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今天也想篡位》白色千纸鹤

64、参见陛下

　　今天是永昼大胜回朝的日子，凯瑞帝国最大的敌人奥古特帝国被博伦斯打到落花流水，不得不舍弃原来的领地逃到另一个星系，各家报社记者争着抢着要去报道这件大喜事。

　　因着这件事那个老的头晕眼花的国王特许永昼全员都能进入首星接受表彰，一时间厄尔尼诺家族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走出来腰杆挺直脸上有光。

　　赏赐流水般流进这座庄严繁华的宅子，舞会请柬一打一打的进去，进进出出的人们脸上都挂着谄媚的笑容，就连最角落里的蜘蛛都知道这件天大的喜事。

　　博伦斯·厄尔尼诺现在可以说是名扬万里，有人称赞他是凯瑞帝国最后的军事天才，是极有可能刷新元帅最低年龄的人选，也有人骂他是贵族的看门狗，助纣为虐，不分青红皂白的用武力压制，但无论是夸奖还是咒骂都不能在那颗冰冷的心留下任何痕迹。

　　说来奇怪，博伦斯不爱美色，不沉迷钱权，不喜其他人所喜的一切，飘忽的像风也不知他为什么停留在人间。

　　为表示重视与荣宠老皇帝特意派帕洛斯家主一众大臣待在大殿门口迎接——博伦斯年纪轻轻就获得如此成就，他既不缺金银也不在意权势，前者是皇帝不缺的，后者是皇帝不愿给的，思来想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其他人面前给足博伦斯脸面，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凯瑞帝国有这么一位军事天才，铁血上将。

　　“欢迎回家英雄们。”帕洛斯家主端着优雅笑容，目光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面前青年。

　　短短两年时间似乎长得过分，原本青涩漂亮的少年也长成俊逸硬朗的青年，只不过在法律规定上他仍旧是个未成年人。

　　喉咙传来丝丝痒意，他突然有些想笑。成年与否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像博伦斯这样距离成年还有整整十年心智思想却成熟稳重的人来说年龄从来不是问题，这完全不能阻止他们在擅长的领域发光放热。

　　难不成这为上将以后旅游还得经过家长同意才能买票吗？

　　帕洛斯家主不是愚蠢的人，相反极为聪慧和那个生出好笋的歹竹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他未必不知道现在糟糕的形势只是作为得利者无论他说什么都会带上炫耀，高高在上的丑恶色彩。

　　今天心脏突突跳，不安萦绕心头，仿佛暴雨前令人焦灼的宁静。

　　这些都被很好的隐藏在完美的假面笑容之下，他不再多想，笑语殷殷的说着场面话。

　　博伦斯偏过头正对上他的眼睛，深邃的黑瞳看似平静实则酝酿着狂躁的风暴，精致的下颌线紧绷着划出冷硬的弧度，往年还流露点少年意气的俊脸只剩下被战场磨砺后的冰冷狂躁。

　　他变化大到仿佛这个身体换了个灵魂，雅各的死去将他灵魂很深一部分也一起带走。

　　帕洛斯不禁想起曾在网上看到的博伦斯战斗场面——那是绝对的血腥与狂躁，是真正的暴力美学。因这不要命的打法他也被敌人叫做疯子上将。

　　或许他应该离这些疯子远点。帕洛斯家主这样想着，但是他的脚步不用挪动半分。

　　他疑惑不解的低头，一柄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清亮白净的剑身沾满红色血迹，金属寒光晃花了人眼。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被人用力踹倒在地，和丢弃脏东西没什么两样。他很熟悉，因为这种行为他也经常这么做只不过他一直都是踢人的从来没有被人踢过，说实话这感觉并不好。

　　额头重重撞到皇宫华贵的大理石瓷砖，这种色彩丰富，线条自然而且还极为昂贵的建筑材料深受贵族追捧，是彰显地位和财力的一种方法，所以只要家里有点钱基本上都会弄一两块大理石瓷砖铺上，铺得越多就说明这家主人越有钱地位越高。

　　小康之家只在最显眼的家门口铺上大理石瓷砖，有钱的商人会在自家路上铺一小条道，贵族则是会尽可能的把全家都铺上这种瓷砖。只不过因为大理石瓷砖材质成本高，开采难度大，价格极其美丽。

　　后来就出现了一种和大理石花纹极为相似的瓷砖，便宜，产量高，说出去有面子，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过结实，用力过大就容易碎掉。

　　贵族们一边谴责假货的出现一边购买，大理石瓷砖实在太贵，真全部铺满的话花费太大，还不算每年的维修更替要花的钱财，能省则省都是不小的开支。

　　他们也不傻，不会摆在显眼的地方让行家一眼就认出只是假货，他们只更替那些隐秘，无人去的角落。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但是皇宫的大理石瓷砖绝对是合格的，帕洛斯家主亲自鉴定。年轻的军官一身笔挺的暗红色军装，身高腿长，已经有些长的头发狂乱的向后露出那双冰冷的黑色眸子，同色披风被吹得哗哗作响，目不斜视的一脚踏进血泊，一个个血脚印在昂贵的地板上留下抹除不了的痕迹。

　　他身后传来拔剑声，紧接着就是刀剑刺入皮肉的声响和贵族们哀求哭泣的嘶吼，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压根来不及反应，地上，四周的墙壁就溅上斑驳血点。

　　“长官。”一个女人跑到博伦斯旁边，星眸皓齿，美丽动人，她是博伦斯新调来的副官索菲·古德，当年和博伦斯一同参军的少女如今已长成独立的美丽女人。

　　至于乔他死在一年前的一次战役中，昨天他们还约好要偷偷溜到首星去看雅各。征战无数的军官死在一场不甚重要的战役中博伦斯只是查明这一切不是阴谋之后便不再多问，这些年的坏消息足够多，他已经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雅各的死受到影响的不止是博伦斯，只不过他更擅长隐藏自己的悲伤直到压制不住爆发，艾米丽也和他说好过几个月就退到幕后，原本美好愉快的日子支离破碎。

　　而他正在和毁掉他幸福生活的所有人算账！

　　博伦斯微微给了她一个侧脸，眼底藏着不化的万年冰霜，“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索菲眸色微动想要是什么但还是住了嘴，听从命令，“是。”

　　博伦斯带着德拉诺一同穿过这片地狱图景，头都不愿意回。类似的场景只要在路边走个几趟就能遇到，他早就麻木了。

　　他们走的很快，脚步却并不杂乱，硬底的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皇帝寝宫大门很快就出现在眼前。

　　“好久不见，陛下。”他毫无防备的打开华美的殿门，双手高高扬起做出欢迎的姿势，所有破绽不带任何遮掩的完全坦露出来，年轻的军官冲里面人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灿烂，耀眼，愉快。

　　以往高高在上的人被他吓趴在地上，肥墩墩油腻腻的身子重重栽倒，定制的华服此刻的作用只剩拖地。

　　“爱，爱卿……”难听的公鸭嗓带着浓重的哭腔，老皇帝满脸讨好，“你，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当年雅各的死他也插了一脚，自以为做得隐晦，无人知晓，过了两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就继续花天酒地，现在看来是暴露了。

　　虽然他算是害死雅各的凶手之一但他对博伦斯不错啊！后者和雅各非亲非故放他一马不好吗？

　　手枪就在腰侧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博伦斯却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上面没有什么装饰只在握柄处细细缠了一圈布条，看样式是边境那边长辈会送给小辈防身的。只是料子用得极好，是一块天外陨铁锻造而成，拆除无数只战舰的铁皮盔甲然后一把砸烂能源控制中心。

　　刀刃上闪烁着冷冽的寒光，那条极细的白线闪花了老皇帝的眼，他挣扎着在地上乱爬，庞大的身躯把酒瓶碰倒，澄澈的酒水浸湿华美的衣袍，衣料吸饱酒水散发出醇厚悠长的酒香，吸一口就醉倒一片。

　　“不要！不要！”老皇帝疯狂摇头，手脚并用飞快爬动，那道寒光离他越来越近。

　　“陛下！下地狱吧！”青年咧开嘴角，唇边的笑意愈深，眼里疯狂冷静并存，脑中尖叫声愈演愈烈，刺耳的将他的灵魂一分为二，一边是大仇得报的复仇者，一边看冷眼旁观的观察者。

　　“代我向神明问好。”

　　他动作很快，薄如蝉翼的皮肉被削下，最后才是干净利落的割断脖颈。

　　眼睑下垂隐去眼底挣扎，博伦斯看着失去头颅的尸体不知在想什么，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尖慢慢滴落，一滴，两滴，三滴……

　　俊逸清隽的青年满身血腥的站在残亘断壁的中心，鲜血飞溅在他白腻光滑的肌肤上生生破坏了那人与生俱来的宁静致远的气质，平添几分凶恶，终于有了这人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实感，不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也不是不识人间疾苦的王侯将相。

　　叮当。

　　博伦斯定睛一看，是老皇帝头上戴着的皇冠掉了，足金的皇冠镶嵌各色宝石，匠人娴熟的技巧将数十颗珠宝都安排在最妥帖的位置，确保阳光穿过每个角度都能映出凯瑞帝国的国徽。

　　绝无仅有，这宇宙独一个。

　　不管是什么东西被冠上独一唯二的标签都显得珍贵，人人趋之若鹜。

　　他定定看着皇冠出神，德拉诺不敢打扰他生怕那句话又刺激到他。博伦斯这些年看着一直很正常一次都没发疯过，可德拉诺就是有种不看着他这人下一刻就会消失的感觉。

　　博伦斯终于动了，他慢慢弯下腰捡起那个染血的黄金皇冠踱步到德拉诺面前。

　　“老师？”

　　老师像是没听见，直接将那皇冠戴到他头上，两人身高差距有点大，青年努力伸直手臂，视线恰巧和他对上。

　　怎么形容那双眼睛呢？

　　虚无、缥缈、捉摸不透，德拉诺看不见他眼底藏得很深的怜悯和愧疚，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条沉重的看不见的枷锁绑的死死的，从今以后都别想扔掉。

　　博伦斯笑着，那双眼睛却在默默垂泪，他单膝跪地，左手握拳放在胸前，那把匕首上的血迹骇人。

　　“参见陛下。”

　　命运的轮盘缓缓回归正途，拨动时间的手无声嘲笑异界的魂灵，区区蝼蚁怎敢改变写定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