔跑，正中间的未绪定定地伫立不动，目光伸向还在静静流淌的河水上游。
轰……隐约的轰鸣从那头传来。
真的，来了啊！
“哇啊啊……”一个小孩子的哭声从她身后传来，未绪连忙转身一看，不知道是谁的小孩子竟然和父母走散了，无助地坐在地上哭。对岸果然也传来母亲的哭声，要回来救孩子。
她一把抱起孩子，运起她50米跑10秒钟的极限速度，向对岸冲去。
轰……！
轰隆——！
像是天空突然一道炸雷，河水上游一道黄龙急奔而下，来势汹汹地向桥扑来。
糟了！
抱着一个小孩子，未绪本来就不快的速度被拖了下来，桥那边孩子的母亲已经焦急地向未绪伸直了双手，本来很近的对岸，突然变得很遥远。
快！
快过去！
急急如律令！风疾！
未绪的脚步突然明显变快，终于赶在河水扑上桥的前一秒冲上河岸，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河面上轰隆哗啦一阵巨响，地面也一阵剧烈震动，绳索和木板铺就的浮桥在洪水的冲击下，轰然断裂，一下子就被冲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三分钟之前还春光旖旎、风平浪静的大堰川，转眼间就变成汹涌的黄龙，一路凶悍地冲击着河岸。
未绪擦擦额上的汗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那个和服男子静静站在人群中，被她一眼看到。
他向她遥遥拜了拜，便转身向山上走去。
未绪心知事情有异，暗暗叹了口气，哀叹她悠闲风雅的春假赏樱之旅啊……
向絮絮叨叨不停道谢的年轻母亲笑了笑，未绪一甩背包，向山上走去，跟随着那个男子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