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落》青木千山

8、第二章 虎啸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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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了先前的事，柏之衡回到归云山已是深夜了。

　　倒是难为了清河还在守夜等他，清河打发柏之衡先回自己的院子歇下，由她把碧兰和刘四平押下去。把人押下去后，估摸着柏之衡此刻才将将洗漱完，又端了杯煮沸的热茶送去听竹院。

　　“晚上还是得多注意点，小心着凉。喝杯热茶去去寒气，好早些歇下，明日又得赶路，恐怕身体吃不消。”清河不放心地嘱咐他。

　　“有劳师姐了。师姐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把我们当小孩子。”柏之衡感叹道。

　　“是啊，你们一个二个的，若是让我省心点该有多好。”清河打趣完便转身离开了。

　　柏之衡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

　　睡了这么久都没人来叫他，应该是符钧天的主意。他这师父，虽然嘴巴有时候碎了点，心肠倒是热的。

　　郭尽的寿宴已近在咫尺，已经拖延不得了。用轻功赶去虎啸山庄倒是快，只是人累，单单为送个贺礼的差事劳苦至此可划不来，况且也不晓得符钧天要换什么物件，轻巧便携的倒也还好，笨重难提的才是折磨人。

　　想到这，柏之衡简单拾掇了一下，便快步朝觅清院走去。

　　柏之衡进了屋子，才发现他们四个人都在，就等他一个人了。

　　“师兄，这一觉睡得舒服了吧？”江渡晚笑嘻嘻地问他。

　　“睡不够，干脆你替我去虎啸山庄得了。”柏之衡白了他一眼。

　　“那还是算了，累人。话又说回来，师兄之前带走的那支玉簪不是挺好的吗？干嘛非得专门回来要换一件啊？”江渡晚不解道。

　　在一旁端着茶杯喝茶的符钧天，听见后停了手头的动作，开口道：“那支玉簪虽好，归根到底是前朝旧物。宣帝在位时期，又恰是前朝由盛转衰的时候。最近虎啸山庄内部不大太平，给郭尽送此物，只怕是他又要想些有的没的，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那……换什么好？”柏之衡忍不住问他。

　　“谪仙枕。”清河说着便把放在旁边的木箱打开，箱子里放着一只浮光锦枕。

　　“就这啊……”苏禾有些难以置信。

　　“你拿起来试试？”

　　清河给苏禾让出位子，苏禾半信半疑地走到木箱前，准备把枕头抱出来。

　　“我天……这玩意儿可有点沉啊！”苏禾吃力地抱着谪仙枕。

　　江渡晚见她抱着吃力，忙起身替她把谪仙枕放回去。

　　“这里头可是实打实地填了整块的香木，虽然香木被磨碎了，但重量未减，自然沉。香木有安心定神、促人入睡之效，郭尽因疑心重，本就睡不好。虎啸山庄近来又不太安宁，估计他晚上睡得更不好了。把谪仙枕送过去，也算是投其所好吧！”符钧天叹道。

　　几人正在屋里饮茶闲谈，这时，守卫进来禀报：“诸位，门前有一名少年找柏少侠，那人自称是沈丞相和白堂主的儿子。”

　　柏之衡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惊讶神色，随即又镇定下来，对着守卫吩咐道：“请他进来便是。”

　　“这是何人？”等那守卫退出去后，江渡晚迫不及待地问。

　　柏之衡只好将在南溪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给众人讲了一遍。

　　“他能到这儿来，想必也是白梨的意思。白梨虽然早已无心江湖争斗，但大家到底仍同是江湖中人，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你只怕是甩不掉咯……”语毕，符钧天朗声大笑起来。

　　没等众人说上几句话，少年便来到了这里。甫一踏进屋内，少年便愣在了原地。

　　“怎么？见了人都不知道问好？还丞相家的贵公子呢……”柏之衡有意逗弄他。

　　沈无虞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在，确实也不认识除柏之衡之外其余在座的各位，一时愣住了。

　　清河瞧见少年俊俏的脸庞涨得通红，知道柏之衡是故意的，有些于心不忍，出声替他解围道：“行啦行啦，沈公子第一次来归云山，不认得我们那是自然。之衡，人家沈公子可是为你来的，你倒是该为沈公子介绍一番呐。”

　　沈无虞向清河行了一礼，朝她道谢：“多谢姐姐了”，随即又飞快地瞟了一眼柏之衡。

　　既然师姐都发话了，柏之衡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为沈无虞介绍了众人，沈无虞也一一向众人问候。

　　一阵寒暄之后，沈无虞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双手递给了符钧天，解释道：“这是我娘的亲笔信，请您过目。”

　　符钧天接过信后便拆开了看，随后发了话：“既然都到这里来了，那就留下来吧。方才我听之衡说是他在南溪碰见了你，不如就跟着之衡吧！”

　　沈无虞听闻此言，喜从中来，眼睛亮得像光芒万丈的朝阳。柏之衡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怨恨般地瞪了沈无虞一眼。

　　符钧天看到他瞪了一眼沈无虞，又不好明着说出来，只得用一记狠瞪还回去。柏之衡知道只要符钧天发了话，此事便已成定局，被他那么一瞪，也就只能安分地接受现实。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收拾了。”柏之衡起身向众人告辞。

　　“喏，你把那个木箱搬上。”被迫带着沈无虞这件事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让他使唤使唤沈无虞总行吧！

　　沈无虞倒是听话地搬起了木箱，跟在柏之衡后面一起出去了。

　　走出觅清院门外，沈无虞感觉自己轻松多了，说话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喂，你得是有多嫌弃我才这么不情愿？”

　　“你喜欢让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拖油瓶跟着你办事？”柏之衡问他。

　　“唉……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啊……我那是被歹人下了毒，暂时用不了武功罢了。连我娘看了都说这毒一次性下得有点猛，要月余才能排得干净。我这一个多月都用不了武功，跟废了也没什么区别。”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有些不自信了。

　　柏之衡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沈无虞见柏之衡不理他，只好又解释道：“我逃了出去，我娘自然是一百个不放心。昨日你让我小舅把我抓回去，结果我还没回去呢，你猜怎么着，我娘后脚就到了南溪。都逃了一回了，你说我娘把我逮住了，不得时时刻刻把我看着？她不想放我，我又怎么出得来？”

　　走在前头的那人放缓了脚步，沈无虞顾不上搬木箱的劳累，连忙跟了上去，继续说道：“我跟我娘说了，我遇见的，那可是凌风门的柏少侠！我娘当时对我的话虽然半信半疑的，却还是夸你们凌风门正直无私、侠肝义胆呢。她说，若我真是跟了你们凌风门的人，那她倒是可以放心，说让我出去见识见识也好。她说她还可以帮我跟我爹隐瞒此事，就跟我爹说我游学去了，要一些时日才能回京城。你若不信，我娘现在还在山脚下守着，等着看我是不是跟你们一起下山，她才好放心离开。”

　　白梨自从嫁给了沈明松之后，便明里暗里地有意将自己与江湖之事隔绝开来。沈明松年少时苦读诗书，未曾婚娶，直至三十岁中了进士，遇见了二十七岁还没嫁人的白梨，两人才结为夫妻。沈明松既抵住了朝堂上的流言蜚语娶她，那她也不能负了沈明松这般情意。好在白家世代在江湖中是以行医立足的，设有一堂，名为百草堂。白家祖上虽然在江湖里德高望重，却极少参与门派纷争，一心一意地研药制药，但也恪守底线，绝不救穷凶极恶之徒，一直清清白白。到了白梨这一代，因着沈明松这层缘故，就更是不愿参与江湖之事了。白梨是心地善良之人，也看得通透，救谁不是救？索性让百草堂走出江湖，在全国各地都开了医馆，以救死扶伤。从前疫病横行之时，白家举全族之力救下许多黎民百姓。至此，以前那些对她颇有微词的朝臣变得哑口无言。但白家在江湖的地位仍旧不可小觑，毕竟白家代代出名医，江湖上又是厮杀不断，谁能保证自己能够一直没事，不用去找百草堂瞧病？

　　白梨没有带沈无虞一起上来，而是在山脚守着，也是煞费苦心了。柏之衡知道白家的事，自然对沈无虞的话不疑有它。若不是这些年来凌风门与朝廷的关系还算融洽，她也不敢让沈无虞来。只要身处江湖的正义之士，几乎都受过百草堂的恩惠，凌风门自然也不例外，这样说来，白梨也算是他们的恩人了。白梨将养在京城的儿子以这种方式托付给凌风门一阵，说明她信得过凌风门。既如此，凌风门也不能拂了恩人的意。

　　眼见走到了听竹院门前，他伸手拦住了沈无虞，又指了指木箱道：“你把这木箱给我吧。我喜静，不喜与人同住。他们为你安排了别处的院子，随后自有人带你去。我会派人到山下跟白堂主告知此事，请她放心。”

　　沈无虞闻言后把木箱递给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柏之衡就接过木箱，转身向里走了。

　　“沈公子，请随我来。”侍女适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