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aroseisarose

10、chapter 10 week 9

　　眼前的身影比照片中看起来更有型，利落的发令他的面容清晰，淡蓝色的月光像是从他眼睛中散发，熠熠闪烁。

　　“我是来送蛋糕的。”

　　脚踝的疼还未缓解，她不想多走冤枉路了，少女挪着步子向他靠近些，希望能够得到帮助。

　　“你知道上去的楼梯往哪走吗？”

　　明亮的眼睛期许着，少年收起恬阔的笑容迅速打量了自己一番，霎时之间披上了捉摸不透的神色，一声轻轻的“呵”，不缓不慢的喝起了手中的透明饮料，喉结的微凸也不失优雅。

　　“在我身后。”

　　嘴唇因水的浸湿而抹上了一层莹润，他同样有着致命好听的声音。

　　“谢谢。”

　　所以才能成为蛋糕以及校庆画册上的焦点人物吧，水原想。

　　拖着伤腿又不想看起来太惹人注目，少女往暗处移步前行，她是想躲开那双眼睛的，因为自己的动作确实有些好笑，就在即将交错而过时。

　　“腿怎么了？”

　　被瞬间撑上墙的手臂阻挡了去路，少年的目光片刻也未曾离开过。

　　“……没什么。”

　　好像没有告诉他的必要，她逞能道。

　　“Ok。”

　　果然松了手，在空中划过的手臂留下了他的味道，是淡淡的清香。

　　楼梯在自动售卖机后面，是个艰巨的任务，水原愣着不知道该如何同时把自己和蛋糕带上二楼，均匀规律的两种呼吸逐渐有了相同频率，她决定开口向身后人求助。

　　“能否麻烦……”

　　“哪间？”

　　异口同声，地上的蛋糕也在同时被仙道提起，重重的双层蛋糕在他手里如同小奶猫那样轻，他站在她眼前，半米的距离。

　　“……”

　　仿佛跌入一抹深蓝，少女失语，傻傻的对视。

　　“水原？”

　　紧握水瓶的手在眼前晃了晃，将她的思绪拉回，刚刚仿佛听见少年叫了自己的名字，这怎么可能。

　　“楼梯上去第二间。”

　　“好。”

　　仙道转身两格一跨向上走，又很快停在拐角处，他没想到少女还是倔强的抓住扶手跟了上来。尽管很慢也在前进，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一定要亲自确认工作被完成。他想了想，还是不要去搀扶她了，对方总是不领情这回事他已经领教过太多次了。

　　“应该是这间。”

　　往前数第二间教室前，她的声音也带着些犹豫。

　　他半信半疑的看了看门口的牌子——“机械社”，结合越野所说的校庆流程勉强算合理，只是昏暗的教室内，一眼望去没有空桌子放蛋糕了。

　　“你确定？”

　　倚着窗的少年背对光，轮廓完美融合月夜背景下，水原张往四周，也不那么确定了。

　　吱吱、吱吱、吱吱……

　　奇怪的动静在教室的某个角落作祟，少女原本弓着的背瞬间挺的笔直，凉意从脚起陡然升起。

　　“啊……老鼠！”

　　软糯的惨叫声从她口中传出，下一秒身体便不听使唤了。

　　“哐当——！”

　　水原和葉的双手是冰冷的，而仙道彰的怀抱，如同焰火般炙热，蛋糕因她扑身而来的意外状况从仙道手中跌落。

　　她无暇顾及，他也是。

　　校庆手册的封面人物是仙道这件事又被越野酸酸的提了几嘴，当事人完全不知道这些照片都是什么时候被拍的，他并不享受走到哪都能看见自己的巨幅海报这回事。

　　这么大个学校就找不到第二个能做校草的人了吗？

　　然而他也习惯了对校园中频频传来的示好回以微笑，隔了一层屏障的微笑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被众人所拥护。

　　他对水原莫名的评价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对方对他有误解，不同于那些没由头就喜欢他的人，少女的话正中红心。

　　其实仙道想要结交朋友，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与其和不了解他的人打交道，不如一个人去海边踏浪。

　　篮球队的战友，算是例外。

　　他们了解他的脾性，谦让宠爱之余也有底线，会大声叱喝的队长，不低头认输的福田以及毒舌心软的越野。

　　不是刻意维持完美，仙道也想被客观对待，人与人的相处必须建立在公平公正的基础之上。

　　蛋糕为什么要他来切，除了上一学年打入四强的成绩外，仙道自认对这所高中并无其他值得被区别对待的贡献。

　　机械社的新作小机器人屡获大奖，按理说更适合出现在校庆手册的封面。

　　“仙道！”
　　“仙道！”
　　“仙道！”

　　被高呼的震聋耳鸣声只与他相关，田冈教练的极限是开放参观今日晚训，只是普通的练习，就连热身运动也没有特殊安排，拉伸、绕圈跑、传球运球等，他在做的别人都有做。

　　可只有他的名字，排山倒海要淹没整个陵南。

　　篮球馆出入口只留一下一个专门给队员教练准备的通道，四面八方都堵到水泄不通，一楼两楼排排站的除了本校学生，还有外校慕名而来的。

　　“越野，我去买瓶水，待会儿见。”

　　相约双双在临近结束前溜走，因为这个点真的超级饿了，蛋糕谁不能切呢？

　　“好。”

　　在众人注视下留下书包，距离训练结束还剩二十分钟，谁也没想到仙道彰就这样溜走了。所以说并没有人在意他真正的想法，也没有人足够了解他。

　　仙道不是那种，你叫他干嘛，他就会乖乖去做的人。

　　跑着离开篮球馆，错综复杂的校园内，最不受关注的那栋教学楼里，拥有最隐秘的售卖机。熟门熟路走去，连灯都不开一盏的走道，全凭借着朦胧的月光指引。

　　从口袋里摸出几枚硬币，机器声作响，盖过了不远处轻声靠近的步伐。仙道灵敏的感官察觉了对方的存在，他也很好奇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向来无人的角落。

　　而真的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时，他仿佛能听见雨水落入心湖激荡起的涟漪，无声、无止尽的碰撞。

　　蛋糕没有想象中重，单手拿不费吹灰之力，果不其然是女生，纤细的手腕要扶持着双双提起，她站在楼梯口的刹那也终于向自己开口了。

　　如果她再开口，要将她一起带上二楼也不成问题，但为了避免再遭拒，仙道在楼上从容不迫的等着她。

　　机械社，看到这三个字他一脸疑惑，她说是便是吧。没有一张桌子能够放下蛋糕，他走到窗边，走进月光里。

　　吱吱、吱吱、吱吱……

　　这不是机器小人的声音吗？是谁在暗中操作？

　　仙道张望了一下，除了水原和葉四下无人，而她棉花糖似的一声叫喊后，整个身子都朝自己扑了过来。

　　跌进他胸口的脑袋，死死抓牢他手腕的手指，以及不断跳起的单只脚，她好像想要跳到自己身上。

　　“哐当——！”

　　抓住蛋糕盒的手指也一同被她握住了，糟糕！

　　手指被捏的很紧，这就是抓画笔的握力吗？要告诉她不是老鼠吗？在她柔软紧贴的时候，仙道陷入了思考。

　　局面已经发展到不可收拾的程度，水原当然知道自己此刻非常失礼，可当耳边再次传来同一阵声音时，她和仙道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还是不要告诉她好了，反正也很轻，就这样顺势抱起来好了，仙道用一秒的时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抱歉，我害怕，能把我放在桌子上吗？”

　　整个头埋进少年的胸膛，才运动完没多久所留有的阵阵热气，隔着一件轻薄的运动装散在少女的肌肤上。不讲道理，运动过的身体为什么还是好闻的？

　　“哦，哪张？”

　　口中的风凉凉的，是喝过冰镇饮料的缘故，仙道原地转身半圈，让她自己寻找压根不存在的空桌。

　　一个蛋糕也放不下，何况大活人。

　　“呃……你们学校有老鼠？”

　　是想看着他问，可红透的脸怎么也没勇气抬起来，一定是他把热度传给自己的缘故，否则加速的心跳与节节攀升的体温，解释不通。

　　“也许吧？”

　　被提高半度的尾音，是仙道惯用的不确定式口吻，尽管他很确定没有，整个陵南他从未见过一只老鼠，也没听闻过。

　　“……”

　　机械社的小哲在练习场上无论如何都按不动自己的机器小人，社长急的汗流直下，再过二十分钟就是校庆闭幕仪式，学生会副主席刚托人来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岔子，毕竟邻校全慕名而来了。

　　另一面，负责全程盯着仙道的副会长本人也焦急不已，原以为去上厕所的校草人就这么没了，书包还在就是不见人影，练习将近尾声。

　　越野抓准了机会，拾起仙道与自己的书包就往外跑，少五分钟的训练教练应该不至于大发雷霆，毕竟带头人是团宠仙道彰啊。

　　“越野君！”

　　好巧不巧才踏出侧门，遇见了副会长玲子，漂亮的眼睛被黑框眼镜遮住了一半，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貌。

　　“啊，是你啊。”

　　玲子与越野心仪的学妹私交甚好。

　　“你知道仙道君去哪了吗？”

　　“这个……”

　　他当然知道，此时此刻仙道应该按照约定，在隔壁楼的一层买水，并等着他一起去吃面。

　　“机械社那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真是一团糟，如果闭幕前找不到人的话，大家都会很失望的。”

　　少女垂眸露出忧虑之情，少年的心彻底被拿捏，也许帮了这个忙，玲子会在他的心仪对象面前美言几句。

　　“好吧，你跟我来。”

　　还是出卖兄弟吧，他想。

　　站在仙道最常去的那台自动贩卖机前，空无一人，越野有些纳闷，与此同时也不是很理解为什么那么大的教学楼不开灯。跟在身后的玲子解释着，因为是活动准备室，不想外校的人意外闯入，因此这栋楼的电源被临时关闭了。

　　“抱歉，他应该在这的。”

　　果然是个不靠谱的男人，连吃面也要放鸽子吗？

　　“那……越野君，蛋糕你能来切吗？”

　　越野在校内也是颇有人气的，若不是仙道的光芒太过耀眼，他也算是个人物。

　　“诶？”

　　“就这样决定了！”

　　被拖着上二楼准备教室一起取蛋糕的越野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却要在玲子面前表现出镇静自若的一面，走回门口的楼梯向上，很快就一起出现在文学社的教室里。

　　“啊！！”

　　看见本该放着蛋糕的教室里空荡荡的模样，玲子也想尖叫的，却被人抢先了一步，声音从二楼的另一侧教室传来。

　　什么情况？

　　一路追随着越野的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三双眼睛同时对上了，还剩一双水原的，正紧闭着蜷缩在仙道的怀抱中。

　　“你们在干嘛？！”

　　该死的仙道彰，不等他吃面又跑去泡妞这件事，越野怎么想都觉得不可原谅。

　　“原来在这里？”

　　只有玲子在极大的震撼下还能注意到墙角一直被控制着的机器小人漫无目的爬着墙，怪不得机械社那边出了状况，原来是拿错了机器人。她一把抓起，按下了“off”键，声音彻底没了。

　　“跑了吗？”

　　水原这才回过神来，甚至没注意到教室里还多了两个人，也忘了自己还被抱着。

　　“算是吧。”

　　淡然的口风吹在脸上，少女瞬间意识清醒，连忙从仙道身上跳了下来，连扭到的腿都忘了伤疼，弹开一米远。

　　玲子没空管这些儿女情长，她急忙忙的将机器小人握手中，又转身面对水原，也看见了地上的蛋糕，以及原定切蛋糕的主角。

　　一切都如高悬的明月，在此刻刚好团圆。

　　“抱歉，刚才真的很失礼，我不知道是这个。”

　　手指点点那个机器小人，她竟误以为是老鼠所以占了对方便宜，真是莫名。

　　“呵，没事。”

　　舒展眉眼，仙道并不觉得被占便宜了。

　　转身她蹲在地上将蛋糕提起，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刚长叹一口气的玲子解释，内部的奶油装饰可能被砸花了。

　　可对方不给她开口的时机，一把接过蛋糕又塞入越野怀中，一只手抓住机器小人，另一只手推上了仙道的背。

　　“快走吧，没有时间了。”

　　同时传来的欢呼声预示着篮球队的训练也结束了，所有人都蜂拥而至去了礼堂，玲子要在学生会主席发言完之前，将蛋糕与仙道一同带过去，这便是她的首要任务。

　　“越野君，这个麻烦你带给机械社的小哲，他那边等着呢。还有，送好要立刻回到后台哦。”

　　她甚至没空解释为什么水原跑错教室也是因为自己忘记交代这栋教学楼有两处楼梯，早该说明是文学社，也就没有令越野咋舌的这一幕了。

　　不过也幸亏对方跑错了，还大叫了一声，否则等下要给仙道递刀子的小机器人就无法顺利完成任务了。

　　“那个，谢谢你把蛋糕送来，麻烦了！”

　　“不客气，是应该的。”

　　仙道一脸懵的被推着走，越野朝着他注视着少女目不转睛的脸瞪了好几回，最后的画面是她眼神中满溢的顾虑。

　　从只有本校生才知道密道通往礼堂的好处是不会遇见任何干扰，越野顺利的完成任务，而仙道回味着水原的面容，那双月光下涣散着淡淡忧愁的眼睛，究竟在担心什么？

　　直到雷鸣般的掌声在所有发言结束时响起，玲子拆去蛋糕上的包装，他才从蛋糕的图案上得到了解答，后台的准备人员纷纷笑出声。

　　仙道的手还算稳，整体情况并不特别糟糕，只是7号的“7”变成了“0”，而本该在手边的篮球砸上了他的下巴，仅此而已。

　　“怎么会这样！”

　　从远处看并不会觉得特别突兀，尤其是篮球装饰的那块巧克力可以重新挪动位置的，可是处女座的玲子无法接受这样的画面。

　　“仙道君，实在抱歉！我特地强调一定要轻拿轻放的，图纸上的篮球应该在你手里，不知道是不是甜品店……”

　　黑框眼镜的少女已经做出要鞠躬道歉状，甜品店……所以这就是水原和葉担心的事？

　　“不，蛋糕是我撞到的。”

　　严格来说，这件事是他的责任，毕竟当时蛋糕还在他手中。

　　话音刚落众人明显收住了当下的吃惊表情，一个接着一个又吹捧起了蛋糕多精致好看，突然想到了前不久少女的那番话，因为是校草、是ace，所以就永远被无理由的偏爱，所以就将一切视作理所当然。

　　不是这样的，他不认同后一句话。

　　全场灯光暗下，蛋糕被插上了“20周年”校庆的蜡烛，巧克力做的篮球也被重新安放在仙道小人的手中，篮球队成员到齐，田冈教练也被起哄着一起吹蜡烛于是不情不愿的参与进来。

　　“图纸，是什么样的？”

　　熙攘声中，仙道的声音突然在玲子耳畔响起。

　　少女在左右口袋里摸索着，很快便找到了小小的记事本，一丝不苟的安排全被她记在这本巴掌大的本子上，正中间所夹的便是蛋糕图案的手稿，是水原给她的备份。

　　水原和葉，5月8日，她的签字与日期落笔在右下角。

　　“越野，蛋糕你来切。”

　　仙道抽过那张小小的手稿纸，离开的身影如一阵风，留下瞪大了眼的越野接过那把机器小人正朝他递来的小刀。

　　吱吱、吱吱、吱吱……

　　水户洋平出现的时机刚刚好，一拐一拐拖着扭伤的腿走到校门口，就见他的柔顺黑发随风舞动，小电驴上一个粉色的安全帽。

　　“水原，你怎么了？”

　　赶紧下车搀扶她。

　　“没事，刚刚走路扭到了。”

　　少女扶着他的臂膀，坐上车。

　　“饿了吧？”

　　“有点。”

　　幸好他出现了，不用自己走路搭电车回去，尽管扭伤不碍大事，但也需要恢复的时间。

　　由于人群全涌入了身后的陵南中学，道路两旁此刻终于静了下来，沙沙声的树叶晃动，一片又一片落在肩膀上，声后传来巨大的声响。

　　Biu——！嘣——！Bang——！

　　水原回过头，果不其然漫天飞舞的烟花如雨下，绚丽的在头顶绽放，顺着落下的方向，有人追了出来。

　　“水原。”

　　朝天发少年停下了脚步，他的手中捏着一张小小的纸片，开合的嘴角做着水原能读懂的口型。这个名为仙道彰的少年，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水户，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