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爱意察觉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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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出生在菁南市旁边的江州市，隔菁南市很近的一个小镇上。她很聪明，也很努力，她成绩很好，是“别人家的孩子。”初中，稳居年级第一，超第二名二十来分。虽然小镇的中考成绩很一般，但按照她的成绩能稳上江州最好的高中的重点班。林申是亲自当她的班主任。同事都夸他教子有方，夸林言将来必成大事。他笑得合不拢嘴，心也飘了，但还是故作谦虚，“哪有哪有。”
可是偏偏阴差阳错，体育中考时，生理期造访，她又有低血糖，800米测试是第一项，眼看着要到终点了，她却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了。后面几项测试她也错过了。好在，体育测试保底给一半的分数，她扣了二十分。最后中考成绩出来时，她堪堪过重点高中分数线，没能到重点班。
恰巧初中校长认识高中分班的负责人，便跟林申说，“走，请我吃一顿饭，我就去帮你跟负责人说，让他帮忙把你孩子分到重点班去。你孩子的成绩你也知道，不进重点班可惜了。”林申一想，不就是一顿饭吗，能让林言去重点班，完全是赚了啊，便也答应了。
饭局上，除了校长，还有几个他并不认识的人，跟着一起过来了。林申将校长悄悄拉到一边，问，“校长，这些人都是谁啊？”校长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害，就是这高中的年级主任和负责分班的老师呗，介绍给你也认识认识。”林申虽有些疑惑，但也相信了。没再多问，在饭桌上，敬酒、敬烟，赔着笑。酒足饭饱后，校长拿出扑克牌，打了个酒嗝，开口，“我们也别光吃饭了，来，打牌！”林申本想拒绝，但是想到林言的分班就掌握在他们的手里，还是应了。
一开始，林申接二连三地赢牌，几轮下来，挣了小两百。校长和几位客人奉承夸赞，“哎呀，林老师，你看你这个运气，简直了啊，我们几个到现在就没赢过。要不我们现在也别玩那么小了，玩点大的，怎么样？”他本来就是一个容易飘然的人，架不住接二连三的糖衣炮弹，也看着自己手气不错，豪爽应道，“好！我们继续！”
没想到，从这开始，林申的运气似乎消失殆尽了，没到半个小时，不仅赢的两百块钱输回去了，还往里折了一千多。打着打着，林申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有了退下来的念头，校长看出来了，连忙阻止，“哎，老林啊，你就是刚刚运气太好了，总不能把把都让你赢啊，咱接着玩，过个几把，你又是赢家，不几下就把这个钱挣回去了？”林申想也是，自己前面赢了那么多，没准就是自己刚刚手气太差呢，便坐在牌桌前，接着玩。
天黑了，人散了，林申输了近一万。走之前，校长拍拍他的肩膀，说：“唉，你后面不知道怎么，运气咋这么差呢，下次，下次咱们再来，一定让你赢回本，还赚他个几千块！”林申盯着校长一行人离去的背影，饱受挫折，眼里充满不甘心。后来，他又主动约校长他们出去打牌，牌越打越大，他输的也越来越多，每次一开始他总能赢，后来慢慢地都输了回去。他一直认为是自己运气不好，却不知道——
每次在他离去后，校长他们便笑呵呵地数钱、分钱，笑他“主动来送钱”。
校长认识分班的老师也是真的，只不过这一行人中，只有一个是老师，剩下两个都是出老千的高手，两个人轮番上场，挣得盆满钵满。
最终，林言分到了最好的班，但林申的赌瘾也越来越大，不知不觉，输了三十来万。家里的钱一直是张佳梅管的，但是平时取钱都是张佳梅将卡给林申，让林申取钱，所以林申是知道密码的。他趁张佳梅上课的时候，偷偷去银行卡取钱，把张佳梅手机中的银行消息取消，神不知鬼不觉，张佳梅一直没有发现。直到有一天，林申去出差，但是张佳梅取钱急用，便自己去取钱，看见提款机上面显示的余额，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还是没变。三十多万不翼而飞。
她给林申打电话，“喂，林申，我今天去取钱，发现卡里少了三十多万块钱，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林申心想不妙，被发现了，但仍装聋作哑，“啊？我不知道啊？”张佳梅急了，“那怎么办，那我现在报警，三十多万，怎么会说不在就不在？”林申慌了，“哎，老婆先别慌，你再想想，是不是你记错了？”“家里有多少钱这个我怎么会记错？不行，我必须打110，一会再跟你说。”张佳梅正要挂电话，林申忙开口，“诶诶，警察肯定也不知道为什么啊，你再好好想想？”
张佳梅觉得不对劲，“不是钱丢了你不急，老是阻止我报警干什么？这个钱是不是你拿了？”林申见瞒不住了，便老老实实地跟张佳梅说了，说完便开始保证，“老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这句话林申后面说了无数次。直到有一次听见张佳梅给妹妹打电话，他的无耻又上升到了一个高度。
那是林言高二上的时候，一次，张佳梅和妹妹煲电话粥，他本来出去准备去学校上课，但是忽然同事发消息说自己下午有事，调一下课，他又回去了。张佳梅打着电话，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林申听见张佳梅对电话那头说，“哎，我不是没想过直接向上面举报让这个该死的去坐牢算了。但是如果林言将来要进事业单位的话，她爸的案底在那，进不了啊，我能怎么办？”
林申一开始的道歉是真心实意的，也是想过要改的，可是坚持不了多久，他又蠢蠢欲动，接着又一掷千金。到后来，他已经麻木了。道歉不是忏悔，而是为了让稳住张佳梅的心。这一通电话彻底让林申放心了，甚至洋洋得意，“就算我再怎么赌，反正为了林言，你还是要给我钱的，不会让我进监狱的。”后来，林申常说的一句话，也是刺激林言的一句话就是，“都是你害的。”
赌博是真的会彻底改变一个人。曾经打牌是为了女儿的筹码，现在女儿成为了赌博的筹码。
这件事其实一直瞒着林言。直到有一次，她偷听到了父母在卧室激烈地争吵，她知道了。
爸爸染上赌瘾了，输了好多万。
爸爸染上赌瘾是因为我中考没考好。
一切都是我的错。
林言一下就病了，是心病。
她在笔记本上写下一遍又一遍的我是个罪人，她在阴暗的角落一次次自残，她躲在床上哭泣，她一遍又一遍搜着“跳楼”“自杀”，她的眼里没有了光，只剩下一片黯淡。
母亲察觉了她的不对，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干着急。后来，她实在忍不住，去女儿的房间，希望觅得一些蛛丝马迹，她看到了带血的纱布，和几块刀片，装在一个小盒子里，还有那本写满死亡和忏悔的日记。
张佳梅带她去了医院，查出了中度抑郁症。
吃药、心理治疗，她一天天似乎一天天好了起来，但是伤痕永远抹不掉。这件事一直埋在她心里，时不时出来刺激她。她还是会忍不住偷偷掏出小刀，在手臂上作画。
林申今天的话又勾起了她的痛楚，于是她又一次拿出了刀。
林言对周语迟讲的轻描淡写，似乎与她无关。但眼里的悔恨逃不过周语迟的眼睛。任任何一个外人看来，都不是林言的错，可是她自己却死活想不通，一直以罪犯的视角审视自己。周语迟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看见她，她都是唯唯诺诺，生怕有什么差错，成为别人的麻烦。林言一直在把别人的过错投射到自己，归罪于自己，而当自己犯了小错，她也会无限地放大后果。
林言故作轻松，轻巧开口，“老师你说，我是不是个麻烦啊。才认识您一个来月，就跟您也添了这么多麻烦，真的对不起啊。”
周语迟听了她的话，不想让她再说下去。把她一把揽入怀里，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傻孩子，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别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没有错。还有，林言，我跟你说过的，我不介意甚至很愿意帮助你。”林言在她的怀里，闻着淡淡的小苍兰香，她的心又开始急促地跳了。
明明安慰人有很多种方式，周语迟却选择了最暧昧的一种。
上一次是林言情绪失控抱住了她，这次是她主动抱了林言。虽然不到片刻，她又分开了，是师生，拥抱太多，还是不当。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没有克制住，抱了抱她。
周语迟知道，林言已经固执地认为是自己的错，一时半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况且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破解她的心结，专业的心理老师都没能改变她，何况自己。她想了想，跳过了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转移林言的注意力“你要是真觉得麻烦我，就好好学法语，还有一个来月期中考试也要来了，准备考多少分？”
林言被她忽然的话题转变懵了，呆呆地望着周语迟，“啊？”周语迟看她一脸呆萌，笑了，语气中带了一些她并未察觉的宠溺，“怎么？我到底还是你的法语老师，关心一下你的学业还是很正常的吧，说吧，期中准备考多少分？”
“哎，老师我成绩不好，怕是会让你失望，我尽量考高一点？”林言试探道。
“林言，其实你心思很细腻，也很聪明，别老是这么不自信。我看你到现在学的挺好的啊，每次测验都是满分。这样，期中我也不给你定高了，考90分，怎么样？”林言想到自己从没上过90的专业课和常年混在专业下游的绩点，皱眉，偷偷，但还是答应了。
铃声响起，是张佳梅打来的，“林言，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啊，妈妈，我马上回来，刚刚有点事。”
“周老师，我妈妈打电话喊我回去，我先走啦！老师下周学校见！谢谢老师今天愿意听我啰里啰唆的，我一定努力，争取考好！”她跟周语迟告别。周语迟摆摆手，让她快回去。
回到家，林言进房间，准备写论文。一个来小时，文档仍是空白。想了一晚上的周语迟。接二连三的巧合，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旨意，将她和周语迟联系了起来。从上课抽签，到一次又一次的偶遇。她忍不住，在学校官网和公众号、网页上疯狂搜索“菁南大学，周语迟”，浏览每一条和她相关的新闻，将每一张照片保存。在最后，她在几年前的一篇推送上，听到了周语迟在元旦晚会上唱的歌，是一首法语情歌，la vie en rose。周语迟声音很好听，音准也很高，温柔的曲调配上周语迟温柔的歌声，似有流水淌过，心生悸动。鬼使神差，她保存音频，戴着耳机，一遍又一遍地听着，直到母亲进来给她送牛奶，她做贼心虚，关掉了音乐。张佳梅看着她空白的文档，疑惑地问，“你在干啥呢，一个字也没写，写不出来就上床休息吧啊。”林言脸红，转过身，“哎，知道了，好了好了，我马上就睡，妈你先走吧。”
听见关门声，林言松了一口气。其实戴着耳机，张佳梅也听不到她在听什么，但是她还是心虚。为什么心虚，她好像明白了。
急如密鼓的心跳，莫名发烫的脸，对遇见她的渴求、想了解她的一切，对她怀抱的迷恋……无一不宣告着她的爱意涌动。如果只是师生之情，怎会如此疯狂。她想自己是爱上这个老师了。哪怕有14岁的年龄差，哪怕才认识一个来月。
她知道不妥，师生之间，是禁令，是不能触碰的红线，可是爱意又怎能控制，甚至在肆意滋长。她只想能离周语迟再近一点，能呆在她身边的时间更久一点，能和她关系更好一点，便足够。林言不敢奢求，也不敢逾矩。即使她知道周语迟喜欢女生，但是那个人，不可能是自己。周语迟是白月光，自己怎么能去玷污。在暗处偷窥她的人生，已是大不敬。她虽这么对自己说着，但是心里还是一阵阵刺痛。但这么多年，林言学会了隐忍，她告诫自己，摆正作为一个学生的位置，摆正作为一个暗恋者的位置。不要去打扰，不要去惹麻烦。做好本分。
她在日记本上写下，
“我本身处阴暗，我又怎能奢求神明的降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爱意察觉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