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中，捡到百合花[西幻]》思也茫茫

21、路易莎

　　爱琳的大型魔法展示定在五月中旬。玛德琳老师专门通知我一定要去，并告诉我这非常重要。我的大型魔法展示就在明年，爱琳下一个就是我，我也得拿出有水平的作品。

　　当天，我早早去了展示场地——骑士竞技场。这是一片椭圆形的场地，周围有很高的看台，可以容纳许多人。

　　在我到的时候，场地上还没有几个观众。爱琳、玛德琳老师和评审团的人已经到了，正在场地中间。我走过去，听见她们在交谈。

　　玛德琳老师看到我：“路易莎来了啊，你今天可要好好看看。”

　　“是的，老师。”

　　爱琳瞥见我，冲我笑了一下，而后又继续和评审团说话。

　　“现在的天气还不太合适，天空太干净了，云彩还在西边。我觉得最好延后一到两个小时。”爱琳说话语气很柔和。

　　“以前可没有人推迟大型魔法展示哦，”评审团的一位魔法师凉凉地说，“你想开先例？”

　　我认得她，桑德拉魔法师。在埃弗斯特，玛德琳老师以外的魔法师里，就数桑德拉在魔法方面造诣高名气大。就实力而言，两人都是大魔法师，其实没有什么本质差距。因此，桑德拉和玛德琳老师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

　　尤其是去年，玛德琳老师把桑德拉的一个学徒评为不合格，两人的关系变得僵硬。

　　玛德琳老师是个骄傲的人，桑德拉的骄傲程度也不逞多让。她看不惯玛德琳老师，那再正常不过了。今年碰上爱琳展示，就算没事桑德拉也要找事，更别说，爱琳主动送上门。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玛德琳老师也不好为爱琳说什么。一是因为，这是爱琳在提要求，按照以往的章程，评审团确实有拒绝的权力。二是因为，评审团制度本就是玛德琳老师创立的，专门用于监督埃弗斯特的大魔法师们的魔法学徒，并为学徒的水平做出有公信力的评价。在这个过程中，导师只能旁观，不能干预。

　　冰系魔法威力比较大，最可贵的是，施法范围也大，兼具这两个优点让冰系魔法成为最受追捧的法系之一。但是，冰系魔法也有一个致命缺点——对于天气的要求很高。同一个法师，在寒冬能制造一桶冰，在盛夏时节大概只能制造一盘冰。

　　在五月中旬进行展示，对爱琳已经比较不利了，但我从没听她抱怨过这一点。她主动开口要求更改时间，那只能说明，天气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这种局面，我帮不上忙，只能站在玛德琳老师身边，一遍维持着脸上礼貌的表情，一边在心里着急。

　　爱琳应该也清楚此刻的局面。不推迟，她的施法效果会打折扣，影响最终的评价结果。但是，硬要推迟，不仅不能保证成功，还会惹怒桑德拉。桑德拉生气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只能这么算了。

　　“爱琳，你来埃弗斯特多久了？”

　　就在这时，评审团里的塔拉老师突然开口。

　　“六年。”爱琳怔了怔，回答道。

　　“这个孩子用了六年来学习魔法，只有今天这一个展示机会，成与不成，就在今天，”塔拉老师慢慢地说，“冰系魔法本就有它的特殊性，爱琳交上来的材料里，更是提到她这个魔法和天气直接相关。她的要求是合理的。如果推迟一个半小时能让埃弗斯特多一个魔法师，我愿意等。”

　　塔拉老师是魔法理论领域的权威，很有声望。我对她的印象只有魔法原理课那个事必躬亲、非常严苛的老师。没想到，是她为爱琳说话。平时在她课上迟到就会被发现被扣分，可这次，她居然愿意主动等。

　　“塔拉，你这是什么意思？”桑德拉笑了起来，语调却是尖锐的。她有点生气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爱琳是你的学生，我也会要求推迟展示的。”塔拉并不退让。

　　爱琳处于风暴的中心，默默立在一边，降低存在感。我趁没人注意，溜到她身边，捏捏她的手臂。

　　“放轻松。”我悄悄说。

　　爱琳苦笑了一下，但是点点头。

　　好在，两人最终没吵起来。

　　“那就给你一个小时。”桑德拉冷冷说。

　　她甩下话就离开了。评审团也陆续离开。

　　“你也别在这里等着了，还有很久呢。”爱琳对我说。

　　“我今天有空，就在这里陪着你吧。”我说。

　　“要不，你帮我去找一下维罗妮卡老师，请她来，”爱琳说，“我希望她也能看到我的魔法。”

　　爱琳这么说，应该主要是因为她不想让我在这里干等着。但她找的理由有几分道理，不完全是借口。

　　我也就不推脱，去魔药塔找维罗妮卡。

　　我敲了敲门。

　　“请进。”维罗妮卡的声音很平静，完全是公事的态度。

　　以前的我大概会害怕。不过，现在我可不怕她了，反而有点兴奋。

　　我推开了门。维罗妮卡正在看文件，门响后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愣住。

　　“你怎么来了？”维罗妮卡难得面露疑惑，“你昨天还和我说，你要去看爱琳的大型魔法，今天不来。”

　　“她的魔法展示推迟啦。”

　　我坐下来，给自己倒茶喝。

　　我把事情和维罗妮卡讲了讲，问：“你要不要去？”

　　维罗妮卡想了一下，答应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我们一起去了骑士竞技场。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了。

　　不过，她们都往前排坐，后排没什么人。

　　我看维罗妮卡要往前坐，拉住了她。

　　“我们坐在后面。”

　　“行。”

　　“等等，我们先去和爱琳打个招呼吧。”我又想往前走。

　　“你慢点。”维罗妮卡很无奈。

　　我们去了场地中间，挤过人群，找到了爱琳和玛德琳老师。

　　爱琳看起来很冷静，玛德琳老师比爱琳还紧张，苦着脸，一边望天，一边看评审团，时不时再看爱琳两眼。老师的另外几个学生也在，她们有的在安抚老师，有的在陪爱琳。

　　“你们可来了，”玛德琳老师看到我们，像是看到了救星，“维妮，你刚才没来，你不知道评审团那些人有多难缠，那个桑德拉，我服了，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爱琳要求推迟，这是多么合理的事，她那个脸色给谁看！”

　　“老师，小点声。”梅根说。她很有先见之明，在玛德琳老师开口时就施了静音术。

　　“我回来了，”我走到爱琳身边，笑笑，“期待你。”

　　“好。”爱琳微笑了一下。

　　等玛德琳老师拉着维罗妮卡倾吐得差不多了，我和维罗妮卡一起去后排坐。

　　我一直走到最后排才坐下，然后期待地看着维罗妮卡。维罗妮卡笑了一下，坐在了我身边。

　　“坐在这里，真的能看清吗？”维罗妮卡问。

　　“这是爱琳和我说的。”你别不信。

　　我把后半句咽回去。这有点太放肆了，不合适。

　　我们附近没什么人，全是空座位。座椅的绿漆是前两年才刷的，还很新。意识到维罗妮卡就静静坐在我手边，我有点紧张，不敢再看她。

　　时间一下子变得很漫长，一句话不说，有一点尴尬。可是，我也想不到要说什么，只能继续这种尴尬。

　　等到我要受不了的时候，爱琳的大型魔法展示开始了。

　　她穿着郑重的法师袍，缓缓走入场内，吟唱起冗长的咒语。

　　等她吟唱完毕，场上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变化。

　　观众席上先是有压抑的议论声，随后，这种议论声变得像潮汐，喧嚷起来。

　　我很着急，看向爱琳，却发现她依然淡然地立在竞技场中央，仰头望向天空。

　　天空？我也抬头望去。

　　天空中本来有少量云，而爱琳施法后，大片大片的云朵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挤满了竞技场上方的天空。随着浓云越来越厚，气温开始骤降，我感到有什么细小的东西飘洒下来。

　　我抬起袖子，看见细小的冰粒。

　　老天，这是五月啊！

　　再看爱琳，发现她又开始吟唱了。

　　冰粒越来越大，变成了冰雹，刷拉拉地打落下来。

　　虽然一直被打到，但竞技场上没有人抱怨，都惊讶地注视着这神奇的一幕，只有冰雹哗啦啦砸下的声音。

　　我终于知道爱琳为什么要叫我坐后面了，因为，前排没有顶棚，而后排既有顶棚挡着冰雹不会被砸，还可以看到全景。

　　“她好厉害！”我忍不住叫出来。

　　维罗妮卡点点头：“确实。埃弗斯特成立这么多年，培养的魔法学徒里，没有几个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下子，就算是桑德拉也挑不出毛病来。等我下去的时候，果然看见爱琳笑容满面地接受评审团的夸赞，玛德琳老师也喜气洋洋的。

　　而保持沉默的桑德拉，在轮到她发言时，也只说了肯定的话。

　　“爱琳，你是当之无愧的魔法师。”

　　这话分量很重。爱琳受宠若惊，玛德琳老师也乐坏了，立刻说桑德拉你真是慧眼如炬不愧是埃弗斯特下一个大魔导师。

　　可以从桑德拉的抽动的嘴角看出，玛德琳老师的话让她很无语，但她也没生气，只是和玛德琳老师说谢谢你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