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aroseisarose

12、chapter 12 week 11

　　“水原！快回来！”

　　身后传来秋山的求助打破了越野的屏气凝神，顷刻间，水原的思绪被拉回。

　　“那看来是我搞错了，仙道君，真是不好意思。”

　　尽管她坚信上周的水原没可能给自己留下错误的信息，可她无凭无据。

　　“呵，没关系。”

　　少年的嘴角轻提，路过的女高中生们个个耳鬓发烫，迷人的笑容足以征服任何人。

　　“那不打扰了。”

　　包括喧闹的街道上，能够听见自己加速心跳声的水原，这是怎么了？

　　在秋山的搀扶下她又一跳跳的回到了甜品店，平日偶尔帮忙的水户毕竟对机器操作不熟练，人一多起来还是要她亲自上阵。

　　“感谢惠顾，下一位～”

　　而此刻，她也急需强行按耐住躁动的心，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

　　明明是初见，仙道却像一个进攻者，掠夺了她平缓的呼吸，与世无争的笑容不经意间在她跳动的脉搏上留下一阵狂风暴雨。

　　那抹一眼万年的蓝，深不见底，犹如……

　　见过！

　　他就是湘南海岸边时常会出现的朝天发背影，喜爱身着素朴的白色T恤与人字拖鞋，红色水桶与长长的钓竿，她画多久，他就在那边悠然自得坐多久，偶尔抬头能看见略微弯曲的背脊，睡着的背影融于海天一线的沙地上，翻滚的洁白浪花没过他的双脚，幸好人字拖尚未被冲走。

　　原来是他。

　　这样的回忆按理说只会令她平复心境，可是先前脑海中充斥的全然是会打乱呼吸节奏的，仙道彰的另一面。

　　嘣、嘣、嘣……

　　她从未见过的，球场上的绝对统治者，这样的画面究竟从何而来？

　　“仙道，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情况？”

　　拉面店内坐定，越野十足看好戏的表情，而仙道则掰扯着筷子，电视机的声音差点被小店里欢愉的聊天声盖过。

　　“啊？”

　　装没听见也是他的惯用招数。

　　越野很清楚与仙道的相处之道，他能区分是无意识的神游还是刻意的回避问题，当下就是第二种情况。

　　事实上，仙道自己也有点懵，他漫不经心的懒散外表之下，是逾越常人的敏锐，稍稍留意便能轻易识破人心。

　　清冷的时候生人勿近刻在脑门上，隔着两米仿佛也不够撇清关系。需要帮助也愣着不开口，憋着股气试图靠自己，帮她要拐弯抹角，被帮助就要双倍奉还才心定。从来都不给他面子，捅破的话却也不失礼，教他做笔帽的时候倒也耐心。遇见老鼠吓得魂也散了，跳上身还死死抱着，一点都不记得之前口中“不想认识”的说辞。

　　今日呢？

　　笑容甜美不再堆垒高墙，卸下心防的真诚。

　　仙道承认自己遇到障碍了，水原和葉清澈的双瞳之下所藏匿的思绪他没有一次猜对过。

　　直到电视机里的新闻播报起了前几日的春日祭烟火大会影像，“Biu——！嘣——！Bang——！”，此起彼伏的炸裂声在记忆的滚轮上散落碎片，漫天花雨般的星火拼凑出一副栩栩如生的油画，红色秀发在长街的拐角处留下最后的倩影。

　　“你为什么要追我？”

　　掰扯半天玩弄着的筷子随着他募地忆起自己追寻出去的身影，脱离了糊纸的禁锢，一分为二。平缓的眉宇靠近，伤脑筋……

　　他确实“追”过她，怎么就误解了她的话呢？

　　越野只见仙道变幻莫测的表情最终又就着一碗热气蒸腾的拉面回归松弛，很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校园或是篮球队的寻常话题。

　　“水户，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怎么会。”

　　勒令她只能坐着不准起身收拾，这天的清洁工作都是少年替她完成的，效率倒也不低，八点左右就掐断电源双双站在店门口。

　　“想吃什么，今天我请。”

　　发薪日当然要挥霍，水原并不缺零花钱，所以加上兼职这一份，她的小金库满满当当不愁花。

　　“可以啊，就去吃陵南后门那家牛肉汉堡？”

　　这家店是上周的水原在小电驴后座上路过时，和他约定了下次要一起吃的。

　　“诶？水户居然对这里的美食那么了解。”

　　她当然不会记得，是自己听到甜品店客人的推荐后，记在心里的。

　　“嗯，想着要常来找你，就多留意了一下。”

　　他自然也不会提起，这种无关紧要切足以令她失望的小事。

　　粉色霓虹灯招牌，仅有八张座椅，一半吧台另一半靠窗，挨着落地窗并肩入座。手工现做的牛肉汉堡在指缝间留下爆汁的热油，水户吸吮着沾上了嘴角，反着光的下颚乍看之下多了分童真。

　　“呀，慢慢吃啊。”

　　水原会贴心的用纸巾拭去他脸上的油渍，极为轻柔且富有耐心，明明是擦拭的动作，却在他心尖落下了些什么，沉甸甸的。

　　“抱歉，今天有点饿。”

　　停下手边的动作，要保持清爽的姿态，不能和樱木一样狼吞虎咽。

　　“我也是啦。”

　　只见少女尽力大口咬下去，但樱桃小嘴能力有限，她的粉色嘴唇也被润了色。

　　“那就不客气了。”

　　扭捏也不可，少年还是放下腼腆的小心思加入她闷头大吃的阵营，只有他们两人做客的小店内，饱腹的满足感升腾，霓虹大放异彩。

　　最后还是水户悄悄先把单买了，没有让心上人承担费用的习惯，他当然也清楚水原不喜欢接受过度的好意。

　　“请我喝隔壁的奶昔吧。”

　　所以先一步提出了能让对方满意的方案。

　　“哦，那也行。”

　　果不其然，他是了解她的，被欣然接受。

　　然而走出汉堡店，还没跨越到奶昔店的分界线，少女就艰难的蹲下身子，很突然。

　　“水户，你看。”

　　原来是一只小灰猫，她伸手抚摸着它弱小的躯体，正发着颤。

　　“是流浪猫吗？”

　　他也跟着蹲了下来，凑近一看，眼神浑浊的小奶猫无力呻吟的模样惹人疼。

　　“不知道呢。”

　　索性臂弯成环状将小猫拥入怀中，五月的夜并不寒冷，它或许是被遗弃后长时间未进食，饿坏了。

　　“我去买点水和吃的，你在这等我。”

　　“好。”

　　趁水户离开期间，水原跑了周边几家餐饮店询问情况，得到的答复是皆一无所知。好在汉堡店的老板是好心人，提供了纸板箱给猫咪作为临时居所，水原获得同意后便将它暂时安放在汉堡店与奶昔点分界线处的小草丛中。奶昔店的老板娘也很贴心，送了两块干净的毛巾来铺盖在猫咪身上。

　　“这个，能贴门口吗？”

　　水户将买来的牛奶加热，饲料分别装入两个小碗中，而水原已经飞速拟了两张求领养的海报，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

　　“当然没问题。”

　　两家店的老板纷纷应许，这也是唯一可以做的吧。

　　“你说会有人来带走吗？”

　　陪伴了近一个小时后也抵不住困意，水原坐上了小电驴的后座，怜惜的眼神依依不舍与之分离。

　　“水原，我回去问一下家里，实在不行我来养。”

　　少女不能养事出有因，母亲对猫狗的毛发都过敏，所以这个念头直接被打消了。水户从来没有养动物的念头，却在水原动容的眼色中起了念头，承担一个小生命的职责是他愿意为她尝试的。

　　“嗯！”

　　她果然因这番话绽放了夺目的旖丽笑容，弯起的眉目持以希望，如释重负。

　　少女在到家的第一时间便将流浪猫的事记上了日历本以及备忘录上，尽管第二天没有兼职，但晚上还是跑了一次陵南中学后门，汉堡店的老板很贴心已经在上午的时候将她前日留下的饲料换了新的，还倒了水。

　　询问了附近几家沿街商铺，都同意贴上她所绘制的海报，将猫咪柔弱又乖巧眼神通过画笔在纸上施展魔法，水原祈愿着被遗弃的小生灵能够尽快被人领养。

　　“水原，我这边应该可以，就是要再等几天，等父亲出差回来母亲和他商量一下即可。”

　　“那真是太好了！今天我去看了一下，猫猫好像喝过奶活泼了不少，明天我打算带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那明天一起吧。”

　　水户第二天晚上边打来了电话告知这个好消息，到了周五，他又在放学的第一时间赶来喂猫加接人。

　　“被带走了？！？！”

　　两双诧异的眼睛互相瞪着，整个小猫与纸盒小屋都没了，她明明在下午兼职工作开始前还来喂过食，当时还在的。

　　“啊，不好意思完全没注意。”

　　“抱歉，放学那阵客人多，也没发现。”

　　问了两家店主一无所获，幸好海报也被一同带走了，这是令她庆幸的事。上面记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考虑到流浪猫做检查需要不菲的费用，水原特地备注了愿意出资，只求好心人能够提供一个庇佑的成长居所，即使之后长期需要她购买饲料与猫砂也未尝不可。

　　“水原，别担心，应该是好心人带回去了，有什么应该会和你打电话联系的。”

　　水户如此安慰道，等电话便成了水原和葉接下去的头等大事，当然即使对方拥有认养能力不与她联系也是完全可以被理解的。

　　为了保险起见，小猫的整个发现经过与被领走都已经记下了，这样即使未来任一周的水原接到了电话，也不会不知所措。

　　然而新的一周，她并没有接到任何与小猫相关的电话，兼职的甜品店内这周的话题全都围绕着同一件事展开，陵南中学即将迎来县大赛第一站，八进四的比赛中对阵本区的七久宝中学。

　　耳朵都快对某个叫仙道彰的神奇篮球手ptsd了，他的名字一天可以被提及上百次，每个提到他的人都面红耳赤的越说声音越嘹亮。更不可思议的是，支持他的不仅有庞大的女生群体，男生也都一个个敬仰膜拜，俨然此人男女通吃。

　　可真是个极具魅力的人呐，水原在心中暗想。

　　这件事从周一被迫想到了周三，很无奈，周三的客人们对他的讨论声更大了一些，或许因为下周一是比赛日，所以亢奋的情绪难以压制，纷纷琢磨着怎么逃课去观赛，也挺令人无语的。

　　周五她终于幡然醒悟，记事本上曾今写下过“樱木、篮球、湘北vs陵南”这样的记录啊，所以一个多月前的水原应该见过这位传奇人物的比赛才对。

　　好奇也仅仅是好奇，晚上来接自己下班的水户应该知道当时的场景，见到他的那刻水原却也忘了要问这回事。

　　“听说那边有家拉面店非常受欢迎，现在这个点应该不用排队了。”

　　“走！”

　　指的是口口相传的、仙道彰最常出现的、物美价廉的陵南中学侧门小店，八点多学生应该全都散去的情况下，水原与水户十分顺利的找到了空桌。

　　店内没有菜单，能供应的全部菜品都出现在墙上小小的黑板上，种类可谓相当少，但全被标记了五星推荐。

　　“都要？”

　　水户的意思是除了一人一份主食外，其他的小菜各来一份，吓坏了少女。

　　“哈，好像是有点。”

　　他毕竟也不是大胃王樱木那种怪物，可以生吞一头象。

　　“水户，吃不掉那么多的啦！”

　　面露难色，水原也只是胃口很正常的那种女生。

　　“那我们吃一碗面吧，这样可以多尝尝小菜。”

　　这样的做法在日常里并不多，往往只有小孩子才会与父母吃一碗面，或是私交甚好的小鸟胃女生们会这么做，除此之外还会共吃一碗拉面的，应该只有情侣了。

　　“唔……也不是不行吧。”

　　单纯的少女不作他想，只是觉得多拿一只小碗有些麻烦。

　　“嗯，就这么决定吧，老板！”

　　由于店内只有两桌顾客，后厨以神速制作的菜品，没一会功夫就上齐了。烧鸟串的香菇、奶酪豆腐、碳烤青花鱼、炸鸡块、盐渍毛豆以及刚出炉的招牌豚骨拉面，原本没感觉的肚子瞬间被唤醒饥饿感。

　　“最近很多客人提意见把招牌豚骨拉面改名为仙道最爱豚骨拉面，店长。”

　　“就是那个高高帅帅的陵南7号吗？”

　　“对，多亏他现在店里生意越来越好了呢。”

　　“确实，那提这样建议的客人多吗？”

　　“每天都有十几个吧，不过几乎都是女生。”

　　“嗯……也不是不行吧，但不知道当事人会不会同意。”

　　“店长，等他来了问问吧？”

　　忙完端盘送菜的店员们在背后聊了起来，内容十分之令人无语……只要活动轨迹在陵南周边就逃脱不了这个名字，水原的思绪又被身后的聊天内容吸引过去。真是非常奇怪，平日里她并不是八卦之人，但也隐隐的对名字的主人产生越加强烈的好奇心。

　　还是先吃饭吧，肚子发出了抗议。

　　满桌的碗盘挤满全部空间，桌面再也放不下一只用来分面的空碗，水户不以为意抓起烧鸟串递了过去，水原愣楞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美味豚骨拉面无从下手，只能先接过少年手中的香菇串。

　　“你先吃，吃完再给我吧。”

　　他指了指拉面的碗说道，淡然惬意的笑容拂过他英气的脸庞，在少女面前从来都是如此温和。

　　“可以吗？”

　　眨巴着大眼睛，有些许吃惊，感觉不妥却被对面毫不在意的眼神说服。

　　“当然啊，和樱木他们都是这么吃的。”

　　以及这样的说辞，又变得没那么不妥了。

　　吃起面来的水原小心翼翼，总想着尽量不要破坏这碗面的美观造型，小口小口吸嗦着面条的细致程度让对面的少年不禁想笑，她实在是太可爱了，如果她懂自己的心意能够放开大口吃该有多好。

　　水户洋平，怎么会介意吃她吃剩的面条呢？

　　“水户，我吃完了，给你。”

　　仙道彰所爱的豚骨拉面确实不同凡响，水原也是爱吃拉面的人，这碗面如果不是还要传给水户，她觉得自己可以再多吃50%也不止。

　　“诶？你怎么才吃那么点？”

　　接过才发现面与端上来几乎无差别的少年惊叹道，但少女立即取走他面前那盆炸鸡为他腾出空档的举动也来不及再叫她多吃几口了。

　　“你吃嘛，我想吃点别的。”

　　无论如何都抗拒不了那双弯弯如新月的眼睛，樱花绽放、蝴蝶扇动翅膀、雨滴坠入湖泊、流星划过，所有美好仿佛都装在她的眼睛里了。

　　“多吃点，越来越瘦了啦。”

　　少年控制不住奔腾不息的心，抬起刚将碗放下的手去触碰她粉色的脸颊，轻轻地捏了一下。

　　“嗯。”

　　她并没有抗拒这样的举动，这令水户霎时间浑身发热，红起的脖子很快感染到了面部，装作淡定埋头吃面不敢抬头看她了。

　　单手插在运动裤口袋身着白色T恤的俊朗少年站在马路的另一边，隔着一道清晰的落地窗约莫十几米的距离之下，见证了全过程。

　　“仙道，不进去吗？”

　　才赶来的越野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不理解为何来前来占位的少年矗立在拉面店对面迟迟不走进去。

　　指针慢慢在钟面绕着定点爬行，周五的训练比往日更艰苦，比赛临近让教练与队长都变得神经兮兮，终于在众人的鬼哭狼嚎声中结束。

　　冲凉的席位有限，越野没赶上第一批只能叫仙道先去拉面店等着，然而当他从校门走出来却发现对方还站在大马路上，树荫之下看不见任何表情。

　　“走吧。”

　　越野觉得不对劲，冲着拉面店张望，每次见到都面无表情甚至有点臭脸的少女正与一位飞机头少年有说有笑的坐在他与仙道最中意的座位上享用着满桌佳肴。

　　咦？这不是仙道的暧昧对象吗？什么情况？

　　果不其然凑近点，向来和蔼可亲的面孔上是他读不懂的情绪，但下一秒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招牌笑容挂上，清风般的温柔在夏日夜空下弥漫。

　　昏黄的灯光悬在头顶，少女突然想到了那只被领走的小奶猫，视线不自觉朝着窗外望去，却对上了一双前所未见的好看眼眸。

　　他正注视着自己。

　　“SENDOH。”

　　标志性的朝天发、俊朗帅气的面容、挺拔的身姿，以及那件白色7号篮球服，就是众人口中的陵南篮球队ace兼校草仙道彰。水原和葉想都没想就对着窗户张嘴做了这样的口型，对面的少年紧跟着她的无声叫唤迈起步子。

　　赶紧捂住嘴别过脸去，对方又不认识自己，她在干什么！

　　“她在叫你诶。”

　　追着仙道的步伐，越野百思不得其解，这次又是什么状况？

　　“越野，我有点事要先回去。”

　　平静如水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情绪，仙道却在静谧到只有风声呼啸而过的长街上，听见了脑海中自己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你饭也不吃了？”

　　果然是被刚刚的画面刺激到了，最佳损友也是见不得自家皇牌为情所困而饿肚子的。

　　“喂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