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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真正的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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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寒光粼粼，火花四溅，迸发出的热量足以将空气中的水分蒸干。
他们默契的没有使用热武器，而是使用冷兵器。博伦斯本来想用雅各给的匕首，可是匕首太短，适合刺杀不适合决斗，所以换成长刀。
这把刀也是有来历的——这把刀是他改朝换代后特意铸来斩首反对派里的顽固分子——他们大多是大大小小的贵族和官员们。
那段时间他过得可谓是水深火热，睁眼闭眼就是哪里哪里反了，哪个哪个在星网上骂他，长刀天天浸泡在血里，血腥味久久不散，刀尖那一点红洗都洗不掉。
之后博伦斯封刀入鞘，不过五年他再一次把这把刀拔出来却不是为了斩杀反叛者，而是终结一切。
世事无常，是非颠倒。
五年过去了，长刀再次出鞘，清亮的刀身仍旧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博伦斯手腕一翻，持刀的手换了个角度，刀尖直指阿诺眉心。
阿诺叹息一声，很忧愁的样子，“我本来是想让你好好睡一觉直到一切结束的。”
博伦斯接过话头，“但是没想到我提前醒过来？”
阿诺唔了一声，声音含糊不清，“但是这样也好……”
他再次冲上来，剑影如炽，来势汹汹，剑刀中途，陡然转向直直刺向博伦斯胸口。
他变招太快，博伦斯躲闪不及，只好收了招式把刀横在胸前。
刺啦——
刀剑相交，剑身承受巨大冲击力，剑尖方向一转，锋利的剑刃划破布料，手臂立即出现一道长达一掌的剑伤，血液迅速从伤口流出来，又因为这极低的温度变得痛痒难耐。
“不要担心。”阿诺表现的不太正常，也不知道是对着谁说话，“我将赋予你我梦寐以求的死亡。”
“谢谢，但是我还不需要。”
博伦斯察觉他的不对劲但还是回答了，和现在相比此次见面他不知道有多正常。
“当然。”不对劲的人笑了一声，“我那时还特训了一周呢！”
“特训？”
“嗯。”
“……那你不太适合走演员这条路。”
不管是扮演德拉诺还是表演一个对未知环境的穿越者他都显得有些浮夸了，虽然还不到一眼就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步但也让人觉得他是在犯神经。
“啊！有人也说过这种话。”
“谁？”
阿诺仿佛没有听到，无尽的严寒也被视若无物，他只是固执的不停吐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怨怼，“为什么啊？博伦斯，为什么？”
两人聊着天，手上动作不停，刀痕剑伤愈来愈多。
“我们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明明生活的好好的结果突然有一天被绑架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走那些奇怪的剧情。”
他似乎笑了一下——博伦斯不确定那是不是笑，因为听着实在太苦涩太心酸了，悲伤的几乎要让人落下泪来。
不过还是称之为笑吧！毕竟，笑总是比哭要好的。
“我们尽心尽力的走完剧情得到的结局却是被绑进实验室进行解剖，为什么啊？博伦斯？”
被他叫着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他也是阿诺口中兢兢业业走剧情就为了回家的一份子，至于其他的……他也不想多想，也不能多想，未来如何对他来说就是一条布满荆棘通向悬崖的死路。
“爱德文，丽莎，菲尔德，索拉卡……”阿诺慢慢说出一个个人名，每一个都曾在历史上留下深刻的一笔，但最后都像流星一样转瞬即逝，如同只开一瞬的烟花。
一个微小的本该被博伦斯忽视的细节突然跃进他的大脑——当年他在雅各家里翻看的那本单薄的历史书。
为什么那本书会那样薄呢？历史不都是漫长琐碎的吗？
为什么一到工业时代这个世界就好像加满油的汽车迅速的冲到最前，那些本该出现的战争，吞并，灾难都如同按了删除键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为什么呢？
这次博伦斯终于明白了，一个穿越者是很难改变历史的，但要是有很多很多穿越者从异界而来，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职业，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科技……相互碰撞，就能焕发出足以震惊世人的璀璨光辉。
你是谁？
你来自哪里？
你的故乡又在何处？
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人说着不同的语言，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着，最后却只能化作枯萎的蝶，流水的花，转瞬即逝的烟火，永远的停留在不属于他们的故土。
他们的意识不灭，他们的魂灵不息，他们用早已撕碎的咽喉吐出一句细若蚊蝇的怒吼——让我回家！
络绎不绝，生生不息。
——回家。
博伦斯险些拿不住手中武器，他也想回家，他家里还有人在等他呢！
但是，家在哪啊？
他要怎么回家啊？
两人的争斗未停，他这样出神阿诺的剑却不会停下，闪着白光的刀尖直冲他眉心，千钧一发之际一枚子弹打偏了长剑。
“啧！”阿诺很不满的翻了个白眼，他像是知道那人是谁一样转过身朝一个敞着窗的房间大喊，“老老实实待着不好吗？别来捣乱！”
窗口又是一发，这次打中阿诺持刀的手。
“唔……”窗边出现一只节骨分明的男人的手，青筋暴跳，汗如雨下，蠕动的□□就像一只大型毛毛虫。
德拉诺满天大汗的朝他的方向大喊，额前碎发汗津津的黏在一起，“才不要。”
再次和博伦斯对上眼德拉诺有些心虚的别过眼，气势汹汹的和阿诺对骂，“有我在你别想杀了他。”
阿诺懒得理他，打了个响指德拉诺四肢自己动起来，跑下窗台还顺带关了窗。
“孩子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睡觉吧！”阿诺活动两下手腕，从伤口处把子弹扣了出来扔到地上。
手腕上的弹孔并没有存在太长时间，不过十几秒那片肌肤就完好如初。
这个世界的人是没办法真实伤害到他的。
说来好笑，他来到这个世界，改变这个世界，毁灭这个世界，可他仍旧不属于这里，他们就像两种密度不同的液体，可以安稳的盛在同一个器皿，但是永远没办法相融。
迅速恢复的伤口总是告诉他：你不属于这里，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他可以是任何，却唯独不能是人。
他视线扫过博伦斯肩上伤口，那道一掌长的伤口现在已经愈合到半指了，他马上就会和他们一样了。
阿诺叹了口气。
博伦斯在不知不觉中触碰到世界壁垒，越来越多的疑问充斥他的大脑，他明白的越多就被这个世界排斥，最后彻底被这个世界所孤立，无人能伤他，无人能救他。
扯着他丝线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开，能把他困在其中的东西也一个个消失。
如果可以的话阿诺希望博伦斯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就这样无忧无虑的活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这难道不是一种温柔吗？
如果博伦斯真的知道了所有那他就只好杀掉博伦斯了。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就是在为杀掉博伦斯做准备的阿诺幽幽的看了受害者一眼，受害者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
“孩子不听话。”他随意胡诌了个理由想着糊弄过去。
“明明我才是他爸，他却认了个干……老师跑路了。”
博伦斯：“……”
别以为你临时改口我就不知道你想说的是干爹，想骂就骂呗，大不了我打回去！
“我好像还没告诉你德拉诺是怎么来的吧？”阿诺想一出是一出，完全不觉得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的敌人下一秒就扯闲话有什么不对劲。
长剑入地三尺，他一手撑着下巴，手肘放在剑柄上，一副输赢无所谓的模样。
“没有。”博伦斯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好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
“他是那些实验员提取我基因造出来的新物种，实验员把他制造出来本来是打算替代我的，毕竟他年纪小好掌控。”
“结果他还没出生实验室就炸了，因为基因缺失他就像个蝙蝠被困在那里一睡睡了二十年，后来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突然来了个人，还好巧不巧的看到未出生的德拉诺，最后巧到极致的留下自己的血被德拉诺吸收，就这样他的基因序列补齐了，他也就从石头缝里蹦了出来。”
如果这个荒谬故事里没有他的存在博伦斯觉得自己会开心一点。
“然后他就像小蝌蚪找妈妈一样跑遍宇宙去找补全他基因序列的人。”阿诺看了一眼博伦斯，看得后者心里毛毛的，“后来的事你是知道的。”
博伦斯无语凝噎：“……”
后来小蝌蚪德拉诺学会发出异常信号被永昼捕捉到然后被他团吧团吧塞进永昼。
真是一部励志电影。
“德……他为什么执着于我？”博伦斯扶额，他现在暂时没办法面对德拉诺。
逃避可耻但有用。
阿诺无所谓摊手，“谁知道呢！或许你是唯一一个不想杀了他的人。”
博伦斯默然。
“好了，中场休息结束，让我们继续吧！”阿诺没去看他复杂的神情，而是拍拍手抽出剑。
“我会在一切重见天日之前杀掉你的。”阿诺微笑，眼底却没有多少感情，“或者你杀了我。”
他更希望是后者。
气温愈发低了，几乎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博伦斯不着痕迹的活动手指，纤长漂亮的手指已经被冻得发紫，稍微一弯就一阵酸痛。
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力气，用力向下劈。
嘭！
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发出呲啦的噪音，挨得太近了。
长剑脱手，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博伦斯近的都能看清楚阿诺脸上的细小绒毛，男人笑容明朗清爽，浅色的唇瓣微微开合。
“杀了我吧！博伦斯，请赋予我们真正的死亡。”
他会在第一缕天光刺破黑暗前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带着其他人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