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槐花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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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槐花开了
又一年春天，院子里的槐花开了。
张文扬踩着梯子把树稍最鲜嫩的一部分摘下来放进篮子里，清水洗两遍，伴着面稍稍一蒸，蘸上酱料就是一碗春天的美味。
张文扬会做这道菜，小时候肚子饿急了什么都尝试过，只是做的卖相不好。王秀萍来找他，见他笨手笨脚的没忍住唠叨了两句，干脆上手帮他一起做。
林建民端着簸箕给他们筛去年收的豆子，红豆绿豆混在一起晒一晒避免生虫。
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躺椅上的林长风眼睫轻轻动了动，鼻尖闻到了槐花甜甜的香味。
是他小时候最熟悉最喜欢的味道。
他眼皮沉重，四肢被禁锢起来一样无法动弹，灵敏的嗅觉是最先恢复的。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妹妹出国留学了，弟弟带着个与前世完全不一样的姑娘要结婚，母亲跟以前一样大嗓门跟父亲吵吵，还有个少年眼神平静哀伤地看着他。
他感觉心疼，想伸手抱抱他，亲亲他，让他别那么难受，却又一次次在梦中昏睡过去。
但这次，梦境好像有了点变化。
眼皮暖暖的，眼珠转动，感受着红色的阳光跳跃，晒得他眼角浸出生理性的湿意。
他想动动手指，指尖却像是坠了沉重的巨石，无比费力。
但也不是做不到。
他用尽全力与束缚抗争，落在现实里不过是指尖轻微一动，似一片被微风吹动的树叶。
槐花饭的香气越来越浓郁，鼻尖传来的还有农村土灶木柴燃烧后特有的味道，然后是一声兹啦——那是辣椒碰到油的声音。
他后知后觉恢复了听觉。
“……唉，天天睡睡睡，不知道以后还睡得着不？几年了，睡了一辈子的觉。等会儿我去看看，给他换个姿势，别睡傻了。”
这是母亲的声音，是在说他吗？
“嗯。”
“不会睡傻的，妈。我会看着的。”
清爽的青年声响起。
林长风一怔，感觉什么不太对劲。虽然音色有所不同，但这不就是记忆中的少年么？
“嘿嘿。”
这是父亲讨好的笑声。
“咋了？你看啥？锅糊了？”王秀萍见张文扬突然起身惊讶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林长风感觉自己的脸被轻轻捧住，他慢慢睁开眼，看见面前清俊的青年嘴唇颤抖着，林长风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林家一时间宛如油锅溅了般水兵荒马乱起来。
张文扬第一时间拿起摩托罗拉打电话联系省城的专家，手指颤抖着差点拨不出号码。
王秀萍喜极而泣，抱着大儿子痛哭出声。
林建民也目不转睛看着他，神色激动。
晚上林小雨赶到，见到他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后怕隔了好几年才释放出来，哭得涕泗横流。
林梓琳远在国外暂时还联系不上，没法通知。
院子里挤满了人，村长、林二叔、王叔、刘婶子相熟的村民都来了。
林长风刚醒还无法说话，笑着一一打招呼，人人都很惊喜，几个长辈更是感概万千。
人们叽叽喳喳聊着天，庆幸老天睁眼了。
再晚一点时众人贴心地不再打扰他，纷纷告辞。留下林小雨和王秀萍、林建民、张文扬围着他。
下午联系的省城的专家，对方先是表示惊讶和恭喜，然后说人能醒来就是好事，尽快安排病人来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确认没问题就可以开始复健了。
王秀萍左右看了看，拉林建民和林小雨到其他房间休息，把空间留给林长风两人。
张文扬一直坐在角落看着他，看他听众人说话，看他跟人笑，点头摇头，看他嘴巴起了一点细细的皮，眼睛温柔明亮，鲜活得不像话。
林长风等了一会不见他过来，只得尝试开口：“ ……过，过来…… ”
他的嗓音带着久不开口的沙哑，吓了张文扬一跳。张文扬赶紧凑过去让他别说话。
林长风无奈笑笑，一手拉着他示意凑近一点，待两人近的呼吸可闻时，轻轻吻了他。
张文扬怔怔看着他，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再睁开发现这是一个梦。
林长风心疼亲他，一下一下，安抚他脆弱的心。
面前的青年表情小心翼翼，呼吸都不敢加重的样子让他感觉心脏细细密密酸涩的厉害。
他从下午众人的谈话中已经明白了，车祸之后他躺了四年零两个月十一天。张文扬一直在照顾他，跟他住在这个院子里已经三年了。
大家都以为他醒不过来了，连王秀萍都不抱什么希望，只有张文扬一天不落守着他，村都没出过几次。
两人亲了一会分开，隔不了多久又亲上，四目相对，温柔的情义流淌，张文扬慢慢红了眼眶。
林长风赶紧抱着他哄，只恨自己无法开口，只得一下下拍他的背，像安慰一头迷路许久终于返家的幼兽。
人是他自己惹哭的，他舍不得青年难过太长时间，挣扎着想坐起来，久不运动肌肉萎缩的厉害，又倒了回去。
张文扬顾不得再哭，赶紧扶着他，软着嗓音问他想吃什么。林长风笑了下，指了指他和王秀萍中午做好的槐花饭。
第二天张文扬带他去了省城，一番检查结束结果出来，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开始复建了，平时注意观察定期复诊就行。
刚开始复建的头一个月，医生建议他们来医院，张文扬同意了，带着林长风在医院旁边租了个一楼的两室一厅，陪他一起。
一开始是很难很辛苦的，林长风长期卧床，运动功能要慢慢恢复，张文扬就跟医生学了康复按摩手法，每天两次给他按摩，帮助肌肉恢复，饮食更是严格遵照医嘱事无巨细。
三个月后，林长风走起来已经与常人无异，他们就一起回了林家村。
王秀萍和林建民林小雨早早在家里做好了饭等着他们，见林长风自己下车走进来，高兴又担忧，赶紧伸手想扶他，被张文扬拦住了。
林长风自己走到饭桌前坐下，对几人笑笑，“我回来了。”
林梓琳是一个月后赶回来的，几年不见林长风差点没认出来自己妹妹，只见她带着细框眼镜，长发挽起，一身长风衣走路带风显得精干潇洒，隐隐有了几分女强人的架势。
不过一见到林长风她扔下行李箱就铺了过来，跳到林长风身上要他抱。
王秀萍呵斥道：“你给我下来！你大哥刚醒身子还弱，你别把他折腾坏了！”
林梓琳只好停下动作，悻悻摸了摸鼻子，对她吐了个舌头，把王秀萍给气笑了。
林长风见气氛轻松，插话道：“要不趁着妹妹在家，我们一起吃个饭？文扬也该正式改口了。”
张文扬红着脸瞪了他一下，怪他没事先跟自己商量。
王秀萍笑着点头同意了，“早就该改口了。要不是你躺着耽误事，文扬早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林长风好脾气的笑笑，林梓琳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算了。
于是林长风赶紧打电话找县城的饭店定包间，一家人高高兴兴出门了。
这天过后，张文扬有了一个新家，有爸爸妈妈，弟弟妹妹，还有伴侣林长风。
这正是他期盼已久的。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槐花开了
