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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终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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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本来一个很平常的早晨。
所有人像平时一样准点起床，灯塔照旧亮着，发出昏黄的温暖的光。
街道熙熙攘攘，人们肩抵着肩，脚挨着脚，吵闹声嘈杂却并不让人厌烦，再过半个点太阳就会升起。
本该是这样的。
可直到灯塔能量耗尽太阳也没像往日一样升起。灯塔发光所需的能量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在太阳升起后最大限度的吸收太阳光再将其转化为每天的灯光。
现在太阳不再升起，灯塔储存的能源有限，普通人能做的就是将家里为数不多的资源继续喂养灯塔好让那光持续的久一些，再久一些。剩下的人则去寻找取暖器，那怕世界末日来临他们也想尽己所能活到最后一刻。
博伦斯奔波在寒风中，风很大，也很冷，每走一步都像赤脚走在刀尖上，痛苦煎熬。
因为太阳不再升起，所有人仗也不打了，架也不骂了，统统返回首星，港口停着密密麻麻的星舰，每一艘都藏着上百人。暖色的灯光幽幽亮着，在昏暗的世界里格外显眼。
博伦斯提着灯，烛火被玻璃罩着风吹不到，可灯罩却被吹得哗哗作响，烛火也剧烈跳动着，昏暗的橘色烛火倒映在青年眼中，借助这点脆弱的光他从众多星航里找到自己的飞行器。
里面有人，黑色的人形剪影倒映在玻璃上，能打开他飞行器的除了他自己就剩下卢卡斯了。
博伦斯俯下身子，瞳孔对准扫描仪。
“滴！认证成功，欢迎回来，博伦斯。”
舱门打开他立马钻进去，将寒风挡在外面。博伦斯在漫长的走廊漫步，正准备拐弯时突然受到袭击。
他也是认认真真练过体术的，反应极快的挡住最要命的一击，长腿一蹬退至三米远。袭击的人力气极大，一脚踹得他阻挡的手臂发麻发疼，用力挥挥震得发疼的手臂，借助走廊幽幽的机械蓝光他看清了来人——是卡特。
应该是真的睡太久了，明明只是几个月没见时间却仿佛过了十多年一样，见到卡特都让他欢欣鼓舞。
他放松下来，卡特却死死握着手里的刀剑，尖端对准博伦斯，眼里满是探究狐疑似乎在辨别真伪。
半晌他才真的确定是博伦斯回来了收了武器上前在他脑袋上用力一拳，“这些天你死哪去了！”
听着来势汹汹，实则表达关心的话语博伦斯忍不住鼻子一酸，轻笑出声，戏谑道：“怎么？想我了？”
“说正经的。”一时手痒他忍不住在那毛绒绒的脑袋上又拍了一掌。
“你这几个月到底跑哪里去了？”卡特忍不住蹙眉，因为他的失踪永昼简直疯了，卢卡斯带着人整个宇宙翻来覆去的折腾，准备找找那边扒扒，外人听说博伦斯失踪刚冒起来的心思就被永昼的人全部掐灭。
和一群疯子打他们可没这个本事。
博伦斯梳理一下脑中混乱的记忆，下意识隐瞒阿诺对自己说的话，择轻避重的扬起嘴角，“我被人绑架了啊！”
卡特显然不信，翻了个白眼，“谁能绑架你？不想说就不说，编瞎话至少编个好点理由。”
“真的啊！”
“走了。”卡特比他高，不想听了就提着他的衣领走进会议室。
博伦斯挣扎几下无果，就老老实实窝着任由他提着自己的衣领，还不用自己动腿，挺好。
会议室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打眼一看，左边人肩上别着两颗星，右边人胸口满是叮铃作响的金色徽章。
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现在军衔就像大白菜一样随处可见。
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人博伦斯终于有点慌了，熟人面前他当然不用有什么拘束，可是这里面他不认识的人可多了。
蜷缩起的双腿企图刹车扒门槛，奈何卡特早有准备长臂高高举起，博伦斯使不上力轻而易举的被提进去。
他们这姿势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简直万众瞩目，阴郁的氛围也被轻笑声取代，博伦斯忍不住捂脸，这下面子里子都没了，丢人丢大发了。
会议室里已经没空椅子了，于是卡特直接把他放在桌子上。
博伦斯：“……”
要命啊！
卡特还很没眼色的询问他，“你捂着脸干什么？”
博伦斯：……你说呢！
卡特这句基本上就算把他架在火上烤，就在他纠结是把手放下大大方方承认的好还是继续捂着脸装聋作哑好的时候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悲鸣，哀怨凄婉，令人心碎。
博伦斯也差点心碎。但是还没来得及碎就被卢卡斯扶稳了。
“博伦斯啊！”他抱着博伦斯搁那干嚎，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尾音转了几转，颇有肥皂剧女主的即视感。
“啊……”博伦斯痛苦哀嚎，卢卡斯死死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稀里哗啦，听到他哭声的众人都有种错觉——博伦斯还活着，眼前人不是魂魄，是吧？
“别哭丧了。”卡特脾气最暴，一个大男人抱着另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干什么呢，能不能有点出息！
卢卡斯才不稀罕搭理他，恨不得哭到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改天换地也挡不住他的哭声。
“你是水做的吗？”巴顿看了半天，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开口，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哭的人。
卢卡斯更委屈了，我弟弟还是个孩子呢！一下子失踪好几个月，我哭一下怎么了，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弟弟失踪回来后哥哥不能哭的，有的话我现在就去劈了它！
“你先放开我。”博伦斯奋力挣开卢卡斯爱的怀抱，这份爱太沉重了他承受不起。
见他抗拒，卢卡斯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他，眼神固执的在他身上寻找可能出现的伤口，不过博伦斯刚从医疗舱出来身上的外伤都被治好了，所以卢卡斯什么都没找到。
博伦斯虽然现在当了元帅，但论资历他无疑是最浅的，这种事关国家存亡的大事还是不能直接拍板定案。仍旧需要老老实实的讨论准备——虽然博伦斯也不知道都这个关头了他们还要讨论什么李子茄子的。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他这个位置来得其实是有运气分的，无论是经验还是的履历他都拍不上好，要不是他发动兵变扶持德拉诺上位他要是想到这个位置起码要迟五六十年，没办法，他太年轻了。
所以说最讨厌这种年龄为上，资历为上的情况了。
这些人总是以他还太年轻的理由拒绝他的提案，武将的圈子为首的就那么几个人，他们不开口其他人也不敢为博伦斯说话。
那几个为老不尊的家伙自成一个圈子，自觉掌着国家命脉，天天搁哪作威作福，要不是根茎深重一时半会除不干净，不然德拉诺早掀了桌子。他们既然霸占着桌子不让别人上桌吃饭，那么干脆把桌子给掀了谁也别想吃！
博伦斯最满意德拉诺这点，这种油盐不进不讲道理的行为处事简直与雅各他们一脉相承，不愧是他的学生。
就在他走神胡思乱想时外头天空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这种时候任何微小的变化都值得他们重视，博伦斯正愁没事干，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卢卡斯挨他这么近都没把人抓住，只能呆呆的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发呆。
他反应已经怎么慢了吗？这么近的距离他连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加训！必须加训！
博伦斯对此一无所知，他把脸贴在玻璃上，外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该怎么形容呢？
天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长出一个发出强烈光芒的“太阳”，或者说是形似太阳的诡谲生物。
向外舒展扭曲的肢体，混乱，丑陋，金光并没有给他罩上纯洁美好的光环，反而让所有人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这是末日吗？
所有看到的人都这么想，这是末日吧！
他们可能就到这里吧？
与此同时博伦斯脑中警示疯狂响起，看着挂在天幕上占据太阳位置的终焉，脑里只剩下一个名字——阿诺。
他一定知道什么。
博伦斯扫视一圈，周围人不是瞠目结舌就是垂头丧气，完全没了一开始的壮志豪情，活像打了霜的茄子。
趁所有人不注意博伦斯悄悄脱离群体独自一人离开。
虽然刚逃跑就回去着实丢人，但是没关系，在国家存亡面前脸面都是虚的，雅各的学生最不怕的就是丢脸。
为了不惊动其他人他还特意选择从暗门离开。寒风呼啸而过，脸颊被刮得生疼，他双手一撑准备直接下去就听到后面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要走了吗？”
卢卡斯站在暗处，黑暗笼罩着他看不清脸，只能听见声音。
“嗯。”博伦斯很平静的点头，“我去解决这件事。”
卢卡斯没问他解决方法是什么，他从来不会去问，有时候博伦斯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博伦斯安静等着，卢卡斯苦涩一笑，“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像我早夭的弟弟？”他年幼无知的因为先帝暴政而死去的幼弟，要是能顺利活到今天他的年纪和博伦斯也差不多。
可能是移情作用吧，看到博伦斯就仿佛看到那个没来得及长大的男孩。
“没有。”博伦斯诚实摇头。
“是吗？”卢卡斯抬头遥遥一望，不知看到了什么，只是问：“你会回来吧？”
博伦斯一愣，诚实回答：“我不知道。”
“啊……”卢卡斯倚着墙，短短几句话仿佛抽干了他全身气力，他只是点头，“那，再见。”
“再见。”无论我的未来如何。
博伦斯纵身一跃，仿佛跳入灼灼烈焰的红蝶，璀璨，瑰丽，那短暂的只有二十五年的生命仅仅是为此刻而生，艳丽的红袍遮住恐怖天幕，骨节分明的手指发着光，是温暖的充满希望的金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