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墨染河山》风羲拾柒

6、第 6 章

　　日出东山，烟光露气，将皇宫巍峨衬得生辉。
　　众朝臣依序列走入金殿，离龙椅最近那里已有纤巧挺拔的身姿站立。叶宸遥身着紫金朝服，华冠束发，威严中带了一丝亲和。
　　永宁公主已近两年不曾参与朝会，不议国事，今日现身是否是……众人视线聚于镇国将军李执身上。
　　李执相当尴尬，恨不得当场告假回府，但今日或许是决定镇国将军府去日之路。

　　“皇上驾到——”
　　群臣收回视线，待那抹赭黄端坐圣位，皆俯首叩拜，口念吾皇万岁。
　　叶云朝望着殿中一色的官服前段出现久违的紫金，身姿飒气清雅。
　　镇国将军府将除，牵连甚广，军中权贵重臣即将重新洗牌，皇姑重回朝堂是要助他整顿朝纲吗？叶云朝越想越是欣喜，有皇姑这样的能臣相佐，定能实现大同盛世，说不定皇姑的壮志也能达到。他想与皇姑携手共治，绘一副大庆的秀美河山图！

　　李润的罪状被一一列出，叶云朝下旨判了死刑，目光落在李执身上，李执被盯得心中难安，他正想对镇国将军府下达判决，只见叶宸遥出列跪地，“皇上，李润罪不至死！请皇上收回成命！”
　　叶云朝脸都黑了，他沉声道，“皇姑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皇姑到底想做什么？
　　“自古英雄难过情关，更何况李润这样的俗人？臣女已查明，李润带回的女子乃是东景的美人计。李润不过是受了敌人的奸计，如今已及时止损，李润尚未铸成大错，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叶宸遥将李润的错处归结于儿女私情，这样叶云朝不好对镇国将军府下手。

　　叶云朝一手摩挲着龙椅，若有所思盯着叶宸遥，皇姑保下镇国将军府是有何意图？敌国细作？他皇姑倒是暗示了他，东景是否是假意投降？李润、敌国细作还有有谋反之行的镇国将军府。看来镇国将军府不只是想谋反，亦有通敌卖国之疑！想明这点他自然也明了叶宸遥意图，她是要将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想明叶宸遥的言外之意，李润将死刑改为流放，镇国将军李执禁足半月，减俸一年以示惩戒。

　　朝会散后，陈秋与叶宸遥同行，两人走在最后，待四下无人，陈秋才问：“你都知道多少事了？”
　　叶宸遥美目流盼间带上一点杀戮，“不知道多少，但知道你有一雪前耻的机会。”对于陈秋，她并不选择隐瞒。陈秋为人圆滑，不轻易得罪任何人，是朝中少有的中立。
　　“那挺好啊！只要你不主动请缨，皇上就舍不得你去，我就是不二人选了！”陈秋听懂叶宸遥所指，散漫悠然，“然后我就可以找牛大再战雪耻。这次西铂领兵的是牛大啊？”

　　陈秋虽不知道叶宸遥谋算，却坚信她对大庆的忠心与情怀，远胜自己，便不作多想。
　　“尚未得知。”叶宸遥闷声道，“你大概是要等西境战报了！”
　　“听说皇上前些日子少了你不少金银珠宝啊！”陈秋悄悄瞥了一眼叶宸遥，至于为什么不敢直视她？那当然是怕皇上找他麻烦啊！
　　陈秋在快乐地顺手叶宸遥一罐珍贵名茶之后变得郁郁寡欢，他与叶云朝在王府门口撞了个正着。叶云朝意味深长看过他一眼，无暇顾及他，径直找自己的皇姑去了，倒是来的不巧，叶宸遥正在换药，叶云朝只好回避。

　　“臣女见过皇上。”叶宸遥并不是很想面对叶云朝，可是天子亲临不能不迎，“请恕臣女来迟。”
　　叶云朝看他皇姑气色比先前好像不少，也稍加放心，“皇姑，这是东景那边的来信。”叶云朝将信笺递去，见叶宸遥仔细看过书信，又继续道，“如今内忧外患，皇姑有何良策？”
　　叶宸遥假装思索着，不过多时便道出了计策，“皇上可以先派镜云卫往东境。东景与大庆一带之隔，周围岛屿少有人迹，可供隐匿，若东景敢发兵就休怪我大庆不仁！”叶宸遥言辞激烈昂扬，让叶云朝觉得热血，他发现，皇姑在谈论政事时不同于往日的温润恭谦，带有一种自信坚定，叫他移不开眼，只有深陷其中。

　　“皇姑……你真好！”叶云朝想着，一时激动抱住了叶宸遥，“大庆不能没有你，朕也不能没有你……”
　　叶云朝的深情表露，让她想起不堪的往事，目光愈发不善，理智压下这层厌恶，她向拂燕使了个眼色，拂燕正要退下，刘小双端着药碗进来，“公主，该用药了！”
　　叶宸遥用余光瞥了一眼刘小双，顿时轻松了不少，“皇上恕罪，使臣女教下无方。”

　　皇姑用药，他自然不敢耽误，两手松开叶宸遥。
　　刘小双端要走近，一个身形不稳，药汁都溅撒在叶宸遥身上，未等刘小双反应，拂燕忙拿出手帕为叶宸遥擦拭，训斥道，“做事毛手毛脚的，还不快退下，是要在这丢人现眼吗？”
　　刘小双看向叶宸遥，见她点头，便退下了。
　　“臣女大概无暇顾及皇上了！”叶宸遥说道。
　　叶云朝怎会看不出这拙劣的表演？以他皇姑的身手，明明可以轻易避开。可他只是默许，静静望她离去，他抿了一口茶水，微凉，半点青涩于唇间弥漫。

　　冬月祁寒，风扬积雪，山道迷雾冰滑。
　　陈秋好容易趁叶宸遥得了空闲，大清早邀人爬山。
　　“所以，你的事就只是叫我来爬山？”叶宸遥与他并肩而行，心中虽有怨恨，可也被这美景消了大半。正所谓苍山覆白雪，清辉照天南，半山居雾若带，正是此景。
　　“我知道，打扰你吃火锅呢，是我的错。可是啊！美景难得，错过了，下次就不一定有喽！”雪松挺立，少有杂树，无鸟兽音迹，为唯有二人余音徘徊于林间。

　　“你给李润纳的那四房小妾什么身份？那么护着？”
　　“乖巧的，谁不愿意护着？”叶宸遥，笑问。
　　“嘶——”陈秋吸一口寒气，“你是在云缈缈身边呆过，被她影响了？”叶宸遥看向他再没有笑容，陈秋被盯得心慌，完了！玩笑开大了？
　　叶宸遥随即露出一个真挚的讽笑，继续向前走去，“你知道，我的所想是有朝一日，女子亦可站在庙堂之上，指点江山、畅谈国事，她们机敏聪慧不为三从四德所束，我倒希望她们有朝一日能入仕为官、为国效力。”

　　两人交谈，一路不觉已达山顶。
　　赤日如丹，有红光动摇，飘雾若缕，绛皓驳色。
　　叶云朝依着丹阳初晖与这片美景融为一体。只是，远远见了所思之人，便难掩心中澎湃。一双星目璀璨，同这朝阳一般耀眼。
　　叶宸遥眸光微斜，陈秋已不见踪迹，算他跑得快。这日出山景过于美好，她也不舍浪费，上前对叶云朝施了个礼。
　　叶云朝身上带着朝气，含笑将她拉过身边，两人没有言语，静看旭日东升。
　　仰望是巍峨壮丽，俯瞰是繁华秀美。大庆的河山宛如织锦绣画，也难怪前人先辈们会有争夺江山的壮志，为之折腰的豪勇，不仅仅是因为那万人之上的皇位，更是想这万里河山延绵染上一抹自己的颜色。万千情念思绪，不及这豪壮。
　　叶宸遥伸手握住一缕朝阳，融于心间，是新生，亦是路途明亮。
　　叶云朝沉醉于这山河豪情，“以前朕只知道大庆物宝天华，而今却也感受到大庆河山延绵壮丽和重整河山的沉重。我愿这江山秀美由我铸就，民生富足，享万世之太平！”
　　是愿想，也是坚定。
　　江山柔情多娇，令人心驰神往，不愿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