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aroseisarose

33、chapter 33 week 17

　　“水原，你听我解释。”

　　是想这么说的，但好逊，仙道从来没和任何人解释过什么，所以话到嘴边又闷了下去。

　　四下无人的相望，三通留言连番轰炸至他措手不及后，两人依旧保持着一颦一笑都会越界的肢体动作。

　　气息吞吐在水原肌肤上，喉结在颈部滑动，以守为攻好了。

　　想问的，他都会如实回答。

　　是这么计划的，可对方，什么也不说。

　　不做任何评价？没有疑问？不想知道越野的事？不关心山崎遥是谁吗？

　　“仙道君，吃过饭了？”

　　汗都要滴下来的程度，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张口问的竟然是这个。

　　“还没。”

　　一定是假动作，来自天才的预判。

　　“那我……”

　　犀利精准，长手臂将她禁锢似的围成圈，稍稍一勾，柔软的身体自然而然靠上，逃是不可能让你顺利逃走的。

　　“嘘。”

　　只是蜻蜓点水般，仙道将柔软的双唇触及她的鼻尖，篡夺她平缓的气息，听她失语下无意识加速着的心跳声。

　　饭前吃点甜品，不过分吧？

　　挺翘的鼻子旁是一颗小小的痣，标志的脸蛋上这只俏丽的鼻子是点睛之笔，而鼻翼侧的这颗痣，如稀世珍宝般精美。

　　很奇怪，简简单单一笔，却将整个画面的美感提升到了另一个档次。

　　可他却也不是被这幅好看皮囊所吸引的，水原让他喜欢的除了各式各样的新奇体验外，是明明很陌生却能洞悉人心的独具慧眼，是清冷的目光中从不将他特殊化。

　　他不是陵南的校草，球队的ace，只是简简单单穿着人字拖，坐在海边的仙道彰。

　　在她面前不需要任何身份，可以捧着一杯咖啡站在不远的河对岸朝她走去。可以点一只蛋糕坐在甜品店内不用刻意回避她投递而来的目光，因为这样的目光根本不存在。可以简简单单一起吃拉面，她不介意自己的另一半相片完全被遮挡。

　　她在意的人或事物，少之又少，即使被喜欢过，下一秒随时都会像个陌生人一样站在他的对立面。

　　墙上的时钟是完美的圆形，指针不停歇的工作着，即将迈向九点。或许比起红发的小美人鱼Ariel，叫她Cinderella更合适，午夜的十二点，脱落的水晶鞋，一切又回到原点。

　　“水原，刚刚的电话，真的没任何想问我的吗？”

　　是因为会忘记，所以根本不屑于知道吗？

　　“仙道君，你知道7天只有168个小时吗？一日三餐加洗漱睡觉，要占去一半的时间，剩余的12个小时于我而言，全用于绘画都是不够的。”

　　不是因为会忘记。

　　“可我遇见了你，不瞒你说等你的两天的时间里，提起画笔我能勾勒的全都是你的轮廓。不知不觉便被你偷走了宝贵的时间，我不知道上周的水原是怎么想的，但此刻的我，因为你的存在而希望拥有更多的时间。”

　　而是因为时间不够了。

　　“可一天24小时，一周7天，是永恒不变的。所以我不能浪费一分一秒，在不重要的事情上。”

　　是这样吗？

　　没有切身体会过的人又怎样设身处地的想到这一层，她或许介意，她或许在心里隐隐地认为还有另一个叫山崎遥的女生是异地的女友，或许和越野不是什么谣传。

　　但即使如此，水原也没有时间顾及这些触犯伦理道德的事。

　　要对抗第三者？

　　要对抗神也庇佑的同性之恋？

　　抱歉，她已经被时间追着跑了，狼狈不堪的在泥沼中，仙道的出现并没有令她越陷越深，而是一双无形的手将她紧紧拉住。

　　是救命稻草，是解药，是雨天依旧高高悬挂的彩虹。

　　“除了你，我不关心其他人，仙道君。”

　　所以，水原再也无暇顾及一心一意喜欢仙道以外任何其他事。

　　柔软的水滴有穿石的力量，缓和镇静的口风，作出了最坚定的表白，少年不再看她娇艳的粉嫩双唇，或是锁骨之下旖旎动人的曲线。

　　“水原，我们去约会吧”

　　灵魂的靠近，才是他在意的。

　　“约会？”

　　“嗯。”

　　恋爱中的亲密举动，血气方刚的少年自然有冲动，即使对象不是水原，国中交往过的可爱女生向他靠近时，若不是斟酌了要承担多少后续麻烦是否值得，他也就会接受对方的主动献身。

　　被被冠以“绝世渣男”、“经验老道”、“海王”等莫名其妙的称谓，仙道在过往的经历中，做过最出格的无非是在接吻时手不老实的游走在对方的上半身，隔着上衣的那种。但他很快在对方自觉撩起衣角时，抽回了手，擦枪走火这种事对于国中三级的他而言过早。

　　高一来神奈川县的陵南，他的待遇更胜从前，但仙道再也没接受过任何不曾动心的表白。

　　“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这样的话再也不想听了，他无所谓任何客观或是一派胡言的评价，只是不再想让完全读不懂自己的人靠近了。

　　他不是好看的花瓶，高调的对象或是完美的谈资，如果都不曾了解他，又何谈喜欢？

　　“钓鱼就是件很闷的事，我们去游乐场好不好？”

　　如果只想看他驰骋球场的身姿，站在远处应援即可，又何必追着到海边？

　　这片海，是赠予每双会欣赏的眼睛的礼物。

　　不再想追进度了，就算每周都从追求开始，表白成功了才能牵住她的手，或许到下一个七日的尽头，永远停留在浅尝辄止的怀抱中。

　　他也不介意，她已献出了最宝贵的东西。

　　“仙道君，我们去哪里呢？”

　　“去你想去的地方。”

　　无论是第一周在海边的交心坦白，或是吃完拉面一起走到车站，或是体育馆顶楼的短暂相处。又譬如这周去他家洗澡后送回家，登门道谢还带上了电灯泡水户洋平，以及有预谋的守候在画室门口，她不知不觉中交换的礼物。

　　都不算是约会，甚至不比与山崎遥共处的一日行程来的正式。

　　“东京，我想去。”

　　“听闻仙道君高中以前都在那里生活，所以可以带我去领略这座城市的美好风光吗？”

　　选了他的主场，想去看他成长的地方，听他介绍自己的过往。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无论地点定在哪里，必须要克服的事实是……

　　心照不宣交换眼神，猜透彼此心意。

　　今日的约定，下周该如何完成？

　　“只要告诉我你有空的时间就行，其他的不用担心。”

　　轻描淡写从他口中说出像是认定的事实，眼神不给人加以思索或是反驳的余地，她又猜不透了。

　　陌生的两个人，要怎么约会？

　　如果要前往东京，那只能是周末，水原选了下周六作为约会时间，仙道让她在备忘录上记下“周六上午九点JR站台准时出发”的备注，彩笔加粗划重点即可。

　　简单的约定，能否得偿所愿，一切希望都交托自信满满的少年了。

　　时间不早了，是该送她回去了，抬头看那面挂钟，视线先扫到了显眼却被遗忘的伴手礼。

　　“水原，给你带的。”

　　既然她不在意，他也不会刻意回避去过热海的事实。

　　餐桌上的纸袋崭新，周六那日晚餐后，山崎带着仙道逛了逛温泉街，一路上不乏各种精致的礼品店，他几乎很少主动开口聊天，全程主要附和对方。

　　却在驻足和果子的百年老店时，挂上笑脸提起了“哪款比较好吃”这样的问题，山崎自然喜上眉梢各种推荐，最后带了两盒伴手礼回神奈川。

　　接过小小的礼盒，蓝色海浪与烟花交相辉映的包装纸是热海的代名词，沿着贴合的边缘用手指勾起某处边角，水原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装。

　　好巧的一双手，完整的包装纸被还原，像艺术品而不是即将被遗弃的垃圾。

　　再打开透明的包装盒，四枚小小的梅花状糕点整齐乖巧排列着，水原起身朝着洗水台走去。

　　轻盈的水声倾泻而出，润湿了她的手，顺着指尖流淌，最后被纸巾擦干。

　　“如果不喜欢，就要尽早表明，全情投入后的失望会演变成绝望。”

　　指的是山崎，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起一只和果子，修长的手指向他靠近。

　　“越野君，听着很着急，误会的话还是解开比较好，我想他也有在意的心上人不想被曲解。”

　　轮到越野，她听出了他的焦虑，红豆夹心浓郁的香味扑鼻。

　　“但如果是我，仙道君，你什么都不用做。”

　　最后是自己，小小的和果子送到嘴边，明明是带给她的伴手礼，却被投喂了。

　　“我吃过晚餐了，但你没有。”

　　指尖指腹已然完全是仙道家柠檬味洗手液的清爽味，想咬一口让她就这样继续举着，却在咬断前发现水原松了手。

　　就这样像是流浪小猫咪一样叼着一颗糕点？

　　“你吃过甜品了，我还没有。”

　　窗外夜空划过的流星，是她突如其来的回应，少女在他还愣神看着自已并思考怎么就松手的同时，将脸凑了过去。

　　仙道君，谢谢你的伴手礼。

　　两张嘴吃同一颗比迷你纸杯蛋糕更袖珍的和果子需要多久？

　　他们好像都忘了时间，却又格外珍惜仅剩的时间。

　　水原，这种程度的假动作，你犯规了。

　　红豆味的初吻，和少女想象中不一样，甜到过分。

　　仙道君，舌尖接连不断的索取，你也犯规了。

　　划过千百次的流星雨，双方各自累计五犯，九点的钟声敲响，才同时决定退场。

　　果然一颗小小的和果子不足以饱腹，翻遍橱柜与空空如也的冰箱，摊手无奈去厨房煮一碗泡面。想到前几日的光景，水原坚持下厨，直到拧不开煤气，仙道熟门熟路在灶台上一顿操作，她鼓起包子脸。

　　“哪有人那么无聊，为了把我骗进来把自己厨房弄成那样的？”

　　“哪有人把人家的用心良苦说成无聊的，好伤心哦！”

　　半眯着的双眼突然滚滚圆，一只手抬举着锅具，另一只压住胸口佯装受挫，哪有人顶着那么帅的脸装无辜撒娇的？！

　　水原第一次发现，原来交往对象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与身高体格完全不符，却又可爱的令人不好发作。

　　“仙道君是笨蛋。”

　　“诶？人家都叫我天才的耶。”

　　小声替自己抱不平，沸腾的水将面下锅，单手敲一颗鸡蛋，另一只手牵着身旁的另一人，水原轻轻将脸贴着他，冷冷的脸颊与炙热的手臂，交换着体温直至达到某种平衡。

　　像只小猫咪，一言不发看着他做了顿没营养的晚餐。

　　没有陪他把泡面吃完，而是在端上桌时拿着所有随身物品自顾自的走去玄关穿鞋，热腾腾的泡面是她表明这次不要送回去的执念。仙道心领神会，不再强求，只是对方离去的背影动人。

　　又像只小猫咪，说走就走。

　　红色长发在灯光照耀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该如何告诉你好呢？

　　Ariel是因为眼中的你有一头小美人鱼般的长发？

　　会被当作疯子吧。

　　……

　　水原回到家，打开日记本将这两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写了下来，却没有记录那三通电话录音。看着书桌上被带回的来自于热海的伴手礼，想到那个甜美的声音，说是不在意，却也忘不掉那些话。

　　在仅剩的数小时中，明知一觉醒来会忘记，那也没有深究的道理了，是这样没错。但在水原心里，隐隐地有某种她不敢面对的理由，所以才会如此不在意另一个人存在的可能。

　　越野君呢？可怜的越野君，希望仙道会大发善心替他解围。

　　「我的男朋友，仙道君，据上周日记的记载，是近乎完美的存在。

　　但这周却被我发现，他也有可爱稚气的一面。在浴缸养鱼却打开了热水，为了哄骗我而不惜将家里的厨房弄的脏脏乱乱，翻箱倒柜找出最后一包泡面的一脸庆幸，还有捂住胸口撒娇的模样，都让我好想以热吻回应。

　　喂他吃和果子的时候，那张过分好看的面孔，一时之间我没忍住……

　　他怔了怔，很快温柔回应着我。

　　仙道君亲吻我的时候，像极了我抚摸珍爱的画作的小心翼翼，轻揉我的脖颈，手指穿过耳边的碎发，停留在耳垂，极具诱惑的抚摸。

　　满嘴的奶油红豆，是初吻的味道。

　　下周的水原，如果你在看这篇日记，请一定要小心仙道君。

　　狡猾而聪慧的他，无论提出什么要求，这周的我仿佛都会轻易缴械投降。而我也有十足的把握，下周的你会与曾今的我、此刻的我一样。

　　义无反顾的爱上他，爱上他，再一次，爱上他。

　　7月10日」

　　合上日记本，与仙道的约定是将一切难题抛给他，而自己只需要伴着日出日落照常过好每天的生活。仔细翻看日记本的内容，仿佛这是一本与仙道恋爱的记录本，他的名字在每一页纸上赫然醒目。

　　新的周一睁开双眼，如迎接每个周一的水原一样，记忆再次被重置。

　　读一封信，看画作的签字日期，核对日历本最终确定距离脑海中的“昨日”，已经过去了快四个月。樱花盛开的美好，与她擦肩而过，初夏的微风，吹过裙摆什么也没留下。

　　去东京参赛、去东京看病、去东京……

　　参赛是下周的事，难道这个周六是去看病？

　　“水户，我们有说过什么时候去东京吗？”

　　上次去复诊的日历本上写了他的名字，除此之外少女因丢失了“1号备忘录”所以找不到任何相关信息了，这张名片只能从他身上找答案。

　　“还没确定，暂时的打算是等你去东京参加比赛后。”

　　对方是这么回复的。

　　记在备忘录上被彩笔加粗添上下划线的“周六上午九点JR站台准时出发”无可厚非是某项重要的任务，但只交代了时间和始发地，目的地都不明确的安排令她一头雾水。

　　上周的水原好可恶，留下这么不明所以的安排，叫人猜了好几天。

　　周一到周四的作息很稳定，晨起直接前往画室继续与老师探讨参赛作品的细节，手法的纠正与练习，稍作修改后简单在周边用餐。水户时不时会来接她去湘南海边，将她放在专属位置就自己出去溜达一圈，两小时后再回到原地接她。

　　“水户，有人和我一样喜欢看这片海。”

　　只是在小电驴的后座，又想起了几百米不远处的那个背影，有个少年与她一样，会在日落而息时出现在海边。

　　“哦？是吗？”

　　少年无奈笑笑，他也很想陪她看同一片海，只是缺少了点表白的勇气。

　　“嗯，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在那边了。”

　　无言的相遇太多回合，数之不尽，就如她张张分明的画纸上，从某日起的左下角处，总有他的一席之地。

　　“没有说过话吗？”

　　“没有……啊，好像有一次，我的画纸飘了过去，他帮我捡了起来，你知道他在海边做什么吗？”

　　回忆起那次连面孔都看不清，背着光的记忆，少女兴奋了起来。

　　“做什么呢？”

　　水户却在思索着，那个人难不成是仙道？

　　“钓鱼！可是哦，好几个小时，他的红色水桶都是空的耶。”

　　“哈哈哈哈哈！”

　　想想确实很好笑，虽然那日渐变色的天幕下，水原依旧清冷的转身而去，但其实心里是觉得很有趣的。总是执着于在海边钓鱼的人，总是一无所获，却不影响他对这片海的热爱。

　　只可惜，并没有看清他的面容。

　　周五那夜，忙了一整周的少女瘫痪在床上，看着正前方的白墙上提醒着自己第二日一早要去JR车站，她感到四肢无力。累了一星期终于将作品的进度条拉到七成，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的周末却给自己安排了某项任务，而任务内容却是未知。

　　会不会记在哪里，弄丢了？

　　这样想来，一直都知道有一本“1号备忘录”却从未打开过抽屉搜寻过，今夜终于空下来，无论如何都希望在出发前搞清自己的目的与目的地。

　　而这样做却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仙道君？”

　　床头柜的抽屉打开，便是这本她所不知的日记本，而每一页纸都有他的名字。

　　“我的男朋友？”

　　惊的要从床上摔倒在地，这这这这这……

　　“亲吻？！”

　　开什么玩笑。

　　这些文字记录比失忆更令她震惊，以及，难以接受。

　　逐字逐句读了三次遍，瘫软在床榻的少女感觉自己发烧了，滚烫的全身，血液全都集中流向心脏，快要难以负荷。

　　明天可以不去吗？

　　真想在家睡过这个周末，而凡事都亲力亲为、细致认真的水原，是不会无视上周的水原给自己布置的任务的。

　　所以带着一双彻底失眠的黑眼圈，晨曦的雨露仿佛掉落了她水润的眼眸，与苍白的面孔格格不入，依旧清澈动人。

　　背着画板提着包，将长发束成利落的丸子头，几缕碎发因在床上过度的翻滚扭动而微微卷，散落在耳际随意又灵动。

　　站台驶过列车，风扬起白色的裙摆，水母在空中自由跳舞。

　　“水原，水原和葉在吗？”

　　人群中传来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呼声。

　　“水原和葉在吗？”

　　在叫她。

　　将小手举高，像是儿童在回答老师的问题似的，举的更高些生怕对方看不见。

　　“呵，你在这里啊。”

　　被一把抓住。

　　“……”

　　少女吓到退了两步，赶紧抽回。

　　站在眼前的少年外形出众，从他站在自己眼前这刻起，已经惹来无数眼光。

　　“你是？”

　　故作镇静掩饰心慌，莫名的紧张。

　　“仙道彰，我是今天东京一日游的向导，请多指教。”

　　仙道彰，不是日记本上所记载的……

　　展露迷人的笑容，少年举起看起来非常专业的手牌，上面写着——“Ariel Agency（爱丽儿旅行社）”。

　　诶？？？？

　　男朋友难道不是陵南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吗？怎么做起向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